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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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芳茹性子本來就急燎燎的。她是這么想的,只要許西榮會應聲,肯認錯,這事兒就算這么翻過去了。畢竟她也知道自己兒子的品行,從小就不是一個讓人cao心的主兒,甚至連一般別人家小孩都有的叛逆期他基本都沒有的。 可是偏偏就在這件事上,許西榮卻好像跟她擰上了似的。 陳芳茹越想越來氣,最后都坐不住了,從沙發上蹭一下的站起來,沖進廚房里,把水槽邊上籃子里還淌著水的飯碗都擦干了,動作粗暴地塞進柜子里,整個廚房頓時就充斥滿呯哐直響的噪音。 許清在客廳里聽得耳朵都發疼了,有些郁悶地摸了摸鼻子,這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清靜了。 舊房子的隔音不好,里屋的許西榮自然也是聽到了,他坐在床沿邊,闔上眼睛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才覺得心情平復了些。 他自認為在這件事兒上,他沒有錯,他不過只是打了個架而已,他不明白為什么陳芳茹會有這么大的火氣。 他的眼神黯了黯,無意識地摸過手機。 還不到十點,簡艾白沒有找他。 許西榮看了一眼窗外的天,天藍少云,亮的有些戳人的眼睛。 都說爬山要么早上要么傍晚,看這情況,他們也只能頂著大太陽走了。 說不定她只不過是一時興起,隨口那么一說的。 許西榮打開微信,點了一下那只哈士奇的頭像,資料上相冊那行刷出兩張照片。 他點進去,更新時間是凌晨時分,照片上的地點似乎是酒吧,昏暗的燈光下,一個漂亮的女人擁著簡艾白,扶著她的臉就要親下去,兩人同樣精致眉眼,紅唇瑰麗。 另外一張上只有簡艾白,她側著身坐著,斑駁的彩光打在她線條如畫的側臉上,她沒有笑,手里捏著一個杯子,表情隨意又冷淡。 許西榮往照片底下看,沒有描述,只顯示著時間,一點二十四分。 他盯著那時間,想著,昨天晚上,十一點不到他就睡著了。 許西榮突的就覺得煩躁起來,這兩張照片,讓他瞬間尋回當初那種感覺。 他和簡艾白之間的距離,是兩個世界。 涇渭分明,互不相關。 *** 這種感覺甚至讓他挫敗極了。 就像是一個小孩極想吃草莓味的糖果,卻沒想到那顆糖果是薄荷味的,連包裝紙的顏色都不一樣,一點幻想的旖旎都不留給他。 許西榮有些恍惚,手頭的電話卻響起來,在他的手心里一震一震的,他垂頭看,是簡艾白的電話。 他幾乎沒有猶豫地就把電話接起來,張口想說些什么又覺得詞窮。 只聽著那頭似是在熱鬧的地方,夾雜著好幾道人聲和車流的聲音,然后聽到簡艾白的聲音,簡短,冷冷的,像是在跟別人交談。 許西榮等了約莫一分鐘,才聽見簡艾白對著電話問:“起床了嗎?” 他很老實的答了一句:“起了?!?/br> 她輕輕地笑了聲,也沒繼續問,說:“說好今天去爬山,你家在哪兒?我來接你?!?/br> “不用!”許西榮急急脫口,無意識地攥了一下被單,說完又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怪異,輕咳一聲,問:“你現在在哪兒?” 那頭的簡艾白不答話,輕緩地呼吸了兩下,才開口:“我在南嶼區了?!?/br> “我去找你!”許西榮壓低聲音回答著,起身打開門往陽臺走去。 從陽臺上收了一件米白的棉布襯衫和一條灰色的九分褲,卷成團抱在手里回到房間里。 他問:“你現在,在哪個方位?” 她答:“不知道啊?!蓖nD一下,“大概是比較繁華的地方,我看到前面不遠處就是你昨天跟我說的那個沃爾瑪,還有這附近有很多的飯館?!?/br> 南嶼區不是太大,許西榮按照她的形容在腦袋里過了一下,就知道她在哪兒了,那地方離他家并不遠,步行過去十多分鐘也就到了。 “我知道了,你就在那里等我十五分鐘?!彼f。 她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直接就撂掉電話。 他仿佛已經習慣了她講電話到末尾時這樣粗暴的方式,把手機放在一旁,動作利索地換上衣服。 穿完衣服之后,他剛想走出去,卻又退到窗戶邊,伸了一只手出去晃了晃,天不太冷,有一點點風拂在他手上,有些涼。 望天,卻是一望無際的藍白相間。 許西榮遲疑了一會兒,還是走到衣柜前,伸手撈了一件牛仔外套,直接就往外面走。 陳芳茹好不容易止住嘮叨,開始著手洗菜,余光一瞥就看見高挑的白色從眼前晃了過去,接著就聽見自家男人疑問的聲音:“西榮,你這是去哪兒?” 她連忙甩甩手,隨便的往圍裙上搓了一把,關掉水龍頭,也走出去。 “跟朋友約好了要一起去爬山?!痹S西榮邊答邊從鞋架上拿下運動鞋,正準備要穿,就聽見陳芳茹問了一句:“哪個朋友?” 陳芳茹也就是隨口一問而已,許西榮沒答,穿好鞋子站起來就要開門出去。 陳芳茹急了,嚷嚷著:“你現在還出去干什么?我都要煮飯了,小巧一家晚上還來我們家吃飯呢!” “你們吃吧,我就不回來吃飯了?!痹S西榮平淡說完這句話,拉開門就走了。 “這孩子!”陳芳茹上火的不得了,卻也只能看著那扇緊閉的門跺了跺腳。 許清看了她一眼,輕咳一聲,“行了,西榮又不是小孩子了,跟朋友出去玩怎么了,不過話說回來不知道是他以前的同學還是現在……” 話還沒說完,陳芳茹就叱了他一句:“你懂什么!” 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打斷,許清也有些來火,聲音不由地高了高:“是了,我不懂,你一個娘們兒懂!” “你怎么說話的?”陳芳茹瞪大眼睛,頓時也提高音量,手也舉起來指著門,一下一下得顫著,“你這是在跟我對著干是不?我跟你說的是兒子的事兒,你沒看昨天他回來的時候那一臉的傷???而且咱家西榮本來就不是愛玩的孩子,你想一想過去他有幾次主動要出去玩的?肯定有鬼!” 許清聽著她說話的語氣頗為刺耳,也不細想就沒好氣的回了一句:“有什么鬼?我看就是你有疑心??!” 陳芳茹本來胸口就堵了一口氣,這會兒聽到許清這樣說話,頓時覺得那口氣直接就竄上了喉頭,直激的她眼眶酸紅,她叫道:“是了,我有疑心病,我累死累活cao拾這個家,到頭來我就換了個疑心病的名號!是了是了,你們爺倆就是嫌我,就是要跟我對著干!” 真是越說越離譜了! 許清從沙發上站起來,皺著眉吼了一句:“你真是無理取鬧!”說完拎著他的衣服就奪門而出。 陳芳茹覺得委屈的不得了,兩行淚一下就流下來,她解著身上的圍裙,嘴里念著:“走走走,都走都走,都是個沒心肝的!” *** 許西榮腳步極快地走在路上,壓根不知道因為他這么一走,父母在家里吵了一架。 到最后他幾乎是一路小跑著往前趕,天氣不熱,他卻沁出了一身的薄汗。 他一到沃爾瑪就看到蹲在廣場噴泉旁邊的簡艾白。 她今天穿著一套修身的黑白色運動衫。頭發高高地束起,發尾還打著凌亂的卷。 人流量巨大的廣場上,她瞇著眼睛不知道在看哪處,手里夾著一根煙,燃著。 來往的人不時向她投以目光,她仿佛不知,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把煙別進嘴里,許西榮看不清她是咬著煙頭還是叼著煙頭。 接著許西榮的手機就響了。 他看著屏幕上閃爍的名字,猶豫了一下就按掉。 走到她面前時還未開口,簡艾白就抬起頭,呼出一口薄白的煙霧,正好打上他的臉。 他皺了下眉,輕咳一聲,忍不住說道:“女孩子還是別抽煙了,對身體不好,味道也不好聞?!?/br> 她沒化妝,只涂了橘紅色的唇釉,臉很白凈,因為沒休息好,眼睛下圍有些淺淺的黑。 她似笑非笑地仰著頭瞅著他,也不說話。 許西榮被瞧得不自在了,扭過頭去。 “你管我呢?” 她伸手把煙扔在地上,站起來用鞋底碾了一下煙頭,他這才注意她今天穿的是一雙黑色的nb運動鞋。 許西榮記得前兩次見她,她穿的都是高跟鞋,剛好到他肩胛骨的地方。 簡艾白伸手想搭上他的肩,卻只夠的著他的胸膛,她拍拍他的肩膀,說:“你彎下來一點?!?/br> “做什么?”許西榮懵懵的。 “讓你彎下來就彎下來哪兒那么多問題?” “哦?!?/br> 許西榮微微佝背,頭也低下。 簡艾白順利的把上他的肩膀,半抬起一條腿,一手握拳,捶了好幾下,又換了另一條腿,繼續捶著,她問他:“你的傷怎么樣了?” 許西榮下意識摸了摸臉,“沒事?!?/br> 她側目看他一眼,說:“你的臉好丑?!?/br> “……” 她仰頭,“有沒有人跟你說過,約會的時候讓女生等你是一種很不紳士的行為?” 他覺得那股熟悉的香氣又飄到鼻際,搖搖頭,微窘:“我……沒約會過?!?/br> 簡艾白看他一眼,笑:“我就是打個比方,你這么較真干什么?!?/br> 她撩了撩耳際的碎發,“不過我不喜歡等人,我還是第一次等人等得腿都麻了?!?/br> 她從來沒有等人等到腿腳發麻過,或者應該說,她從來就沒有等過男人。 可是許西榮…… 簡艾白懶得深想下去,她沒遇過像他這樣好玩兒的男生,羞澀,嚴謹,干凈的就像一張白紙。 她抿著嘴唇,眼珠黑白分明,靜靜地站著好一會兒,小腿部分的酸麻才褪下去。 許西榮就任由她靠著,挪都不敢挪一下,她的味道突兀地刺著他的鼻腔,他只感覺手心冒出了一層密密薄薄的汗,濕潤,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