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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又為什么要拼命去救他們呢?” “只不過是我的性命更加不值一提罷了?!彼p笑著抬頭看著杜特。 所有的人都覺得他孤行桀驁,看輕天下事,可他最看輕的始終是他自己。 他把自己看得太輕太輕,輕得低入塵埃。 他像是什么都不在乎,可他最不在乎的卻是他自己。 所以他押上一切,所以他拼盡一切。 以為他的一切本來是就一無所有。 “你就這么不在乎你的這條命嗎?”杜特像是覺得好笑地看著皇軒燼。 “是啊,因為之于我,活著……是痛苦?!彼蛄颂蜃旖酋r咸的血跡說:“一直以來,我不過是勉強維持著個活著的樣子罷了?!?/br> 他咬著牙,猛然向著杜特沖了過去,忍著所有的疼痛向著杜特揮砍著他手中的鋼管,身上的風衣翻飛。 “可平白地死掉好像又太不值了啊。像是白白扔掉了什么一樣?!被受帬a握緊了手中的鋼管再一次向杜特砍去,卻先被杜特掃到了膝蓋,他強忍了疼痛,用左肘向著杜特的肩膀撞去。 “所以要拿這條命去換回來點什么才算賺到啊……就算是那些人根本分文不值的性命也好??傄梦疫@條命換回來點什么啊……” 杜特捂著自己的肩膀砍向他的膝彎,皇軒燼咬著牙單膝跪倒在地。 杜特揪著他沾滿鮮血的衣領,逼迫著他半起著身體。 “那我現在結束掉你的性命。你是不是會很感激我???”他有些猙獰地笑著說:“畢竟之于你,活著是永無止歇的痛苦,不是嗎?” “不需要再這樣勉強地維持著活著的樣子,直接結束這樣痛苦的生命?!?/br> 手指已經開始痙攣,鮮血順著鋼管流淌而下?;受帬a像是有些失神地看著杜特,聽著隧道的另一端傳來的打斗聲。 他笑了笑,那些家伙還在打著吧。 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傻子啊。 就這樣跑了回來嗎? 舍棄了光明,逆溯回這地下的黑暗中嗎? “你知道嗎?在那邊打架的那些人里面,有個非常傻的笨蛋?!被受帬a突然說:“分贓的時候我把所有的金幣都拿走,只給了他一個銅幣??伤€是很開心,覺得那上面的花紋很漂亮?!?/br> “后來那枚銅幣掉到路上,被一輛卡車壓到了,可他轉眼就記不起是哪一輛了,于是他舉起了一輛又一輛的車。為了拿回那枚銅幣,他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被那些人打得遍體鱗傷,可他還是不管不顧地要找到那枚銅幣?!?/br> 他很傻很傻啊,他會傻到認為一枚銅幣很重要。 他會傻到認為他的老大是很重要很重要的。 他有的時候太過清醒,以至于太早地明白了生命的虛無和荒謬。 于是他放浪形骸,不拘于世。 因為他看破了那些人間所謂的珍貴的一切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這世間還有很多傻子,他們為了一枚銅幣折騰得自己遍體鱗傷。 他們居然以為他的性命是很重要的東西。 他們會為了他而殺回來。 如山林火嘯時,萬獸隨著孤行的狼王歸來。 皇軒燼像是覺得可笑地狂笑著,然后用滿是鮮血的手掰開了杜特的手,“再和我認認真真地打一架吧?!?/br> “打一場生死局,以天地為骨盅,以你我性命為骰?!?/br> 他看著杜特,那雙眼像是流淌著鮮血。 他不在乎的東西,有人在乎。 所以啊……他好歹也得裝裝樣子地博上一博啊。 杜特松開了手,閃身向后。 皇軒燼握緊了手中的鋼管看著杜特。 他緩緩吐著氣,想著那天在碼頭上遇見的那個男人。 那個如同江湖俠客般負琵琶擎鐵棍的男人。 想著男人問他,你心中有那鳥,有那捕鳥人,可你心中是否有萬壑林。 他猛然側身如閃電般向著杜特揮棍。 ——第一式,棒打竹林鳥出山。 迅而速,驚而有鳥出。 林深萬壑松。 杜特對于少年如此的速度有些驚愕,被猛然砍落在了側腰上。等他再回過神,少年已經如燕般落在了另一處的巨大巖石上。 少年手持鋼管,閉目想著曾經的了塵寺。 其實他在用劍之前,很長的時間里都是用棍的。 他的師父第一次把木棍給他的時候,說他是佛之阿修羅。 以修羅身念佛,侍奉萬果菩提。 那日他在禪房中枯坐了一晚。 寺外大雪封山,百人對陣。 少年睜開眼,眼如古井。 杜特捂著自己的腰腹,揮棍擋下少年的又一擊,然而皇軒燼卻迅速轉棍向另一個方向。 掃棍成牢,縱飛鳥而不出。 杜特砍向少年的鋼管,少年卻直接收棍,然后再次直直出棍撞向了杜特的胸口。 在撞到杜特胸口的一剎那,皇軒燼猛然收勁。 杜特的槍指著他的額頭。 他緩緩地眨了下眼。 然后落棍,收棍。 如禪定的僧人。 萬壑松煙寂靜,鳥歸于林。 “你輸了?!被受帬a看著杜特說,然后從巖上跳了下去。 杜特放下槍看著離去的少年,整個人順著礦道的墻壁滑落在地。 “你不怕我殺了你?”杜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