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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快的交談,點到為止,當此時,對面花榭換班子,魯縣縣令的席中問何人能奪狀元?一位青衫放肆斷言,梨園另別論,但二十九州,唯鄭州、懷州擇其一。 原來,李彬所獻舞曲成雙,立意頗佳。一是健舞《楊柳枝》,節奏感較強,表演時動作幅度較大;二是軟舞《半社渠》,節奏相對緩慢,動作柔美輕盈。 而懷州刺史的樂陣,足足有三百余人,剛登花榭,就把林間的茱萸震落一地。 相比之下,魯縣縣令就最可憐,只有八個人手拉著手,一邊唱歌,一邊踢腿。 蘇安噗嗤一聲笑出來,一時間,顧越和李彬面面相覷,才突然意識到鄰桌都已經上到“四鎮桌”之海米升百彩,自己這邊,還擺著“前八件”之脆蓮雀舌。 二人實在有些不好意思,紛紛埋頭苦吃,趕起進度。蘇安也回過神,悠悠然拿起李彬放案上的折扇,一打開,為二位斯文的官爺扇涼風,再論曲藝。 李彬道:“敢問蘇供奉,聽曲一夜,可有什么讓李某戰勝懷州郭刺史的絕招?”蘇安道:“懷州的樂陣,人雖多,卻有濫竽充數之輩,刺史不必擔心,譬如,那左邊第二個,吹篳篥的,我聽著就連顧大將軍都吹得比他好?!鳖櫾剑骸啊?/br> 但見那個被蘇安挑剔出的樂人,羞紅了臉,吹冒了音,當場被司樂揪出來打。 李彬忍俊不禁。蘇安又道:“李刺史,但只千千萬別讓黃蟠綽上陣,就行了?!?/br> 水席至四掃尾“開魷爭春”,顧越趁著半絲酒興,向其它幾州刺史請罪。最機智的還是魯縣令,根本沒準備貢禮,也就談不上損失,依然高興地接受了歉意。 歸程,蘇安一路都在復奏各州曲調,完了,又復習起自己參賽的霓裳羽衣曲。 顧越又如何能想到,忍了那多狗鼠輩,到頭來,卻因為自己送的一把琵琶而心生醋意。蘇安彈琵琶時,根本就不看他一眼,就好像五弦中另有天地,沒有他。 當夜,窗子未闔,月色如洗。顧越在書房處理完公務,準備去廳堂見人,轉念一想,先拐進臥房看了看蘇安。蘇安懷里抱妙運,睡得很香甜。顧越試著抽動琴頸,才剛觸碰到,便見蘇安口中喃喃幾句,立刻轉身。顧越笑嘆一口氣。 廳堂中,等著顧越的人是季云。 顧越喜歡季云,原因就在,這人辦事從來不蠻力苦干。顧越坐下,平靜地說道:“長亭,明年你再考一回進士,我提你入流?!奔驹频膬墒謹n在衣袖中,神色微變,身子立得筆直。 早先,顧越交代的前兩件事都有了新的眉目,只可惜,結果并非盡如人意。 與司倉參軍方文成常年有利益往來的,正正是同為洛陽世族的殿中監,崔隱。 不僅是械斗,連同這次的沉船,也是崔隱示意方文成買通水手,損毀船艙,引發各方矛盾,坐收漁翁之利的伎倆。這些,季云沒證據,只有零星幾人的陳詞。 季云道:“崔隱性格深沉,不在明面上吵鬧爭奪,而是背地挑撥漕運七大部互相生事,或許是想拖延,待年后,轉運司完不成轉運任務,改制也就無從談起了?!?/br> 顧越又問道:“游府尹當時沒有推薦這位方參軍進轉運司,可是早就知情?” 季云道:“應該不是,當年吏部考功司巡察河南府,方文成在背后參過一狀,讓李侍郎,不,李閣老得知,二人因此有過節,只是游府尹正直,從未公報私仇?!鳖櫾降溃骸澳蔷秃?,至少我沒有信錯人?!奔驹频溃骸澳茄巯?,當如何?” 顧越決定,裝作不知此事。 九月十六,顧越又向裴耀卿遞送一封說明情況的牒文,隨后,上奏彈劾劉承祖,反嫁禍于舟楫署,展開了轉運司與都水監關于河陰段的供御漕運的權力斗爭。 刑部勾檢結果遲遲不出,顧越再次上奏彈劾比部郎中,行文要求大理寺介入。 所涉及州郡,以鄭州為首,咬定沉船為都水監失職,如此三方監視,刑部比部不得不對都水監也進行勾檢,七日之內,責判都水監,劉承祖去官,流放雷州。 河陰段的漕運,從此把除司農寺之外,戶部度支、倉部、金部、工部水部、刑部比部、都水監兩署的層級取消,將供軍、供御和官餉,合歸轉運司一處。 至此,前三大工程順利完成,顧越也因此坐實守倉大將軍的名號,因其在洛陽,承班固之遺風,被刺史李彬玩笑評為——明犯河陰倉者,雖遠必誅 直到金秋十月,顧越終于能定下心,一邊組織后續的引水與修堤,一邊和李彬等人同游龍門山,等著即將開始的五鳳樓賽會了。 ※※※※※※※※※※※※※※※※※※※※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顏疏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77章 天津 “貧寒鄉縣兒,八載市井徒,誰料此布衣郎,一朝舍命奪狀元,又僅四年,經校書升員外轉戶部,怎不讓紫云從此畏寒門?可惜一把好劍,今為裴家所持?!?/br> 五鳳門樓之上,東京殿中監崔隱正和新入閣的禮部尚書李林甫對坐著飲茶。 崔隱年逾五十,銀絲雪眉,齊整的發髻上,總是佩戴一支鑲嵌清河琥珀的簪子。據說琥珀是崔氏祖先滅隋于紫微宮中繳獲之物,受高祖賞賜而得,能映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