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你走了那么久,我沒事的時候就繡了會兒衣裳,”阿橘邊收拾衣裳邊故作輕松道,“我原本想著,若是你回不來,這些衣裳也就不用再繡了,若是你能回來……” 阿橘斜著眼睛看他,看他緊張的神情才繼續說道:“若是你能回來,你就自己接著繡!” 祝問荊好笑的看著手里的衣裳,仔仔細細的疊好放在床上,“不繡了,留著吧,我看一輩子?!?/br> “那可不行,”阿橘輕哼,“反正我得看著你繡衣裳?!?/br> 祝問荊只好無奈的應了,“好,等到了越州,我主內你主外,我繡花你治病?!?/br> 阿橘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可真敢說,我要是去治病,第二日就有人在咱們家門口撒紙錢?!?/br> “所以阿橘幫我繡吧,”祝問荊摸摸她的臉,“阿橘這么好看,我也舍不得讓你拋頭露面?!?/br> 阿橘這才勉強答應。她拿著手里的衣裳,忽然感慨萬千,當初繡衣裳的時候心里總是難受,如今再拿起針線,心里卻只剩下了對祝問荊的愛意。 只要有祝問荊在,她就什么都不怕。 臨行前一日,阿橘辭別了王嬸,她看著生活了快有十年的靈溪村,心里也沒有了牽掛。王嬸有王豫照顧著,以后肯定過得很好。王豫經過前段時間的歷練也成熟了不少,如今附近村子里的病人也差不多可以交給他了。 他們在靈溪村的家也讓王嬸住了,家里的雞和花花草草肯定是帶不走的,還有藥藥,若是要帶上它,就不能好好照顧妙妙了,自然也只能讓王嬸養著,阿橘也放心。 回顧這些年,阿橘心里沒什么放不下的,祝問荊在乎的也只有阿橘,其他的都不重要,是以他們走的很是干脆。 只是路上唯一不好照顧的就是靈徽,她比妙妙還小,更受不了顛簸。祝問荊想到此處,雇了一輛更寬敞的馬車,還有一個車夫駕車。他幫著阿橘一同照顧靈徽,一路上走的也算是順風順水。 只是苦了阿橘,靈徽總是在她懷里才能睡得安穩,所以靈徽在馬車上睡覺的時候只能讓阿橘抱著她。臨近越州,她被靈徽折騰的整日睡不好覺,瞧著越發沒精神。 祝問荊沒再急著走,停在離越州城不遠處的小鎮上,阿橘好好的睡了一覺才容光煥發。 “咱們明日走嗎?”阿橘伸了個懶腰,捏了下靈徽的小嫩臉,“你怎么比你jiejie還難伺候?” “不急,后日吧,”祝問荊算了算日子,“明日是青龍節,咱們去踏青?!?/br> 原來明日就是二月初二了嗎?阿橘驚訝的看向祝問荊,“最近日子怎么過的這樣快,以前我都是數著日子過的……” 越說聲音越小,阿橘沉默了一瞬,還是笑著繼續說道:“還是有你在好,難熬的日子一眨眼就過去了?!?/br> 祝問荊心一疼,他很想問阿橘這半年的生活,可是阿橘總是避而不答,偶爾說幾句,也很快就岔開話題。他雖然也從王嬸口中得知了些阿橘受的苦,但是沒有知道全部的事情,他總是覺得愧疚,連補償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做。 如今有個好機會,他自然得問問。 “這半年,你過得快活嗎?”祝問荊拉著她坐下,一副促膝長談的架勢。 阿橘嚇住了,她呆了片刻才回答:“還行吧,那時候肚子里還揣著靈徽,她還能陪我說話。除了擔心你,也沒什么不好?!?/br> 阿橘說的是實話,但是祝問荊不這樣認為,他去越州好歹有事做,但是阿橘卻只能守著個院子整日提心吊膽,想想這滋味就不好受。 還沒等他說什么,阿橘馬上就說道:“那些都已經過去啦,你怎么比我還在意,而且以后你都會陪著我,還搬到越州住,以前我連想都不敢想……” 祝問荊靜靜的攬著她聽她說話,偶爾從她嘴里說出一句俏皮話,他總忍不住親她。阿橘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半推半就的和他鬧了一場,祝問荊這才沒再提什么。 翌日清晨,兩人抱著靈徽去了郊外,近些年流行青龍節踏青,而且眾人都許久未曾出來,是以情緒高漲,往郊外去的人數不勝數。 阿橘還沒經歷過這么大的陣仗,感覺有點新奇。祝問荊早就問了人,是以準備了一壺酒,還有幾盤精致的點心,帶著娘倆來到郊外席地而坐。 這里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不少稚童都在放風箏,阿橘津津有味的看著,忽然也來了興趣。但是看了一眼懷里的靈徽,她還是嘆了口氣,“生了孩子之后,我覺得我什么都做不了了?!?/br> 祝問荊挑眉看她,“把靈徽給我,你去玩吧?!?/br> 阿橘等的就是這句話,她笑嘻嘻的把好奇的瞅著風箏的靈徽遞給祝問荊,“那你好好看著她,我自己去玩啦?!?/br> 說完她也沒管祝問荊,付了錢拿了個蝴蝶風箏,邊跑邊繞著線,可惜試了好幾次也沒飛上去。祝問荊含笑看著她氣呼呼的模樣,和幼時小姑娘的模樣重疊在一起。 歷經十年,他們離開彼此十年,卻還是在該婚配嫁娶的年紀遇到了彼此,而且終成眷屬,最后還有了靈徽這個小家伙。 祝問荊低下頭,親了一下那雙和阿橘一模一樣的眼睛,這是他和阿橘的寶貝女兒。 阿橘顯然沒有什么感慨,她快步走過來把風箏往地上一丟,坐下來氣哼哼的說道:“我再也不玩了,生了孩子之后都跑不動了,”她撅了嘴看向祝問荊,“咱們回去吧!” 祝問荊笑著遞給她一塊點心,“先吃些東西,咱們才剛過來就急著走,像什么樣子?!?/br> 阿橘發了脾氣后好受多了,她順了下氣把靈徽抱了過來,親了下她的臉,“等靈徽長到能放風箏的年齡,咱們再生一個小姑娘吧?!?/br> 祝問荊認真打量她一眼,很是干脆的說道:“不要了,靈徽就很好?!?/br> “那再生個兒子?”阿橘把點心放在靈徽嘴邊逗著她,“你喜歡兒子嗎?” “我聽你的,”祝問荊笑著看阿橘稚氣的動作,“不過順其自然就好,咱們不強求?!?/br> “也是,”阿橘點點頭,輕聲哄快要被氣哭的靈徽,“你說靈徽想要弟弟還是meimei?如果妙妙在就好了,她肯定已經會說弟弟meimei了?!?/br> 祝問荊心神一動,鬼使神差的回她:“你想不想見妙妙?” 第66章 喬遷 阿橘轉過頭震驚的看著他, “你說什么?” 祝問荊很快回神,故作平靜地開口:“無事,隨口一說而已?!?/br> 阿橘也沒在意,妙妙在京城生活的好好的, 肯定不會來這里, 只要知道她過得好就行, 至于再見她一面……阿橘仔細想了想,等妙妙長大嫁人了, 若是還記得他們, 自然會過來告訴他們。 想到這里,阿橘輕舒了一口氣,算了吧,只是養了一年而已, 妙妙還那么小, 哪能記得什么事。所以對于祝問荊說的話, 她也只當是安慰她時的隨口一提,并沒有放在心上。 把這件事放下,接踵而來的就是緊張, 很快就到越州了, 阿橘莫名感覺有些喘不過氣, 但是這和上次去越州的緊張不一樣,上次是寄住,這次卻是直接搬了過來走。 越州是個好地方,而他們一家,以后要在這里生根。 他們的府邸在暮平街東南角,剛進入暮平街,就聽見幾聲小販的叫賣聲, 阿橘挑開簾子看,周圍酒樓飯館林立,往來行人絡繹不絕。但是馬車駛過居住的地方,卻格外幽靜,鬧中取靜,這是個好地方。 一下馬車,阿橘就看見了等在一旁的容蘭和林敏,容蘭笑著說道:“我就知道你們該過來了,我算的可真準?!?/br> 阿橘四下打量一番,果然如祝問荊所說,斜對門的牌匾上寫的是林府,出個大門就能把容蘭喊出來,最是方便不過。 “這也太近了吧?!卑㈤傧乱庾R的感嘆道,還沒等她再和容蘭說幾句話,忽然身后有穿著相同衣裳的人魚貫而出,粗略一數也有五六個人,她眨眨眼睛,看向祝問荊。 “恭迎老爺夫人回府!”四個小廝并上兩個丫鬟,還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整整齊齊的喊道,把阿橘嚇了一跳。 “這是咱們家的下人?”阿橘小聲問祝問荊,怎么這么大的排場,而且他雇了人居然不跟她說,阿橘氣哼哼的擰了祝問荊一把。 祝問荊握住她的手,沒解釋什么,吩咐小廝們搬東西,這里有祝問荊和林敏照顧著,阿橘就抱著靈徽跟著容蘭去了林府。 容蘭家是個三進的宅子,有些大,里面的仆人也多,七拐八繞的才來到臥房。阿橘把靈徽放到床上,這才發現時宴也在床上睡著。 “才兩三個月不見,時宴都長這么大了,”阿橘驚訝不已,捏捏時宴藕節似的小胳膊,“瞧著又重了不少?!?/br> “吃得多嘛,”容蘭閑閑的靠著貴妃榻,片刻后又站起身,“差點忘了仔細瞅瞅我兒媳婦!” 她快走兩步,滿意的俯下身看著兩個奶娃娃睡覺,“我家時宴和靈徽以后就是青梅竹馬!” 像是同意容蘭的話,時宴馬上就醒了,不哭也不鬧,發覺自己身邊還有個奶娃娃,好奇的轉過頭看向靈徽。阿橘神色凝重的抬手擋住時宴的打量,朝容蘭說道:“我家的姑娘不定娃娃親!” 容蘭白她一眼,“我知道,我這不是讓時宴和靈徽培養感情嗎?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哦對了,近水樓臺先得月!” 阿橘仔細瞅瞅靈徽,很是憂愁,生了個姑娘就是煩惱,靈徽長得這么好看,以后挑夫婿肯定挑花了眼,若是率先被時宴截住了,那還怎么挑! 幸好祝問荊很快就過來叫她,阿橘連忙抱著靈徽回了家,身后傳來容蘭的大笑,她只好當作聽不見。 “怎么像見了豺狼一樣,”祝問荊意外的看著阿橘健步如飛地走過來,“小心摔著?!?/br> “容蘭姐家的時宴就是豺狼,”阿橘平復了一下呼吸,跟著祝問荊慢慢走回家,“都收拾好了?” 祝問荊嗯了一聲,難得不正經的說道:“請夫人檢閱?!?/br> 他扶著阿橘踏入府中,她卻早就沒有了開玩笑的心思,環顧一圈院子,靠著墻的是幾棵果樹,花圃里種上了花,還有一架秋千。見她提到的東西院子里都有,阿橘不由得高興起來,“真好看!” 院子的布局圖自然還是祝問荊畫的,他聽見阿橘的肯定松了口氣,“喜歡就好,咱們去屋里看看?!?/br> 祝問荊推開雕著精致花紋的紅漆木門,把阿橘迎了進去。這里和靈溪村的家布置的差不多,只是更好看了些,屏風上的畫像格外清晰,瞧著似乎還有些眼熟。 阿橘湊近看了一眼,不由得驚訝道:“這是守歲那日的煙花圖!”再仔細一瞧,她又驚呼一聲,“這上面還有靈徽!” “嗯,好看嗎?”祝問荊瞧見她眉間染上的喜悅,心知她是滿意的,卻還是問了一句。 “真好看,”阿橘仔細摸著屏風喃喃道,“我原本還想讓徐jiejie畫呢,沒想到你已經請她畫在了這里?!?/br> 她是真的沒想到祝問荊居然這么別出心裁,不由得抱住他親了一口,還沒等他回吻,阿橘又是一聲驚呼,“花瓶里的花是九里香!” 祝問荊摸摸鼻子也沒在意,嗯了一聲,“確實是九里香,好看嗎?若是喜歡,在花圃里多種些?!?/br> 阿橘抿唇,輕輕碰了一下舒展的花瓣,“好,過幾日咱們就種上?!?/br> 還沒看完屋里的布置,靈徽忽然醒了,她把靈徽抱起來四下瞅了瞅,并不見搖車,“靈徽以后睡在哪?” 祝問荊很快回答:“搖車在隔壁屋里,靈徽以后和奶娘睡,幫你照顧靈徽?!?/br> 奶娘?還沒等阿橘反應過來,祝問荊就把奶娘叫了過來,正是剛剛和丫鬟小廝一同的婦人。阿橘見狀也沒再多說什么,認真問了她一些問題,見她應對從容不迫,這才放下了心。 等奶娘抱著靈徽走后,阿橘喃喃道:“那我以后做什么?”以前她事事親力親為,如今忽然轉變了身份,還有點不適應,“我總不能每天賞花品茶吧?!?/br> “還可以去逛街,”祝問荊揉揉她的頭發,“其他的事指揮下人做就好。不過怕你不習慣,也沒給你買個貼身丫鬟,若你想要……” “不用不用!”阿橘連聲拒絕,“這樣就很好?!?/br> “阿橘,以前你就該過這樣的日子,只不過因著那些意外,晚了十年而已,”祝問荊看著明顯有些局促的阿橘,輕聲哄她,“如今我替你爹娘做到了,你也不必感激我,這些是你應得的?!?/br> 這是她應得的……阿橘抬眼看向祝問荊,低聲說道:“其實我爹爹也沒那么有本事……”爹爹雖然有些經商的頭腦,但是骨子里還帶著文人的傲骨。依著他的性子,頂多能保證越家在南風村衣食無憂,運氣好些或許能搬到蒼平鎮,但是越州是絕對不可能的。 所以祝問荊真的很有本事,從靈溪村到越州,他曾經和她承諾的三年之期,不過短短一年就做到了。 “不提這個,”祝問荊沉吟片刻,“今日好好歇著,明日我帶你看看惠平堂?!?/br> “惠平堂?咱們家的醫館?” “嗯,就在這條街上,”祝問荊解釋道,“不算太遠,若是你想住在惠平堂也可以?!?/br> “我才不會去給你添亂,”阿橘笑道,“我就在家里做我的祝夫人?!?/br> 祝問荊失笑,剛想說什么,徐家、常家和林家的人一同過來了,兩人連忙招待他們,三個女人坐在另一處說話。旁邊還有兩個小娃娃在,自然笑聲不斷。 徐清婉和容蘭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是也一見如故,約好了下次去常府做客。 阿橘故作生氣,“你們說的這么高興,怎么就把我忘了?難道我不能去?” “當然少不了你,”容蘭捏她的臉,“都做娘的人了,怎么還天天拈酸吃醋?” “我年齡小嘛,”阿橘眨眨眼睛,“不過徐jiejie卻是最后一個懷孩子的,馬上也要做娘親了,感想如何?” “最近腿酸,”徐清婉也到了月份,說到這個就皺眉捶捶腿,“整晚睡不好?!?/br> 三個女人說的正歡,沒意識到隔壁的男人們已經沒了聲響,阿橘說道:“那就讓常安跟你兄長或者祝問荊學學按摩的法子,很管用的!” 容蘭也點頭稱是,徐清婉還沒開口,常安就喊了出來:“祝大哥徐大哥!快教教我!”他聲音清晰可聞,徐清婉紅了臉,不由得嗔道,“你小聲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