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樞密院的大臣站在第四階平臺上。 伊莎貝爾面向眾人,萬民跪在她的面前。 但白色蕾絲蒙著她的眼,她看不見跪拜的眾人。 她擁有這個帝國最高的權力,但她眼前卻只是一片黑暗,她看不見萬人朝拜,她只能看見無盡的孤獨和恐懼。 或許,這才是這次祭祀儀式真正的意義。 巨大的空地上是民眾,第九階平臺上是軍官,第五階是樞密院的大臣,第三階是吟唱著贊美詩的少女,第二階是布倫希爾德,而她便在最高的一階。 她每走上一個臺階,便有更多的人離去。 她終將獨自一人站在最高的祭臺上,看萬民朝拜。 子塵蹲在高大的神殿上方,看著萬民在他身下跪拜,所有的一切在他眼底渺小如塵沙?;趾雺验?,而他仿佛君臨天下。 ——雖然那些人并不是在跪他。 他穿著一身玄衣,身上的紅綾在風中翻飛著,而他手上拿著和紅綾一樣紅的蘋果。 子塵啃下一口蘋果,看著伐納的女王一步一步走上祭臺。 一瞬間他居然有些同情女王了。 很奇怪,那個女孩被萬民朝拜著,她手握著伐納最大的權利,她是古神血脈的象征。她是這個世上最尊貴的女孩。 她理應被所有人羨慕的,可子塵卻覺得她有點可憐。 他想起來很久以前他也曾在眾人的注視下走過一段路。 那是他五歲的時候。 皇軒家的死士恭敬地列在那條落雪的長階兩側,他身穿著三重衣,看著劍冢的石門在他面前開啟。 所有的死士都等在劍冢外,而他獨自一人走上那條黑暗幽深的密道,石道兩側是歷代皇軒家家主的雕像,他們的手上捧著自己的生前配劍,雕像前是燃燒的人魚燭燈。 人魚燭燈可燃燒千年而不滅,每任皇軒家的少主都要在這里點燃自己的那盞燈才可以成為皇軒家的家主。 而他一會看看這個雕像一會看看那盞燭燈,身上黑紅二色螭蟠紋的衣袍在昏暗的密道里像是翻飛的蝶翼。 而密道的盡頭便是試劍池,他看著上萬把插在弱水中的劍,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他不想去碰那些劍,那些劍插在那里好好的,他去碰那些劍干什么呢。 他脫了靴子,把褲腳挽了起來,把腳浸在涼涼的弱水里。 很舒服。 而他突然看到一尾幽藍色的魚在他腳邊轉悠。 那條魚的鱗片像是帶著淡藍色的光芒一樣。 于是他踩到了水中,想要去捉那條魚,可那條魚卻游開了,于是他穿梭在上萬把插入水中的劍中尋找著那條魚。 那條魚向深處游去,于是他也只好潛入冰冷沉寂的水中。 他追逐著那條魚。 可當他沉在弱水深處,可那條魚卻不見了…… 他茫然四顧。 水深處除了幽冥的水色再無其他。 于是他游了上去,有些不太開心地空著手走出了劍冢。 他忘記了穿靴子,于是踩在外面的薄雪上,有些冷。 所有人看著兩手空空的他,安靜的像是能聽見雪落的聲音。 他不知道他做錯了什么,是因為他沒有捉住那條魚嗎? 可后來他才知道,他應該帶著一把劍出來的,往后那把劍會陪伴他一生,就算他死了都要由他的輿鬼把劍帶回劍冢。 進入劍冢然后找到屬于他的那把劍,應該是皇軒家子嗣的本能。 可他沒有這種本能,那些劍在那插著就好了,他為什么要拔|出|來呢? 他只是想去捉一條魚啊。 子塵一邊啃著蘋果一邊緩緩掃視著神殿前姿態恭敬的軍官,尋找著自己在名單中看過的那些人,將他們的位置一一鎖定。 刺客,一旦現身便是眾矢之的,他必須用最短的時間將目標擊殺。 他不能錯過這次機會。 參加那場白晝之殤的遠征軍官大部分都是海軍,終日巡邏在海上,比如海軍總司令瑞文凱爾。他被稱為海上的幽魂,只有樞密院和女王能夠聯絡到他。 無論如何,他真的不能錯過這次儀式。 他沒有自己的配劍,也喚不出玉符的鬼兵。 但他終究是江南皇軒家的皇軒燼。 這血染桃花的債,他必須親自來討。 將手上的蘋果核扔到身后,他抬起右手,狠狠咬向自己的無名指,鮮血溢出。 沒有配劍,不被玉符接受,可他卻承繼了皇軒家的蚩尤狂血。 或許他生來便注定是嗜血的野獸。 沒有劍又如何,那他便用他的獠牙,用他的利爪去廝殺。 他會拼上他的一切。 那只野獸一直沉睡在他心底,如今它聞到了血腥的氣味便緩緩醒了過來,循著血的味道找了過來。 而它還渴望著更多的鮮血。 他的眼尾緩緩浮現出淡淡的紅色,像是一抹血。 口中不散血腥的氣味讓他想起了那杯妃雪酒…… 不死的九黎戰神也好,這世上最兇猛的野獸也好。 他只知道欠下的債,必須用血來償還。 08 黑發的少年從高聳的神殿頂部一躍而下,身后的紅綾如同一抹艷麗的血痕。停息在神殿頂端的一群白鴿被驚飛,白色的羽毛零落在高空中。 “保護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