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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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放長假, 喻窈和孫馭霄都要回家。 孫馭霄要回大院, 如果坐地鐵的話跟她順幾站路。不過還是得換交通工具, 不然得走很長時間。 地鐵上,人擠人, 孫馭霄把她護在角落,結實的小臂為她撐出些許空隙,問她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去。 喻窈說:“你們那兒有人站崗, 我連院門都進不去?!?/br> “你挽著我的胳膊就可以進去了?!?/br> 喻窈垂著腦袋不吭聲。 孫馭霄知道她有心病。 她還是害怕,怕他父母不喜歡她, 怕無法融入正常的家庭生活,怕困惑她已久的習性不被人贊賞, 只想談情說愛, 不想從少女變成少婦。 她的家庭不太圓滿, 在她眼里,親情是一種殘忍的東西, 剝奪她的自由,扼殺她的希望, 時時刻刻提醒著她,她是孤身一人, 沒有退路,只能背水一戰。 喻恩正教給她成人的生存之道, 責怪幼小的她不夠成熟, 一遍又一遍強調照顧她有多辛苦, 讓她下意識地覺得, 有親人意味著犧牲。 可喻恩正的初衷不是這樣的,是希望她愈挫愈勇百戰不殆,風雨來臨不動如山,是希望她比俗人過得好,大浪淘沙大放異彩。 的確是一種特殊的愛,結果就是喻窈身上的所有毛病都是因那個“好”形成的。 小姑娘到現在都不知道家庭帶來的幸福感是什么樣的,他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既想把自己的親情分給她,又怕她一時適應不了,只能把那天喻恩正跟他的談話中能體現父愛的話,用不傷人的語言總結轉述。 她聽完沉默了一會兒,在他下車前附耳說:“如果有好消息,我就給你打電話?!?/br> 孫馭霄溫柔地抱了她一下,笑著說:“想我也可以打?!?/br> — 喻窈才出門一個月喻恩正就把家門的鎖給換了。 原因是夫妻倆帶喻粲出門散步總是忘帶鑰匙,找了好幾次開鎖的了,索性安了一個指紋鎖。 她回來的巧,鄭蘭淇在廠里掙加班費,喻恩正去居委會填意向調查表了,她站在門口等喻恩正回來。 她沒事干的時候喜歡做一些小動作,百無聊賴地用指骨一下一下有節奏地叩著門。 沒想到門“咔噠”一聲開了。 喻窈都快忘記他們家還有個小不點了。 喻粲的腦瓜終于沒那么禿了,短發齊耳,穿著蓬蓬裙,打扮得像個小公主,軟軟糯糯地叫她“jiejie”。 剛才就是這個小機靈鬼開的門。 三歲的小朋友都記得叫她一聲“jiejie”,她卻因滿腦子想著自己的事忘了給小朋友帶禮物,甚至忘記了家里還有一個人。 喻窈用右手勾上門,垂著的左手被喻粲攥住了一只小拇指。 小公主抓著她一根手指,一搖一擺蹣跚跟她往屋里走,邀她一起玩拼圖。 喻恩正一回家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兩個女兒排排坐的和諧畫面。 喻窈見喻恩正回來,連忙起身,喊了聲“爸”。 喻恩正還在為喻窈私自談朋友的事生氣,沒理她。 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現在是出了家門就六親不認了。 喻窈跟著喻恩正走了幾步,見他要喝水,先他一步奪過水壺,斟了一杯水,恭恭敬敬地送到他手上,難得低眉順眼,憨態可掬。 喻恩正哼了一聲,把水杯磕在桌上:“你報到那天我是怎么跟你說的?” 喻窈老老實實地答:“您說交了男朋友要跟您匯報?!?/br> 喻恩正斜了她一眼:“你是怎么做的?” 喻窈大氣都不敢出。 喻恩正戳著她的腦門說:“你還編謊話騙我,躲人家后面不跟我走,回頭跟你鄭阿姨告狀,讓她跟我鬧,我怎么就養了你這么個吃里扒外的閨女?!?/br> 喻恩正是草根出身,一步一個腳印地往上爬,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他文化程度不高,在學歷上吃過虧,貴在勤勞肯干,獨具慧眼,把握住了機遇,于是成了同一起跑線上沖得最遠的。 他說話一向難聽,又沒有人情味,同事和下屬都是看在他職位的份上才巴結的,人走茶涼的結局閉著眼睛都能猜到,不過退休金夠他報團跟陌生人玩耍了。 盡管喻窈每回聽他說話都不想說話,但聯想到他的生平事跡,又不忍跟他起沖突。 她回家既不是來跟他商量的,也不是來和他吵架的,沒必要指責喻恩正哪里做的不好,她只想表明自己的態度,說清楚她的訴求。 她真誠懇摯地對喻恩正說:“爸,我不敢說我跟他在一起我會變得多好,可如果和他分開,我們會彼此思念,影響的是兩個人。 喜歡上他不是我能預料的,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就是喜歡上他了,有什么辦法?難道只有懦弱的人才需要被保護嗎?我要和是非對錯斗一輩子嗎?因為快樂會讓我失去防備,所以我一點快樂都不能擁有嗎? 我遇見了很多過客,哪怕我對他們印象深刻,也不關心他們的結局,唯獨他不同,我想和他一起走今后的路。 跟他在一起我很安心,因為我沒有“我是罪人”的罪惡感,他能讓我清醒地意識到我和那些為各種理由傷害到別人的人不一樣,我只是一個有點私心的普通人。 您對我說了很多“人應該怎么樣”,可我不想一閉眼就想起某個人的弱點,不想把不完美的人都當做我的敵人,我不想給對我不好的人眼神,更不想責怪他們,時刻關注著他們的動向,就為等一個凄慘的結局。 他的眼里不只是有對錯,還有我的安危,甚至我的安危更重要,您都不能做到這個份上?!?/br> 喻恩正確實找不到理由棒打鴛鴦,他跟自己的尊嚴做了十分激烈的斗爭,最終妥協:“你都這么說了,我能說什么呢?” 喻窈剛要申辯,又聽他說:“那個小伙子是不錯,不過你也不要把他捧得這么高,你們彼此有缺點還是要互相指正的?!?/br> 她驀然一愣,反應過來摟住喻恩正的脖子,喻恩正有生之年第一次對她笑了。 原來她的父親啊,從來沒有盼著她過得不好。 喻窈馬上悄悄給孫馭霄發了條消息,告訴他大功告成。 孫馭霄也剛回大院,還沒進家門就被周媛拽到院里的禮堂來了。 平時都是軍區文工團的文藝兵來表演,今年增加了互動性,發動群眾積極參與,給了幾個節目名額。 于是一群快要退休的老干部盤著頭發,涂得滿臉脂粉,穿著找老裁縫定制的演出服,在臺上載歌載舞。 有詩朗誦,有大合唱,有相聲,有舞蹈表演。 中規中矩的晚會,只不過是最后一場排練,晚上正式演出。 孫馭霄一說晚上要出去和宗政洋他們聚餐,周媛就把他叫過來看彩排了。 他一個春晚都不怎么認真看的人,來看彩排,簡直是活受罪。 周媛還把他安排到了第一排坐著。 周圍一個同齡人都沒有,年均五十歲的阿姨在他身邊討論表演的事,頻頻往他這邊看,時不時傳來“周主任的兒子”這樣的介紹。 一位阿姨熱情地過來給他送礦泉水,看起來認識他,問他怎么來看彩排,她們的表演效果怎么樣。 孫馭霄對這些見過小時候的他的長輩沒印象,禮貌地交談了兩句,等人走了,往后仰了仰,吁了口氣。 然后喻窈的短信就進來了。 他看到內容會心一笑,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敲打著,給她回了個信。 周媛就是這時候過來找他的:“叫你來看彩排,你怎么還玩手機,盯著笑,什么東西那么好笑?!?/br> 她是他們大合唱二聲部的領唱,天天唱著跑調似的歌,都快忘了歌原來是什么調了。 孫建鋼好不容易回家住幾天,被她的魔音折磨得不行。 她自認為跟請來的聲樂老師學的那幾招皮毛是歌唱的精髓,聽愛人這么說有點受打擊,這才想從兒子這里找回點自信。 “我剛給您鼓掌了。我聽著調好像比較特殊,要不是您在那兒領,她們就跑調了?!?/br> 孫馭霄會讀心,對著周媛一通夸,終于把她哄高興了。 周媛在他旁邊坐下,跟他說起正事:“你要是真喜歡你那個什么生藥學,想救那些被病魔折磨的人,就去當你的科學家吧,別聽你爸鬼扯。他就是心里有執念,想讓你繼承他的衣缽,都沒考慮過你的想法。做事情貴在持之以恒,中途放棄了再去撿多可惜,不是白耽誤幾年嗎?” 孫馭霄一笑:“還是您最了解我?!?/br> “你可是我兒子,我不了解你誰了解你?”周媛看向他,“我當然是希望你能建功立業,像你爸一樣,做個勇敢無畏的人,但你如果覺得這是不必要的犧牲,那你就去做你認為有意義的事吧。至于你爸,我來說服他?!?/br> 孫馭霄很客氣:“謝謝媽?!?/br> “別謝,要謝就趕緊讓我見見我兒媳婦?!?/br> “您見過?!?/br> “我什么時候見過?” 就當年他倆在書店買資料,他被催回來那次,在樓底下見過一面。 “看來我這記性是真不好了。你再給我見見怎么了?怕我不喜歡?你可真是我的好兒子?!?/br> “讓您見,她有點害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