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璐說著一揮手，原本站在宋妍身后的黑衣男人彎腰一撈，拽著宋妍的胳膊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宋妍搖搖晃晃地順著力道站了起來，不做反抗地被推著進了樓梯間。

    永無鄉外風雨飄搖，鐘璐站在空蕩蕩的大廳里，門外飄進來的雨絲落在她的腳尖。她微微側身，望了一眼二樓露臺上的嚴岑。許暮洲總有種偷窺的心虛感，下意識往后躲了一步。嚴岑倒是不避不讓，迎下了這個目光。

    鐘璐看了他一會兒，覺得頗為無趣地收回目光。她打了個響指，沉重的木門轟隆一聲合攏，有細微的灰塵被震動抖落下來，落在了門口絨毯上。

    鐘璐轉過身，順著來時的路走了。

    直到鐘璐消失在視線范圍內，許暮洲才覺得空氣中那種莫名的壓迫感消失了。他松了口氣，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說道：“……永無鄉會對宋妍做什么處理？”

    “不知道?！眹泪f：“上一個嚴重違規的人沒等到處理決定，就自毀離開了永無鄉?！?/br>
    “自毀？”許暮洲嚇了一跳：“不至于吧?！?/br>
    “沒有什么不會的?！眹泪沉怂谎?，直起身往樓梯間走：“每個系統都有不同的規定，他們工作輕松，但是要守的規矩也更多……這也是規則本身?！?/br>
    許暮洲雖然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但還是覺得宋妍現在的模樣有些凄慘，忍不住試圖替她辯駁一二：“但是……”

    “沒有但是?！眹泪f得很堅決：“愛這種感情是不規律的，不可捉摸的。你無法想象會造成多么嚴重的反彈執念。他們引導系統所面臨的人跟普通人絕不一樣，一旦造成嚴重的情緒執念影響，甚至會導致整條世界線未來的扭轉?！?/br>
    許暮洲一噎，也說不出什么來了。

    嚴岑大概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過于鋒利，于是在樓梯下站定，略微放緩了聲音對許暮洲說：“你先回去，我去看看宋妍?！?/br>
    “她不是關禁閉了嗎？”許暮洲問。

    “單向的?！眹泪罅四笏募绨颍骸盎厝パa一覺，想減壓也可以稍微喝點酒，冰桶和酒你都知道在哪?！?/br>
    許暮洲明白嚴岑是想支開他，于是也不說破，點了點頭，自己先往樓上走去了。

    嚴岑看著許暮洲拐過了樓梯口，才邁步往上走。

    宋妍住在二樓靠海的那一面，靠近走廊盡頭的219房間。那間房間門外并沒有人看守，只是在離地一米左右的地方攔了道透明的藍色光線。

    嚴岑走上前，像是完全沒看到那道光線一樣，伸手擰開了房門。

    客廳中的宋妍聞聲回頭，像是并不奇怪他會來一樣。

    宋妍的頭發濕漉漉的，她毫不在意地伸手往后捋了一把，將濕透的外套脫下來，扔在冰涼的地板上。

    她手上的腕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兩個熒光藍的透明手環，中間沒有連接任何鎖鏈，依然可以自由活動。

    嚴岑跨過地上的外套，不見外地坐在沙發上，接過宋妍遞來的煙，問道：“是什么樣的人？”

    宋妍意外地看著他：“我以為你會指責我不應該意氣用事?！?/br>
    “這玩意是能三言兩語說通的嗎？”嚴岑挑了挑眉：“如果能說通，你還至于真的動心？”

    “你說得也對?！彼五α诵Γ骸爸皇沁@話不太像你能說出來的?！?/br>
    “我應該說什么？”嚴岑說。

    “肆意妄為，自作自受?！彼五麑W著嚴岑的口氣說：“自己的選擇，就要自己負責?！?/br>
    宋妍說著撲哧一聲笑了：“怎么，你現在腦子也轉彎了？”

    嚴岑沒有說話。

    他不知道為什么，只是沒來由地忽然想起了許暮洲。他甚至什么都沒有想，只是腦子里莫名地蹦了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名字出來，令人摸不清頭腦。

    “怎么？”宋妍笑意微淡：“你真轉了性了？”

    “胡扯?！眹泪湫σ宦暎骸吧兕欁笥叶运?，要么你說，要么我去調檔?！?/br>
    “沒什么特別的?！彼五f：“跟我以往帶的任務對象相比，她不是最厲害的，也不是最有主見的……甚至不是潛力最好的?！?/br>
    “我傳送過去的時間點，她只有十六歲?！彼五嫔系男σ庵饾u褪去，她垂著眼，彈了彈煙灰：“那個時候的她跟‘影響世界’還沒有任何關系呢。我們相處了兩年——”

    “重點?！眹泪療o情地打斷她：“我趕時間回去補覺?！?/br>
    宋妍一頓，無奈地搖了搖頭，她早習慣了嚴岑這種德性。

    “我不太知道怎么形容她，大概非要說的話，像是一份草莓蛋糕，香香軟軟的?！彼五麌@了口氣：“她很好，很乖巧，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