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苦雨戀春風
對于那天晚上發生過的事,兩個人都很有默契地閉口不提。 白凝一直疑心是不是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偏差,或者那根本就是個荒誕無稽的春夢。 她完全沒辦法將那天晚上狂縱激烈的男人,和溫柔體貼到極點的老公掛上任何聯系。 說不定是她這陣子太忙,沒時間和別的男人約會,欲望積累得太多,引發了奇怪的性幻想。 相樂生則暗地里后悔不迭。 他苦心經營了這么多年的完美形象,差點因為一時沖動而毀于一旦。 幸好白凝一向心思單純,并未對他產生任何懷疑。 與此同時,他也心生警惕。 最近,自己的自制力,好像越來越差了。 晚上下了班,一同去超市采購的時候,相樂生跟白凝提起一件事。 “小凝,今天二哥給我打電話,說他有個關系不錯的朋友,是做建筑材料相關的生意的,想托我幫忙,接下我們正在招標的體 育館?!彼闷饍珊悬S桃燕麥味道的酸奶放進購物車,想了一想,又加了兩盒。 “你現在要避嫌,不太合適吧?”白凝指了指冷凍冰柜里的奶油冰淇淋,“老公,我想吃這個?!?/br> 相樂生立刻拿了一盒出來,叮囑道:“這個太涼,吃半盒就行了,剩下的給我?!?/br> 他推著裝得滿滿的購物車往結賬處走,繼續剛才的話題:“確實不太合適,只是二哥說得懇切,我也不太好駁他面子,所以有 些為難……” 白凝想了想,善解人意地道:“要不然,我去找李叔叔說說情吧,跟他說是我的朋友想接活,你裝不知道就行?!?/br> 李承銘這陣子屢次聯系她,她都沒時間理會,也懶得敷衍。 但是,相樂生的事,他畢竟是幫了忙,再加上兩家是世交,關系一向很好,她也不便做得太過分。 她想,趁這次去求李政辦事的時候,順便安撫一下李承銘,也就行了。 相樂生達成目的,微笑道:“那麻煩小凝走一趟了,等事成之后,我讓二哥做東,請你吃飯?!?/br> 想到在泰國看演出的那天夜里,鉆進她裙子里的那只令她厭惡的大手,白凝眼底的暖意退卻,拒絕道:“都是一家人,不用這 么客氣?!?/br> 和李政進書房談事的時候,多日未見的李承銘巴巴地跟在后面,昔日風流不羈的貴公子,如今頭發凌亂,衣衫不整,像只可憐 的喪家之犬。 看見他這副模樣,白凝心里生出點畸形的快意,嘴上卻是關切的:“承銘哥哥這是怎么了?氣色怎么不太好?” 李政瞥了這個令他頭疼無比的兒子一眼,恨鐵不成鋼地道:“不是我說他,當初回國的時候,堅持不肯去我安排好的單位上 班,口口聲聲要辦畫室,還拍著胸脯跟我保證,這次一定好好堅持下去,把那件事當成他的事業。我和你許阿姨看他說得認 真,這才拿出我們積攢下來的養老錢,交給他去經營,結果呢?才不到一年,就跟我說市場不好,沒有真正懂藝術的人,說什 么不想做了!” 當著心上人的面被父親訓斥,李承銘難免尷尬,臊眉耷眼地道:“爸,您別說我了!我也就是隨口發發牢sao,哪能真的撂挑子 不干??!” 李政犯了為人父母的通病,提起“別人家的孩子”:“你還小嗎?都是奔四的人了,還跟小年輕似的胡鬧,不務正業,浮躁散 漫,不像個樣子!你看看人家樂生,和你差不多年紀,辦事多穩重、多靠譜!再看看你……” 眼看著李承銘快要憋不住火氣,白凝連忙緩和氣氛:“李叔叔,您說笑了,承銘哥哥胸中有錦繡,不過是大器晚成而已,他自 己知道分寸的?!?/br> 見她這樣維護自己,李承銘猶如吃了靈丹妙藥,立刻高興起來:“對啊,爸,您看看阿凝多相信我!阿凝,你和我爸談完事, 別急著走??!我新畫了幾幅畫要送你!” 白凝含笑點頭。 她這一趟所求的事,對于李政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李政也沒為難,當即答應下來。 談完正事,他嘆了口氣:“阿凝,承銘是我自己的兒子,我最清楚。他沒什么定性,做什么事情都是三分鐘熱度,感情上又不 肯認真,更是亂七八糟。本事沒多少,脾氣倒是大得很,再這么下去,我們是真的不知道該拿他怎么辦好了?!?/br> “我和你許阿姨是罵也罵了,勸也勸了,他全當做耳旁風,只有你的話,他還是肯聽的,你能不能勸勸他,讓他好好走正路, 趕快交個正兒八經的女朋友……”說到這里,他忽然想起白凝和李承銘之前的那一段戀情,立刻止住話頭,自毀失言。 他哪里知道,他口中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早和白凝舊情復燃,暗通款曲? 白凝面無異色,乖巧地答應下來:“叔叔您放心,我多勸勸他,承銘哥哥是貪玩了點兒,但人還是很聰明的,您也不用這樣擔 心?!?/br> 她離開書房,立刻被等在走廊里的李承銘攔住,拉著手拽到了他的臥房。 他從桌子上拿起幾個裝裱好了的畫作,獻寶一樣拿給白凝看:“阿凝你快看!這是我想你的時候畫的,喜不喜歡?” 白凝微微怔了一怔。 畫框里的,是不同年齡的她,細膩的筆觸描摹出惟妙惟肖的神態,栩栩如生。 五六歲的時候,她扎著兩根麻花辮,辮子上小兔子形狀的頭花,是李承銘送的。 十二三歲的時候,長發束成低馬尾,臉頰還有點兒嬰兒肥,但是已經顯露出了清秀的雛形,脖子上掛著的玉佛,是李承銘去名 寺上香時,專門為她求來保平安的。 十八歲,高中畢業典禮,她穿著畢業禮服,手里捧著束花,轉過頭看俊俏得過了頭的男朋友,笑得天真爛漫,眼睛里閃爍著愛 慕的光芒。 衣襟上別著的那枚荊棘鳥造型的胸針,也是他送的。 白凝有些動容。 那些湮滅在舊時光里的美好回憶,經過時間的淬煉打磨,自帶了一層柔軟的光澤,太容易令人心生感慨,追思懷念。 即使后來的他們,已經變得面目全非,親密交纏時,兩顆心隔得比銀河還要遙遠…… 但當時的心意和感情,并不是假的。 李承銘從背后抱住她,雙手小心翼翼地覆上她的手背,聲音很輕很柔:“阿凝,還記得嗎?” 白凝輕輕點了點頭,眼底浮上一層淺淺的水霧:“怎么會不記得?” 男人受到鼓勵,情難自禁,撫摸著她的臉,低頭吻下去。 細膩的唇舌你來我往,繾綣纏綿,試圖重溫往日舊夢。 他把她壓在松軟的床上的時候,白凝及時清醒過來。 她含嗔帶怨地推了推他的胸膛:“承銘哥哥,我該走了?!?/br> 李承銘也知道,這樣的時間和地點不適合太過放肆,更不敢惹她反感,于是退而求其次:“阿凝,我好長時間沒看到你了,真 的特別想你,你心疼心疼我,讓我親親你,好不好?” 他扯低她的領口,將頭埋進溫柔鄉中,細細舔舐。 雙手隔著兩層布料,輕柔地撫摸她的圓乳,舌頭沿著那一條深邃的溝壑,上下游移,將細膩的肌膚舔得濕漉漉,滑膩膩。 白凝放松了身體,允許他在自己限定的范圍內親熱,眼睛卻望向墻壁上掛著的時鐘,計算時間。 等他親夠了五分鐘,唇舌正打算往下游走的時候,她及時喊停:“好了,承銘哥哥,我要回去了?!?/br> 雖然隔著衣裙都能夠感覺到,李承銘的欲望已經快要爆炸,可是,那和她又有什么關系呢? 她已經對他失去了新鮮感,無法產生太大觸動,就連內褲都沒有怎么濕潤,為什么還要縱容他繼續下去? 白凝突然有些理解了少年時候的李承銘乃至其他渣男們的想法。 不管男人還是女人,內心或許都潛藏著這樣又賤又婊的念頭: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 當你對一個人心生厭倦的時候,不管對方怎樣伏低做小,討好殷勤,你的心里都不會產生一點兒漣漪,更有甚者,無論對方做 任何事,都會引起你的惡感,仿佛就連呼吸都是錯的。 這場名叫“意難忘”的狗血戲碼,她已經沒有太大興趣繼續扮演下去了。 李承銘依依不舍把她送到門口,旁敲側擊試探下次的邀約時間。 白凝眼底一片哀柔:“承銘哥哥,我還沒想好,我始終覺得……自己這樣,會害了你的……你這副模樣,我看了也難受…… 我……” 看見她這般糾結痛苦,李承銘只顧得上心疼,慌忙表決心:“阿凝,你別難過!我說過了我不逼迫你的!你想考慮多久都沒關 系,我會一直等著你的?!?/br> 白凝開車回家,停在地下停車場后,她拿出幾幅畫作,又看了一會兒。 李承銘一定不明白,那些過往,雖然對她有著些微觸動。 但那層微光退卻之后,她的心底逐漸盈上來的,還有對自己彼時無知無能的憤怒。 她討厭弱小天真如同一張白紙的自己,討厭可以被傅嵐隨意打壓責罵語言暴力的自己,討厭那個把滿腔真心捧給別人,卻落得 慘淡收場的自己…… 她最討厭的,是無法駕馭自己的人生走向,任由別人cao控、安排、命令。 原生家庭的不幸,造就了她病態扭曲的三觀,進而影響到她整個生命進程。 如今的謊言連篇、虛偽冷漠、出軌劈腿……細想起來,或許只不過是遲來的反抗與叛逆。 這幾張年輕時候的素描,仿佛是一個巨大的笑話,提醒著她前面二十年的人生,究竟有多可憐,多失敗。 李承銘,是rou眼可見的不學無術,一事無成。 而她,早在不動聲色中,便糟糕到了芯子里。 除了光鮮體面的外表,她或許,什么都沒有。 懷著莫名的抑郁和低落情緒,白凝將畫框一個個打開,把里面的肖像畫取出,撕了個粉碎。 進門的時候,相樂生剛洗完澡出來。 他柔聲問:“累不累?你這兩天不是有點咳嗽么?我讓阿姨煲了銀耳蓮子湯,放在鍋里溫著,要不要喝一碗?” 白凝恍惚著點點頭。 看見她手中的畫框,相樂生微有些訝異:“你買這個做什么?” 白凝回過神,微笑道:“路邊看到一家店在賣這個,覺得挺漂亮的,就隨手買了幾個?!?/br> 相樂生走過來接過,打量幾眼,點頭道:“是挺好看的,正好我們家客廳的墻壁有些空,我改天照這個尺寸買幾幅油畫,咱們 掛一下?!?/br> 3щ點PO18點ひS 一寫到李承銘就忍不住瓊瑤附體,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