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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軒燼閉上了眼睛。 他沒有回憶任何事情,只是靜靜地躺在冰冷的水中。 伊利爾有寫日記的習慣,每天都要往他的本子里寫好多好多事情,他說這樣以后就可以一點點的翻來看。 皇軒燼不會,他不會記筆記,甚至不愿去回憶。每次伊利爾翻著自己筆記的時候都像是一個古董商人擦拭整理著它珍貴的珠寶。 皇軒燼從來不會將那些東西翻出來擦拭,他的過往都被它扔在了角落里,任他們生灰,任他們堆積。 他只知道在角落里扔著一堆這樣的東西就夠了。 伊利爾問他,不怕忘記嗎? 他說,忘記就忘記吧。 或許他倒情愿那些東西堆在那里慢慢就消失了,但不會,它們會蒙塵,他們會堆積,但不會消失。 那些東西堆雜在那里,安靜得沒有任何的聲響。 伊莎貝爾告訴他,人是需要回憶的,慢慢地把所有的過往整理清,把堆積繁雜的東西理清,像是解開纏繞的毛線一樣,最后你就會發現纏在一起的不過是幾根短短的毛線罷了。 所有令你痛苦的,令你無法解脫的,不過就是那么幾件事情罷了。 像是病人割去令他痛苦的部分。 但皇軒燼恐怕真的沒有那么勇敢,自始至終,他都是只不過是個怯懦而柔弱的少年罷了。只能迷茫地跪在試劍池冰冷的青石上,只能看著所有的一切發生卻不能阻止。 皇軒燼從水里站了起來,從浴缸里邁了出去,冰冷的水從他身上滑到地面上。 他想起來今天是他值班的,他該去盛薔薇王殿了。 這就是長大要面對的殘酷啊,小的時候跌倒了受傷了可以讓別人抱回家,長大了就算是受了再多傷也只能自己走下去,別人可以扶你一把,但沒有人會替你走下去。 大家都很忙,掉隊的人也只能拖著殘肢往下走。 整理完該整理的東西之后,皇軒燼仍舊照常去了圣薔薇王殿。 餓了很久反而感覺不太餓了,身體本來就是個哭鬧的小孩,他要吃東西了就讓你感覺餓,害怕受傷就會讓你感覺疼??墒侵赖貌坏揭簿椭缓貌辉倏鄲?,偃旗息鼓,像是受了委屈一樣。 疼到極致是麻木,絕望到極致是平靜。 什么都得不到的孩子只好變乖。 02 亞瑟帝國,金宮。 維希佩爾抱著他懷里的少年走上了金宮的臺階,走廊里也都是看守的士兵,金宮里少有如此戒備森嚴的時候。 維希佩爾一直抱著子塵走到了金宮深處的那個房間,一手抱著子塵,一手拿出鑰匙開門。 少年很輕,輕的像是沒有重量一樣。 門開的那一瞬,維希佩爾低著頭親吻著子塵的額頭,“寶貝,我們回家了?!?/br> 漫長的等待和思念,漫長的期待和追尋。 終于,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回應。 他的少年,回來了。 維希佩爾調好了水溫,把子塵放進浴缸里慢慢洗著。 他的指尖從子塵的手腕劃過,帶著幾分溫柔和繾綣。 把子塵洗好之后,維希佩爾把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用毯子蓋住,然后自己迅速洗了個澡,洗到一半的時候卻又突然覺得有幾分不安心的感覺,打開了浴室的門,看著床上的少年,少年裹在毛毯里像是一塊牛角包被放在了床上。 維希佩爾輕輕笑了一下,把毛巾扔到了一邊,趴在床上把蓋住子塵側臉的毛毯慢慢拉了下來,露出少年的側臉,維希佩爾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要化在了這里。 他想起來很久很久之前,那個一心復仇的少年,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他就是皇軒家的少主,可是卻又有著本能的不安。 在少年偷襲了伐納的圣薔薇十字教堂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居然也會覺得恐慌,也會害怕失去。 他記得少年被那些伐納的守衛帶上來的時候,身上傷痕累累,眼上蒙著黑色的布條。 他當時想,他怎么敢。 他又怎么舍得。 舍得讓他為他心疼至如此。 他捏著少年的下巴,他發了瘋的想要折磨那個少年,是那個少年讓他這么疼的。 可他又舍不得。 后來他把少年帶回了金宮,少年的眼睛上還蒙著黑布,他沒有揭開黑布,他害怕少年看到他的樣子,連他自己都開始驚訝原來他這么害怕失去他,任何一點的可能都會激怒他。 失去這個少年,像是想一想都會覺得絕望。 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殘暴的君主,可他卻對自己喜歡的人沒有任何辦法。他一遍一遍地折騰著少年,卻怎么樣都覺得不夠,怎么樣都覺得心慌。那是他第一次擁有他,卻選擇了最殘暴的方式。 少年后仰的脖頸像是鶴一樣,連鎖骨都泛出了紅色,但他卻始終覺得不夠。他握著少年顫抖的手腕,感受著少年的掙扎。 他在最后拉下了少年眼睛上蒙著的黑布。少年的眼角都泛著紅色,他睜開眼看他。 他完了。 那一個瞬間他只有這個念頭。 那雙眼仿佛有著阿斯加德所有星辰的清澈。 他知道,這個少年終究是他一生的欲孽。 他是他此世的沉淪。 維希佩爾隔著毯子把子塵抱在懷里,他細細吻著少年的脖頸。 他的少年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