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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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之下,陳婉兮只得找到了表親譚家。 譚家自先幾代起,便再未出過一個做官的人才,倒是把皇商生意做得風生水起,門第雖不高,卻是家財雄厚。遍京城論起來,第一有錢的不是哪個王公貴族,卻是這個皇商譚家。 至于外祖程家,自從小程氏嫁到了陳家成為自己的繼母之后,陳婉兮便斷了這門親戚。 譚家家大業大,本不將陳婉兮這芥子大小的生意放在心上,還是譚書玉出面,竭力游說這表妹如今已是肅親王妃,資助她的買賣,絕無壞處。譚家這方點頭,出了一千兩銀子做本錢,將這塊的生意交給了譚書玉打理。 因此,譚書玉同陳婉兮往來不斷。 那脂粉鋪子開起來之后,因陳婉兮的方子是自家秘制,用了許多外族異香,市面上獨此一家,便在京中聲名大噪起來,從發油到口脂皆成了搶手貨,更有那么幾味熏衣香成了宮中的特供。 鋪子生意紅火,銀錢自然滾滾而來,陳婉兮修繕了王府,撐起了一家的衣食,應付了宮中的婆婆,再對著自己的娘家,頭抬得更高,腰背也挺得更直了。 總體來說,她還是很感謝譚書玉的。 只是,譚書玉言辭偶有流露親昵之時,卻令她微有不適。以往總看在世交情分并他助自己生意的份上,陳婉兮容讓頗多,但如今于成鈞歸府在即,她雖自恃行止端正,這三年里絕無半分逾矩無禮之事,但也不能不早做預備。 譚書玉神色微動,那點漆般的眼睛微微一閃,卻又溫潤一笑“那倒要恭喜meimei了,你們夫婦分離三年,如今團聚正可一享恩愛之樂?!?/br> 陳婉兮聽他話語得體,心防便也漸松,遂說道“二爺說的是,這三年里多虧二爺的照料,便是生意中事,我一個婦人出不得遠門,也多得你外出采買香材,我不能見的人,也是你替我去見。不然,哪能就這般妥帖。待我家王爺回來,必定要好生謝謝你?!?/br> 她這番話說的八面玲瓏,一面是極力褒獎了譚書玉的功勞,另一面卻又把丈夫推到了前頭,橫豎不是她這個王妃來謝他。 譚書玉情知她這段聰慧,有心避嫌,當面也不多言語,只岔了話“我今兒來看你,便是說之前你讓我到姑蘇聘的繡娘,都聘下了。一應十二人,都是針線功夫極其了得的,中有兩個更是蘇繡名家,請動她們可費了不少銀子和力氣?!?/br> 陳婉兮樂意聽這個,頓時粉面微暖,便如冰雪向陽,帶上了那么幾分暖融融的笑意“那可真要多謝二爺了,我一心籌劃著再開一家繡坊,沒有這些人,可實在成不得。偏偏,我是個婦人的身子,又頂著肅親王妃的身份,哪里都去不了?!?/br> 譚書玉素知她性子冷清,看她面上的淡淡笑影,便知她果然是開心的,于是自己也開心起來,又問道“天香閣的生意一向不錯,何必另開新店?你又多一件差事?!?/br> 陳婉兮理了一下披帛四角墜著的流蘇,說道“開源節流,總歸是不錯的。再說,天香閣生意鬧熱,供不應求,便是貨全賣了,也是有限,不如另辟蹊徑。我看這京里,綢緞鋪子遍地,偏就少繡坊。原也是的,這地方不出技藝精湛的刺繡師傅,偏偏這些豪門世家眼光又格外高貴,有蘇繡、蜀繡、湘繡、粵繡這四大名繡在前,哪家不被壓了下去,人眼里還能看的見旁的?所以,我便籌劃著開一間蘇繡鋪子,想必生意不錯?!?/br> 譚書玉面上笑意淺淺,眸中映著她的影子“你做什么,總是能做好的?!?/br> 當下,譚書玉便將那十二名繡娘的名帖身世來歷盡皆交付給陳婉兮,又告知她們暫且安排住在城中一間客棧。 兩人商議了幾句生意上的事,譚書玉便起身告辭,臨行前忽然莞爾“我倒是想念你府里的蕓豆卷與蔥油酥,若有可給我一盒帶回去吃?!?/br> 陳婉兮微怔,隨即一笑“你倒害這個饞癆,不值什么,我叫下人裝給你?!?/br> 譚書玉出了肅親王府,懷中揣著那裝了兩樣點心的匣子,帶著隨行小廝,步行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京城街市繁華,兩旁鱗次櫛比的商鋪,更有販賣各樣新奇貨物的小販,叫賣聲吆喝聲此起彼伏。 然而譚書玉并無絲毫的興趣,他滿心里依然惦念著適才的情形,陳婉兮那脆亮的嗓音一字一句的說著“我家王爺要回來了?!?/br> 于成鈞要回來了?丟下妻兒三年不管不問,如今卻要回來了? 回來了,平白就得了個兒子,還有個如花似玉的嬌妻等著。 如此,當真公平么? 陳婉兮這三年來是如何度過的,他看在眼中。她一個少婦,空有王妃的名頭,卻無人能為她撐腰,靠著自己的手腕才智,一步步走到今天。 于成鈞回來,就要坐享其成,憑什么呢? 譚書玉那俊美的臉上,寒光微閃。 晚間掌燈時分,陳婉兮散了一窩長發,只著了一件玉色素面綢緞寢衣,摟著兒子豆寶坐在窗前,輕輕拍哄他入睡。 躺在母親的懷里,豆寶卻偏不安分,踢騰著小腳,一會兒抓母親鬢邊垂下的發絲,一面又去□□她的衣紐。 陳婉兮眸光暖融,輕輕笑著“這孩子,一點兒也不肯老實。即便睡了,半夜也常常要吵我的?!?/br> 柳鶯過來挑了挑燈芯,笑道“娘娘是疼愛小世子,不然哪家的主母,親自帶著孩子睡的?明明有乳娘在,娘娘偏不肯交給她?!?/br> 陳婉兮斜倚著軟枕,一旁的窗子開著,晚風襲來,花香nongnong,中人欲醉。 她那凈白如玉的精致面龐上,全無了平日里的清冷神色,滿是母親的光輝。 是呀,如今這世上當真算作她親人的,除了娘家的祖母,便只有懷中的這個孩兒了。 嗅著風中的花香,陳婉兮淡淡笑道“去歲新添的坡地,種下的橘樹,也該開花了。聽莊上看管的人來講,今歲必有收成?!?/br> 杏染在旁鋪床,不解問道“娘娘,我卻不明白,既要添置土地,為何不買那些肥沃的良田,卻偏買不中用的坡地?還種那么多橘樹,豈不聞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即便收了果子,怕也是不中吃的?!?/br> 陳婉兮細長的手指,挑逗著兒子肥白的面頰,一面說道“京郊左近,哪還有空余的良田?早被人買盡了,便是有價也高的嚇人。坡地價低,也適宜種果樹。而那些橘樹,我本就不打算吃果子的?!?/br> 杏染更加糊涂了,正想再問,陳婉兮卻不再多提此事,淡了口吻“白日里王爺寄來的書信,可收好了?” 正挑燈芯的柳鶯打了個激靈,忙回“都收起來了,還在娘娘日常用的那口書奩里?!?/br> 陳婉兮也沒再多問,又說道“明兒回侯府,一應的禮物都備下了?” 柳鶯說道“都備下了,按著娘娘吩咐的,打點齊全了?!?/br> 陳婉兮頷首,甚是滿意“既是老太太要我回去拿主意,我便回去。這見面禮,可是不能缺的?!闭f著,她冷冷一笑“回那邊去,可不能薄了我那繼娘同三meimei?!?/br> 第7章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陳婉兮自睡夢中醒來,透過翠色草葉蜻蜓紋帳幔向外望去,只見室內仍舊一片昏暗。 她略動了一下,輕輕問道“天色還早?” 這晚正該柳鶯上夜,此刻她正坐在床畔的條凳上,將頭倚著床柱打著瞌睡,聽見這動靜,她趕忙起來,在帳外低聲道“自鳴鐘過了卯時了,只是天色陰沉,所以看著還早?!?/br> 陳婉兮掠了一下額上的碎發,問道“昨兒下雨了?倒是有些寒氣上來了?!?/br> 柳鶯答道“過了子時下了幾點雨,倒不很大。娘娘可要起身了?” 陳婉兮說道“早些起身罷,今兒要去那邊府里,晚了也不大好?!?/br> 柳鶯聽吩咐,連忙撩起帳子,使赤金雙魚鉤勾了,將陳婉兮扶起,服侍她起身。 一旁小床上睡著的豆寶,聽見母親的聲響,倏地睜開了黑豆子也似的眼睛,一雙小手抓著床的圍欄,向著陳婉兮奶聲奶氣的叫了起來“娘親……” 陳婉兮正穿衣裳,一時也顧不上他。豆寶看母親不理會自己,圓溜溜的眼睛咕嚕嚕一轉,小嘴一癟,頓時嚎啕大哭起來。 陳婉兮瞧見兒子臉上降下潑天大雨,雖情知這孩子必定是裝的,心中也似刀割般不忍,便也不顧衣衫不整,敞著衣襟便將豆寶自小床里抱起,輕輕哄著。 豆寶本就只是向母親撒嬌,被母親抱在懷中,聽著母親輕哼著他愛聽的兒歌,頓時便不哭了,雨過天晴的咯咯笑了起來。 陳婉兮瞧著兒子這幅樣子,既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在他的小屁股上捏了一把,向柳鶯道“瞧這小賴皮樣子,真不曉得跟誰學的!” 柳鶯在旁瞧著小世子的模樣,心中微動,面上倒不動聲色的陪笑道“也是娘娘過于疼愛小世子的緣故,這見放著的乳娘都成了擺設,小世子可不黏娘娘么?” 陳婉兮瞥了她一眼,便將豆寶交給一旁趕來服侍的乳娘章氏。她系好了衣帶,起身去洗漱了,便走到妝臺跟前預備梳妝。 柳鶯跟了過來,拿起一柄象牙梳子,正要替她梳頭,卻聽陳婉兮忽然道“你放著,去把桃織叫進來。你去外頭看看,早飯好了便端進來。再有,昨兒夜里下了雨,馬車上籠個暖爐,別凍壞了寶兒?!?/br> 這誰值夜誰侍奉王妃梳妝,是不成文的規矩。 陳婉兮這般,便是將柳鶯攆了出去。 柳鶯訕訕的放了梳子,想問卻又不敢,欲言又止了片刻,還是轉身出去了。 踏出門檻,一陣涼風撲面而來,柳鶯這方覺到自己的臉上guntang一片。 杏染正端了水盆過來,見她出來,遂問道“昨兒是你值夜,怎么不在里面服侍?” 柳鶯面上微紅,咬唇說道“娘娘另叫了桃織進去,打發我去吩咐給馬車上籠個爐子?!毖粤T,自覺沒臉,匆匆去了。 杏染看著她的背影,心中滿是古怪,雖不知出了何事,但也自料必定是被娘娘攆了出來,便也沒說什么,快步走進屋中。 進得內室,果然見桃織正立在王妃陳婉兮身后,手執王妃平日里慣用的那柄象牙嵌翡翠梳替她仔細梳理著如瀑般的烏發。 陳婉兮的頭發極好,烏油油的,幾乎要拖至地上。桃織一手挽著發,一面低聲問道“娘娘今日要梳個什么發髻?” 陳婉兮打開了一只西子捧心甜白釉妝粉盒,里面現出一汪膏脂。這膏脂瑩潤如酥,宛如一塊上好的羊脂玉,僅瞧著就覺細膩柔滑。 她輕輕拈起一塊,在手心里揉了,那膏脂瞬時間就化開了,茉莉花的清凜香氣在屋中散開。 這盒膏脂名為鵝脂香,是陳婉兮以姑蘇香脂的配方為底,佐以異域秘方,潛心研制出來的。單單這一盒香膏,便有鵝脂、桃仁油、山茶油、杏仁油五味油脂為基底,其中鵝脂最能潤澤肌膚,除此之外更有檀香、、沉香、欖脂香、珍珠、蜀水花等數十味名貴香料,更難得的是添了茉莉花油。這些香料并非只是香氣怡人,更兼有細致肌膚、駐春養顏之效。且市面上用這些的不是沒有,但大多是靠油脂浸泡香料,這般所得香油雖也可用,效力卻極為有限。 陳婉兮自母親手中得來的西域秘法,自造了一套器具炮制蒸餾,出來的精華油不止氣味濃郁,效驗更是奇佳。然而如此制法,用料極費,旁的不說,單是一味茉莉花油,幾十斤的茉莉花蒸下去未必能出一小瓶花油來。 這般炮制出來的膏脂,勻臉既滋潤又馨香悠遠,長久用下去更有回春之效。因這盒膏脂里用了鵝脂,陳婉兮便命名為鵝脂香。 這膏脂,算是她的得意之作。除自用之外,她還曾送了兩盒到宮中給那些高位的嬪妃。這鵝脂香果有奇效,深得皇妃喜愛之外,更是得了太后的青睞,特特下了懿旨將這鵝脂香指為貢品。 鵝脂香材料難得,一年也出不了幾盒,除卻供上自用,便再無所剩。 陳婉兮原也沒想著依靠此物盈利,只是要靠它打出名聲來。 果然自出了貢品,天香閣便聲名大噪。本朝女子風尚打扮,這可是宮中妃子娘娘都在用的好物,怎能不趨之如騖?雖買不著鵝脂香,能買到別的面膏頭油也是好的。不過短短兩年的功夫,天香閣變成了京中第一大脂粉鋪子,便是為此了。 陳婉兮在臉上輕輕按壓著,看著鏡中的肌膚上逐漸現出了細膩的光澤,心中甚是滿意,面上神色便緩和了些許,隨口道“就梳個芙蓉歸云髻罷?!?/br> 桃織點頭不語,手腳麻利的梳起了發髻。 陳婉兮透過鏡子打量著身后的丫頭,桃織生著個圓圓的臉蛋,五短身材,身上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玉色比甲,不大合她的身,套在身上有些晃蕩。 她帶來的幾個陪嫁丫鬟里,唯獨這個桃織姿色最末,人也算不得機靈聰明,唯一的好處便是善梳百樣發髻,性子又沉默老實。故而,陳婉兮出閣之時,將她也帶了過來。 陳婉兮瞧著,淡淡問道“你這件衣裳不大合身,我記得不錯,仿佛是柳鶯的?” 桃織應了一聲,答道“娘娘記性好,這比甲的確是柳鶯jiejie的?!?/br> 陳婉兮柳眉微挑“你怎么穿起她的衣裳來了?” 桃織微有幾分不好意思,一面替她挽著發髻,一面低聲言道“去歲裁新衣的時候,娘娘不賞了許多料子下來?那時節,恰巧我娘老病發了,需看醫吃藥,又正是年關各處都需要銀錢。柳鶯jiejie便給我出主意,讓我把那些料子賣了,得了銀子拿去補貼家用。她有幾身不大穿的衣裳,便勻了給我?!?/br> 陳婉兮聽著,不置可否,只問道“把料子拿去賣,你又不識得人,怎么賣?” 桃織面上微紅,囁嚅了一下,方才說道“是柳鶯jiejie幫的忙,她說……” 她話未說完,一旁聽著的杏染便插口進來“我想起來了,柳鶯有個表兄弟在雜貨鋪子里當伙計。柳鶯時常托他買些雜貨,有時自己繡些繡品也拖他去賣。我倒也隱約聽說了,咱們府上有些下人也會托她發賣些東西?!?/br> 陳婉兮聽在耳中,又問道“你那些料子,統共收了多少銀子?” 桃織答道“柳鶯jiejie說,咱們這些料子雖看著好,其實市面上不好賣的,因是姊妹情意,便多算了些,給了我半兩銀子?!?/br> 陳婉兮當即笑了一聲,取了一對銀紐絲嵌東珠耳墜掛上,口中便說道“那可是上好的流光錦,去歲府里統共也就收了那么有數的幾匹。因你們是我房里的丫頭,所以一人分了一匹給你們。你倒是大方,轉手就拿去換了兩件舊衣裳和半兩銀子。你要賣,要價也該高些。就這點子東西,你便肯了!” 桃織囁嚅道“只是柳鶯jiejie說,我如今最要緊的是顧著家里,修飾打扮都是末等。她還說,往后若有難處,我盡管去找她?!?/br> 陳婉兮一面打扮,一面冷聲道“人將你賣了,你倒還替她數錢,我真是沒見過你這樣實心的丫頭!你家中有難處,為何不來告訴我?倒叫人耍這般花樣,又占你的便宜,又在你跟前賣好?!?/br> 桃織是個實心的老實人,一時想不出什么話來,握著梳子,呆呆的發怔。 杏染湊上前來,說道“娘娘,可要即刻把柳鶯叫來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