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時隔多年,她面龐依舊溫潤,瞳色泛著淺淡的光,薄唇是柔美的西柚色,聲音更是沒什么殺傷力,但說出來的每個字,如冷厲寒風刮過。 ——之前還說會等他。 現在又不打算留在安城。 衛準先前說過,初春處理家里的事情后,還會再走。 她回來不僅不是來履行約定的,甚至可能連看他一眼的打算都沒有,不然兩人碰面也不會在一周后,還是偶遇。 按照正常步驟走的話,她處理完初家的事情就會像當初一樣頭也不回地離開。 喜歡他的時候態度堅決,走的時候也堅定如初。 小姑娘可真是傷人而不自知。 兩人僵持的時候,不遠處的走廊拐角傳來議論聲。 “……你爸這個老不死的東西,人都成那個樣子還凈給我找事做,好好的一個發布會,風頭全被外人給搶了?!?/br> “秦叔您消消氣吧?!背掏盱o輕著嗓音勸道,“她不過是一個黃毛丫頭,什么事都不懂,等下次召開股東會,我們一起將她排擠出去就行?!?/br> “排出去又怎樣,指不定她背后的王家給咱們使絆子吃,現在當務之急是看你爸的態度,他死之前的繼承權到底交付給誰?!?/br> “這您放心?!背掏盱o笑道,“我媽在醫院已經和我爸商量過了,我爸說這么多年都虧待我,就算他走了,也不會讓我吃苦?!?/br> 兩人一邊談,一邊走,腳步漸近。 眼看著要從拐角走過來,初春頭腦一熱,扯過身邊男人的衣服,將他一起帶到最近的房間里。 是個背光的昏暗倉庫,里面都是雜物,找個站住腳跟的地方都難。 初春屏住呼吸,怕弄出聲音,沒敢把門關上,虛虛掩著的同時,也借著光亮去觀察外面的動靜。 如果她沒聽錯的話,被程晚靜稱為秦叔的就是秦錚,發布會之前為難她的秦總,秘書先前介紹說,他是初父之前的大合伙人,第二大持股股東。 從他和程晚靜的談話中可以得知,他們關系并不陌生,也許很親密,不然秦錚怎么可能當著別人女兒的面罵初父是老不死的東西。 初春全心放在外面,并沒有注意她和謝宴共處一間室,且距離極近。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鼻劐P點燃一支煙,隨意地將煙灰彈落掉地,笑得別有用心,“等以后我和你媽結婚,我會好好對你們的?!?/br> “秦叔?!背掏盱o真情實感地喚了句,“就知道只有你對我媽好,比我爸好多了,要不是看在他的繼承權份上,我媽才不會去照顧他?!?/br>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談著。 這里雖然偏僻,但好歹也是公司,難免會有清潔工路過,二人卻毫不避諱地商討初父去世后的事情,并且肆意泄露出程晚靜母親和別人的私情。 初春差點氣得沖出去。 到底是沒良心的私生女,饒是初父這些年因為公司運轉不周加上沒能和謝家完成聯姻感到挫敗,但對程晚靜不可能不好。 結果呢,換來的是這樣的狼心狗肺。 想想程晚靜前幾年一直和她用一樣的東西但并沒有知足,要正兒八經的名分,還想搶謝家的聯姻,就應該知道這是個喂不飽的白眼狼。 他們走后,初春不由得嘆息,“忘記錄音了?!?/br> 把他們的話全部錄下來,給初父聽。 就不信父親聽了這些還會繼續對她們母女好。 “初春?!?/br> 一個男聲從耳際飄過。 初春抬頭,正對上男人眸光。 昏暗雜亂的四周倒是一點都不影響他沉穩矜貴的氣質。 剛才注意力集中,全然沒發現她貓著腰躲在門后面的同時,謝宴就在她身后,因為空間太小,彼此距離極近。 進來那一刻,初春以為自己拉著他的腕,現在再看,她是強扯著他身上的襯衫帶進來的。 現在她的爪子還在人家的衣服上。 謝宴垂眸,心平氣和地望著那只小惡爪。 場面非常尷尬。 “這個……”初春頭皮一麻,訥笑兩聲,試圖緩解氣氛,“你這個衣服的質量,蠻好?!?/br> 扯這么久都沒扯壞。 “嗯,挺好?!敝x宴應了句,“那你繼續扯著?” “……” 她立馬松手。 視線稍抬,男人白色襯衫第三顆紐扣映入眼簾,包括剛才被她抓起的褶皺,他沒有整理的意思。 出于負罪心理,初春抬手把襯衫上面被她抓出的痕跡撫平。 看起來總算好點。 她松口氣的那模樣,就像偷了主人家干糧的老鼠,被發現后又乖乖的放回去。 謝宴斂目,“不出去嗎?” 藏在這狹隘的房間里,兩人看起來像偷情的。 初春意識到自己無緣無故拉著他進來偷聽對話這種行為屬實說不過去,側首讓他先出去,而謝宴已經給她開了門,示意她走。 她領了好意,前腳剛踏出去,耳朵再次聽見秦錚的聲音。 以為他要回來,她條件反射地后退。 一不小心,腦袋磕門框上。 謝宴抬手扶了把她的腰,順勢將她拉了進來,那道門,也隨著慣性砰地關上。 這個關門的聲音,無疑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初春原本腦袋就多出一個包,剛才又碰了下,疼得她不禁咬唇,暗搓搓地想,她不會真成哪吒吧。 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她的心越來越上提。 秦錚在外面一道門一道門的查看。 且不說如果他發現剛才有人偷聽對話后會不會做出防范措施,單是被人看到她和謝宴孤男寡女地共處一室,也說不清道不明。 初春額頭上密著細汗,神經不由得繃緊,已經聽見隔壁房門被擰開的聲音。 腳步近了——! 秦錚和他們的位置只隔一道門。 初春想拉謝宴躲起來,又沒尋到可藏身的地方,正準備動的時候,肩膀被人輕輕按了下。 謝宴用口型告訴她,別動。 就在秦錚擰門的時候,謝宴單手抵著門身。 外面的人推了幾下,沒把門推開。 秦錚低罵一句后,就此作罷。 等腳步聲徹底離開后,初春抬眸看著旁邊的男人。 挺……意外的。 她剛才怎么沒想到把門抵住。 “走吧?!?/br> 謝宴這次先出去。 好一會兒沒看見人跟上,他回頭看了眼還躡手躡腳以為自己是偵探的小姑娘,捏了捏眉心,“那人已經走了?!?/br> “噢?!?/br> “你回去可以將剛才聽到的話轉述給你父親?!?/br> 有無證據已經不重要,先讓初父心里有數再說。 初春點頭,剛走幾步,腦袋不由得疼了起來,抬手摸了下,發現指尖沾著鮮血。 剛才磕碰的力道不輕。 而且剛好碰到她之前的包包上。 謝宴也發現那抹鮮紅的血跡,“剛才撞的嗎?” “嗯?!?/br> “怎么那么笨?” “……你聰明?!?/br> 初春本來就疼,這會兒不想和他爭論這些有的沒的,不知道頭上的傷嚴不嚴重,估計還得去醫院看一下。 謝宴沒有亂碰,粗略看了眼她頭上微腫的包包,擰眉問道:“很疼嗎?!?/br> 初春:“還好?!逼鋵嵧μ鄣?。 “下次小心點?!?/br> “噢……” “還以為你有很大能耐?!?/br> “?” “粗心大意,毛手毛腳,不知道怎么照顧自己?!彼D了頓,“就這還不聯系我?” “……” 她無言以對。 說的話帶有強盜邏輯。 他好像故意借這個表達之前的不滿。 初春攤開掌心,看著手上的血跡,嘆了口氣,說:“頭有點暈?!?/br> 謝宴:“暈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