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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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雞的打鳴兒聲里,簡艾白悠悠轉醒。 他們昨晚睡得很早,也不知是不是累的,簡艾白睡得很好。 打鳴聲停了,簡艾白看了看窗口,一扇灰灰的天。 她躺著沒動,腿酸疼酸疼的。 外面還很安靜。 直到院子里有窸窣的聲響之后,她躡手躡腳地起床,沒吵醒還在睡的許西榮,穿上他的外套,開門出去。 五點多,天才微亮,薄霧攏在遠山,底下是幾縷飄飄的炊煙。 簡艾白鼻翼微動,空氣清新,吸在鼻子里全是山林和花草的味道。 老太太在院子里拿著把掃帚掃地,背佝著,慢悠悠的,兩條腿移動的頻率不太一樣,一條腿幾乎是拖著的。 簡艾白輕聲叫了一下:“婆婆?!?/br> 老太太耳力好,轉身看了簡艾白一眼。 “起來啦?”老太又掃了兩下。 簡艾白走過去拿過她手里的竹帚,笑了笑,“我來吧?!?/br> “睡得還習慣不?” “睡得很好?!?/br> “那就成?!?/br> 簡艾白動作麻利地把地上的落葉掃進畚箕。 老太太笑呵呵地走進了廚房,沒一會兒走到門口來,“丫頭,你來一下?!?/br> 簡艾白應了聲,把掃帚和畚箕放好,走到廚房里。 “會做飯嗎?”老太太問她。 簡艾白臉上少有的靦腆:“會是會一點,但是很久沒做了?!?/br> “那今天就你做早飯吧,我老婆子給你燒火?!?/br> 簡艾白看了看灶上兩口大鍋,犯難。 “婆婆,這個我不會用?!?/br> “不會就學?!崩咸濐澋卦谏鹂谧?,彎腰撿起地上的薄木片,拿火柴點燃。 她的手很枯糙,細瘦,動作時會帶著顫抖。 老太太熟練地等火頭足了把木片放進灶里,又夾了點枯草進去,火勢立旺,她拿鐵夾往里添柴。 “什么事情都要學,誰能一生下來什么都會?” 簡艾白點頭。 “鍋要熱了,你先把米淘了?!崩咸珱]看她,靜止地看著灶里,火苗在她眼皮下耷的眼睛里跳動。 “……” 簡艾白硬著頭皮上戰場,弄得廚房一片狼藉。 老太太沒責怪她,吃飯的時候,嘗著她那賣相很差的炒雞蛋,夸了她兩句。 簡艾白喝了口稀飯,心里還挺美。 …… 許西榮在八點多醒來,窗外大亮,看身邊沒人,他起床出去。 睡眼惺忪地打開門,就看到簡艾白和李婆婆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 天藍如洗,陽光鋪地。 她扎了個丸子頭,毛衣的袖子折上去,他的外套在她腿上鋪著,她彎腰從身邊的竹簍里抓出兩根菜,細細摘掉枯葉甩掉泥土,放在另一邊的籃子里。 —— “就那時候,我差點都跟他拼命了,鄰居都來勸?!?/br> 她笑得恬靜,“啊,那后來吶?” “后來他就不敢了,每天下了田就回家,也不敢出去喝酒了?!?/br> 她抿著唇笑。 她很專注,沒發現站在門口的許西榮,手里挑菜,時而看著老太太。 陽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半瞇著眼睛,把腿上滑下去的外套往上拉了拉。 許西榮靜靜地看著她,眼里有著熠熠的亮光,那一刻他不想走出屋子,不忍打破這樣美好的畫面。 她卻驀然轉過頭,和他四目相對。 “起來了?”她朝他笑。 他心里有點遺憾,點點頭,走出去,向老太太打了個招呼。 她低下頭去摘菜,露出一截細白的后頸兒。 “廳里有飯,給你留的?!?/br> “好?!痹S西榮杵在她旁邊,沒走。 “你還不去吃?”她又抬頭。 “還不餓,我一會兒再去吃?!彼眯撞淞瞬涞孛?,有點舍不得離開。 簡艾白直直地看著他,一字一句:“那是我做的?!?/br> “你做的?” “對啊?!彼职杨^低下了,耳尖一小點無人察覺的粉紅。 “我去吃了?!痹S西榮丟下句話,急急地走了。 簡艾白看著他匆匆離去,咬著唇笑。 老太太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對她小聲說:“小伙子很在乎你啊?!?/br> 簡艾白笑著輕輕應了一聲。 她也看出來了——他可在乎她了,在乎死了。 …… 等許西榮吃過飯之后,兩人就進風景區了。 跟老太太說的一樣,都是山有什么好看的。 簡艾白腿本來就酸,山路蜿蜒曲曲地也難走,游人也多,他們走到半山腰的時候就停下了,坐在人造的石凳上休息。 許西榮把來時在路上順路買的礦泉水遞給簡艾白喝了兩口。 她喘了兩口氣,靜靜吹風,額上沁出的薄汗被帶走。 天氣很好,陽光明朗,帶著春意。 簡艾白把手機拿出來,百分之十六的電量。 她用這垂死掙扎的電量威逼利誘地拉著許西榮拍了幾張自拍。 許西榮全程被動。 拍完照后,她擋著太陽細細地看著照片里的兩個人,許西榮滿臉別扭,她笑得肆意。 她對著鏡頭笑,他總是不肯看鏡頭,只是抿著嘴看著她,嘴角有點彎。 有一張是簡艾白最喜歡的。 她是右手拿手機的,許西榮和她的臉之間距離很近,她抬起左手反手大拇指朝下地捂住他鼻梁以下的部位。 他和她對視,身后是青岱遠山。 他們眼里有光,或者說是,愛意。 …… 他們在中午時分下山,回到昨天停車的地方。 簡艾白給手機充上電,跟許西榮路人去打聽了一下菜場在哪兒,買了一堆蔬菜和rou,拿大袋子裝著,又買了些老人吃的補品回到老太太的家。 老太太正在院子里支了個搖椅曬太陽。 “婆婆?!焙啺缀傲艘宦?。 “這么早就回來了?好玩不?”老太太笑。 許西榮去廚房放塑料袋。 “不好玩,跟您說的一樣,都是山?!焙啺装咽稚蟽扇齻€禮品盒拿進了大廳。 “買這么多東西干什么?”老太太臉一板。 “剛剛在外面溜達了一圈,隨便買的?!?/br> “你們不是就玩兩天嗎?” 簡艾白:“嗯,明天就走了?!?/br> “那你們買這么多東西干什么?”老太太從搖椅上坐起來,“我可不要……” 簡艾白笑:“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br> “不值錢我也不要?!崩咸此谎?,轉過頭哆嗦著擦了擦臉。 簡艾白臉上的笑淡了,“您不是腿腳不好嗎?我買的那個東西說是可以修復骨頭滑膜的?!?/br> “不要!”老太太斥了她一下。 她又抹了抹臉,小聲地嘆了口氣:“我兒子都沒給我買這些東西,也不管我,哪里受得了你給我買啊……” 說完腳步蹣跚地拄拐進屋了。 都說養兒防老,怕自己老的時候沒人養,可是大部分的情況是——養了,兒防老。 簡艾白靜靜站了一會兒,有什么從心頭竄起來,又被她狠狠地壓了下去,她低頭去看自己的鞋,心里挺不是滋味。 許西榮走出來問她怎么了,她搖搖頭說沒事。 …… 晚飯是許西榮做的。 有了昨晚做飯的經驗,這回他熟練了很多,弄了一桌還算豐盛的晚餐。 簡艾白去喊老太太吃飯,老太太靠在床上拿著一個相框說自己沒什么胃口,讓他們自己吃。 簡艾白拿余光去看了一眼,是一張全家福照片。 也許是因為老太太的那句話,或者是那張全家福,簡艾白對老太太心存悲憫。 吃完晚飯,簡艾白把桌上的飯菜拿飯罩蓋上,又走到老太太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告訴她:飯菜在桌上,如果餓可以熱起來吃。 老太太應了一聲,簡艾白離開了。 天還沒黑下來,看時間還早,她和許西榮出去散步消食。 簡艾白的情緒一直不高,許西榮牽著她慢慢地沿著鄉路往下走。 路邊有幾戶人家剛開火做飯,青煙從房頂慢慢地飄散在空中。 簡艾白忽然想起不知道在哪里看過的一句詩來—— “炊煙一點孤村迥?!?/br> 這句詩的前后她都不記得了,她很多事情都忘記了。 她似乎隱約記得,初中那時候,她其實也是很愛看書的,名著、小說,甚至明星雜志。 再然后……沒有然后了。 她不太想去回憶了。 她站住腳步,許西榮隨她停下,她點了煙,望著遠處的日頭漸漸低沉,天空染上一片紅霞。 “累了?”許西榮問。 她搖了搖頭,自己繼續往前走。 路邊瓦房漸少,前面是一片寬闊的打谷場,季節沒到,幾臺木制的老式打谷桶被堆在一起放著,上面鋪了張藍白條紋的塑料紙,用繩子捆著。 從這里看出去,四周一覽無余,能看見路邊時不時過去一輛屁股冒煙的三輪車,稻田里有人戴著斗笠光著膀子彎腰。 也能看到遠處一整片天,一輪紅日,幾片彩霞。有飛鳥時不時地從天空中掠過去,投進遠處的山林。 他們在中心的位置找到了幾片平平板板的石頭坐下,石頭邊放著幾個臟兮兮的,里面裝著撕碎的草葉。 簡艾白把煙頭摁在里面碾了兩下。 恰時,山林作響,有風而來,灌進她的眼里。 風把頭發吹得凌亂,進到眼睛里,她拿手撥開。 風停了,四下寂靜。 “冷么?”他問。 簡艾白搖搖頭,轉頭看著他,他背對著夕陽,臉在陰影里,她看不太清。 她喉頭一滾,才剛剛抽過一支,卻又想抽煙了。 她需要尼古丁的刺激感來壓住心頭那股沖動。 許西榮看了她一眼,還是把外套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再把她的右手放在左手里,握緊。 他的手恰好能抱住她的整只手,他的手心是干燥而熱的,帶著少年特有的熱。 可是她不是,她的手幾乎一年四季都杵在薄涼的狀態里,偶爾會回溫,在xing愛的時候。 有什么東西一發不可收拾地從心里冒出來,攀上喉頭,爭先恐后地像要從她的嘴里出來。 她多么害怕失去他,但她按捺不住那股突如其來想傾訴的沖動。 她沒辦法——她渴望有一個人來救贖她。 她到現在還不確定許西榮是不是那個人,所以她沉默了很久。 直到許西榮開始在內心自我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做錯了什么的時候——她開口了。 “小西榮,我給你講個故事吧?!?/br> 簡艾白看著遠處沉沉落下的斜陽,聲音很輕。 她想豪賭一次。 贏了,她洗凈鉛華;輸了,她跌回泥潭。 其實也不是沒什么大不了的不是么? 許西榮握著她的手微緊,幾乎是用鼻腔的聲音發出了一個“嗯”字。 她靜了幾秒,緩緩開口,聲音在空曠的谷地上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