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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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元洲對她們的表現并不意外,只是覺得十分無聊。便是他當皇子時就在潛邸伺候他的賢妃和兩位修儀,在他面前也是謹小慎微的模樣,殊不知她們越是掩飾心中惶恐,在他眼中越是滑稽而可笑。 不禁懷念錦嬪的真實,真真切切的不懼怕他,甚至敢在床笫間推他撓他。想到那小白兔也有貓兒的爪牙,沈元洲不自覺的露出些笑意,一抬頭正看見美人款款而來,情不自禁的起身去迎她。 臥槽這什么待遇!劉公公這樣見慣大風大浪的老人驚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陛下從來都不是為美色所動的人啊,這錦嬪是要逆天啊。 不為美色所動的皇帝陛下直到拉住了唐瑩的小手才覺出自己做的過了。他眼睛一轉,立刻找到了好借口:“你這裙子上是怎么回事?在皇貴妃宮里闖禍了?” 裙子上有些茶水漬,是秋意摔了茶杯沾染上的。唐瑩走這一路正納悶呢,有沈元洲一問,趕緊一五一十的把事兒說了。 小娘子十分無奈:“和昭儀是不是出了癔癥?我聽我娘說,有些婦人生了孩子后會心情不好,嚴重的會幻聽幻視,明明沒有的事兒以為發生了,脾氣還特別暴躁?!?/br> 她十分關切萬分誠懇:“她這樣子太可怕的,竟然當著皇貴妃的面摔東西,那在她自己宮里會不會更隨心所欲?六公主才兩歲,跟在和昭儀身邊怕是不安全吧?您有沒有請太醫給她醫治?和昭儀這樣好可憐的,以后醒悟過來可怎么見人啊?!?/br> 不,娘子,和昭儀不可憐,你這樣上完眼藥之后她才會很可憐。 劉公公捂著眼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如果錦嬪是故意使壞,和昭儀還能有一條活路,可他敢拿自己早早兒去了的弟弟發誓,錦嬪真的什么都沒多想,她是真心為六公主和和昭儀擔憂。 天然黑才是真的黑,沈元洲聽她說個開頭就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兒了,可仍是耐心的聽她說完,才順著她的意思夸獎道:“你考慮的極是,和昭儀今日敢沖撞皇貴妃,還不知道明日敢干出什么來。劉平順,你去宣旨,和昭儀在明粹宮喧嘩,對皇貴妃不敬,著降為貴嬪,禁足明純宮三個月。六公主——六公主就先交給皇貴妃先養著吧?!?/br> 唐瑩皺著眉,不甚贊同的扯了扯皇帝的衣袖:“陛下,我娘說了,得了癔癥的人做出來的事兒都是身不由己的。和昭儀沖撞皇貴妃并非出自本心,且皇貴妃已經罰她了,您能不能別降她的位份???” “不然生病了還要受罰,豈不是太可憐了?” 她不過據實一說,皇帝卻無端想起自己小時候風寒發熱,實在沒法起身給先帝晨昏定省。那時先皇后便在先帝耳邊捏造謠言說他不孝,母妃為他據理力爭,還被先皇后罰了跪…… 若是當時也有一個錦嬪這樣的善良人就好了。沈元洲收回跑遠了的思緒,揉了揉小姑娘的發髻:“既然你為她求情,朕便不降她位份,讓她好好養病吧?!?/br> 他一個眼神撇過去,劉公公自然知道這旨意要怎么傳達。和昭儀被禁足都是因為對皇貴妃不敬,而保住了位份全是錦嬪娘子的功勞。 彼時和昭儀才在明粹宮跪夠了一個時辰,一瘸一拐的回到明純宮。聽完梅瓶后續——那不是陛下干的,是皇貴妃干的——劉公公掐著點來宣旨。幾句話說完,和昭儀哭暈在美人榻上:“好一個皇貴妃,你害我禁足奪我公主,本昭儀要跟你沒完!” 不提和昭儀如何賭咒發誓,景華宮里,沈元洲正拿著新出鍋的銀耳百合羹與錦嬪你一口我一口的甜蜜蜜分果果,聽著外頭的通報聲就皺了眉:“友婕妤周婕妤閑得慌嗎?這不早不晚的是串的哪門子的門?”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和昭儀看起來像是中暑了,不如我們…… (有刷過華農的小伙伴嗎?竹鼠敲可愛敲美味嚶?。?/br> 第10章 看望 唐瑩嘴里還含著一口甜甜的糖水,兩邊腮幫子鼓起來仿佛一只小松鼠。沈元洲笑著戳她:“你先吃,朕去看看?!?/br> 他說去看看,就是把兩人堵在正殿里說話,還把周寶林王寶林一塊兒招來繼續賠笑。孫氏見到陛下當面,又是忐忑又是欣喜,早把“探望錦嬪”的借口拋到九霄云外,想方設法的和陛下打岔。 畢竟吧,她們之所以上趕著來看望錦嬪,來就是因為陛下在這兒才特地過來刷個存在感的。陛下不招錦嬪過來那是最好不過,畢竟錦嬪的顏值擺在那里,到時候誰搶風頭誰尷尬可不好說。 本來兩個小姑娘青春靚麗,單放著也是賞心悅目的,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沈元洲心里惦記著后殿開心吃甜品的大美人,再看孫氏和周氏就覺得乏味了。 他對年輕的妃嬪還算耐心,并不直接打臉,而是迂回問道:“友婕妤是將門虎女,平日里沒少跟著你父親去騎馬狩獵吧?” 友婕妤含羞帶怯的低頭:“陛下您說笑呢,妾從小學習貞靜賢淑,連馬背都沒爬上去過,怎敢跟著父親去騎馬狩獵?” 大璟禮教森嚴,女子以嫻靜為美,如唐瑩這樣十幾年如一日宅在家里不出門外交的是正常態,誰敢見天兒往外跑,還不被唾沫星子給噴死。 沈元洲“哦”了一聲:“我看你皮膚挺粗糙的,還以為你善騎射,準備有空帶你去校場玩兒呢?!?/br> 友婕妤:“……?。?!” 陛下你給妾說清楚!妾不就是稍微有那么一點兒黑嗎?妾一家子都黑這是遺傳學的鍋??!妾已經是家里最白的了!你這么說妾會難過的你知道嗎! 心里話仿佛走馬燈一樣彪悍踐踏她的心,可惜一句也不敢往外說。友婕妤忍下一口老血勉強微笑:“陛下您真幽默啊哈哈哈哈?!?/br> 陛下一本真經:“朕說真的,要不然你去問問內務府,可有什么美白的香膏能用起來?” 謝謝您了,美白的護膚品本婕妤有一直在用,讓您為我的皮膚問題擔憂真是太對不住了。 友婕妤翻了個白眼,陣亡。 周婕妤不像友婕妤這么冒失,陛下不是不會聊天的人,分分鐘把天給聊死了,不就是嫌她們來的不是時候么?她當機立斷的起身告退:“錦嬪meimei伶俐可愛,妾與她一見如故,竟是一聊就聊了許久。眼看時辰不早了,妾便不打擾了,若是哪天meimei有興致走動走動,倒不妨往琦玉宮來玩耍?!?/br> “不錯不錯,睜眼說瞎話還說的如此動聽,看來是得了周相真傳?!鄙蛟掭p輕拍手:“既是聰明人,劉平順,讓內務府擬旨,給周氏賜封號慧,嘉其機敏善言,望勉之?!?/br> 周婕妤大喜:“妾謝陛下隆恩?!?/br> 友婕妤的封號雖然不怎么好聽,可那也是陛下金口玉言封的封號,比起錦嬪異軍突起,周婕妤更在意的是被孫氏生生壓半頭。如今她也有了封號,且是慧字這樣正經的封號,可不讓她揚眉吐氣,她還有什么不滿的呢? 至于被陛下吐槽睜眼說瞎話什么的,慧婕妤完全不放在心上。他爹把皇帝惹急了還被直斥“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老狐貍”,一句話連累三種小動物,她不過是肖像其父,大約也能算得上是夸獎了吧。 她走的干脆利落,友婕妤也不好死皮賴臉的留著。不過出了景華宮的門,兩人友誼的小船也就說翻就翻。至于后宮會怎樣被兩個版本完全不同的消息困擾,就不是對此一無所知的唐瑩能夠預料的了。 唐瑩見陛下轉出去一小會兒就沒事人一樣轉回,還好奇的往他身后瞄了一眼:“不是說友婕妤和周婕妤來了么?怎么不見人呢?” 沈元洲在桌邊坐下,給她遞了塊香脆可口的元寶糕,將前院發生的事避重就輕的一筆帶過:“和她們聊了幾句,這不臨近飯點了,她們也得回去用午膳么?” 唐瑩瞬間就接受了這個說法。畢竟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兩位婕妤肯為不會為了她這個不相干的嬪耽擱了用膳,總歸來日方長,想見面想串門還有的是機會。 皇帝陛下看她聽一句就信了,心里也不知是高興還是擔憂。 想多提點她一些,話到嘴邊還是算了。他看中的不就是小姑娘純真善良的心嗎(并不),要是有一天,錦嬪也變成那些走一步看三步,一句話想出十個隱喻,處處提防又處處算計的女人,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正好魏三的妹子魏五不愿出宮,他不如直接給魏姑姑一個恩典,將人算進監察司,雖職位不高,可用來唬人還是夠的。沈元洲打定主意,對著美人笑的更放松:“甜品吃夠了?夠了就停一停,再等會兒御膳的席面就送過來了?!?/br> 唐瑩感動到星星眼:“嗚嗚嗚陛下您對嬪妾真的太好啦!” “那小錦嬪要不要報答朕???” “好啊好啊,陛下要什么報答?” 來回兩句話,唐瑩又把自己給賣了。沈元洲看著小姑娘吃席面吃的美滋滋,自己也跟著胃口大開,比平日里多吃了一碗飯。 他尚有折子要看,并未陪著錦嬪歇下午晌。唐瑩安安穩穩的睡一覺起來找魏姑姑要吃的,又被昨日來傳旨的小太監堵個正著。 小公公今日笑的比昨日更誠懇,連清玻的荷包都不肯要,反倒十分討好道:“陛下特意吩咐了,讓錦嬪娘子先吃點兒東西再去,免得夜里又餓壞了?!?/br> 魏姑姑在小廚房門口應聲:“那就不做大菜了,我給娘子炸茄盒,再來一個百合蓮藕湯去火?!?/br> 唐瑩眼淚汪汪:“我要吃咕嚕rou,要吃糖醋排骨!” 魏姑姑順毛:“你乖啊,明兒給你做?!?/br> 唐瑩委屈巴巴的吃了炸茄盒和百合蓮藕湯,又被魏姑姑的神仙廚藝治愈了心靈,哪怕再一次被清玻不顧上意的把她打扮的美美的也沒把人拖出去打二十大板,只再三強調不要紗衣。 “那個真冷,大氅蓋著也冷,我要是冷感冒了,回頭肯定要被撤牌子的,你自個兒看著辦吧?!?/br> 聰慧如她吃一塹長一智,居然學會威脅清玻了,實在是可喜可賀。 清玻淡定的答應了:“反正您也就那么一件紗衣,奴婢就算想再給您穿也沒得?!?/br> 唐瑩:嚶! 清玻給她挑的是粉色的齊胸襦裙,用腰封將細細腰肢勒緊,外頭再罩一件銀紅色褙子。一邊穿著一邊還忍不住吐槽自家主子:“您最近是不是吃的有點兒多了?要不要考慮減個肥?奴婢怎么覺得您的腰圍寬了兩指?” 唐瑩:“……你閉嘴!”再說話咬你哦! 減肥是不可能減肥的,一輩子都不可能減肥的。夜里被抬去乾元宮的路上,小姑娘氣的握拳:今晚一定要想辦法失寵,失寵了陛下就不會再翻她的牌子,不翻牌子清玻就不會再找麻煩,她就可以放心大膽肆意妄為的宅了! 她絞盡腦汁想了許多措辭,非得把握在惹惱了陛下又不至于被打入冷宮的分寸上??上н€不等她義正辭嚴的找皇帝分說,就被化身為狼的陛下扔上龍床,又是一番地動山搖。 唐瑩氣哭:“陛下您太耍賴了!” 沈元洲挑眉:“還有力氣說話?看來是朕做的不夠?!?/br> …… 在皇帝陛下不辭辛勞的努力下,錦嬪終于再次光榮的暈過去。沈元洲饜足的將小姑娘揉吧揉吧圈進懷里,心中是如圣人賢者一般的平靜。 賢者時間并不適合思考,實則更適合犯困。沈元洲一閉眼就睡過去,直到劉公公小聲敲門才驚醒。 “什么時辰了?”他揉揉惺忪睡眼,將懷里睡的宛如嬰兒般香甜的小姑娘放開,一邊看向屋子角落的時計。 “寅時末刻了?”自從登基之后一直失眠的皇帝陛下有些意外,前一日錦嬪侍寢,還不過是覺得精神松弛些,今日居然就直接睡過頭了? 好在他今日并無大朝,只等辰時在明光殿召幾位重臣議事就可。沈元洲突然玩心大起,一爪子捏住錦嬪的鼻尖,直到錦嬪憋紅了臉雙手亂撓才放開。 錦嬪也是心大的,呼吸一舒暢,又繼續摟著被子睡的香甜。兩人一個捏一個撓,劉公公看的滿頭大汗,他家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不是傻了吧? 或許是他的驚訝太明顯,感受到他目光的皇帝陛下咳嗽一聲,假模假樣的將錦嬪拎起來晃了晃:“都卯時了,該起了,你不是還得去請安嗎?” 錦嬪茫然的睜開眼。 頭發散亂還穿著里衣的皇帝陛下義正辭嚴:“今兒是十五,七品以上的妃嬪都得去明粹宮請安,你難道想誤了時辰,被皇貴妃責罰嗎?” 他話音未落,一個小太監跑進來在劉公公耳邊說了幾句。劉公公面色詭異的垂頭稟告:“皇貴妃娘娘派人來說,六公主昨晚哭鬧了一夜,這會兒才睡下,今日的請安就免了,別又把公主吵醒了?!?/br> 實則哪里是怕把六公主吵醒,單純是她一晚上沒睡扛不住,可不得好好補覺。錦嬪一翻身倒在陛下懷里:“那嬪妾可不可以再睡一會兒?真的是好困啊?!?/br> 作者有話要說: 皇貴妃:為什么別人在我家砸我的碗,我卻要幫她帶娃? 想不通想不通想不通……好困啊qaq,請安什么的鴿了吧 第11章 宵夜 睡是可以睡,不過不能在乾元宮睡,這樣不合規矩?;实郾菹略捨闯隹?,身體卻比他更誠實,干脆以實際行動給錦嬪醒一醒瞌睡。 “什么東西硌的慌,還亂動?!彼拿悦院腻\嬪抱怨著摸索,只抓到罪魁禍首的瞬間,陛下也猛吸一口氣,干脆利落的拉上了幔帳,身體力行的懲罰這個膽大包天的刺客。 撓陛下的兄弟與撓陛下本尊沒有區別,都是刺王殺駕的行為,必須嚴懲不貸。 唐瑩是真的醒瞌睡了,可就算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她。直到陛下大發慈悲的停下動作居高臨下看她:“知道錯了么?” “嗚嗚嗚知道了?!?/br> “錯了就要受罰,明白嗎?” “嗚嗚嗚明白了?!?/br> “那你認罰嗎?” “嗚嗚嗚認了認了?!?/br> 既然認罰,皇帝陛下挑眉一笑,那他就不吝辛勞的親自施罰,權當給這小東西長個記性。 “嗚嗚嗚陛下你騙人,嗚嗚嗚陛下嬪妾不敢了,嗚嗚嗚……” 皇帝的手掌或許比不過慎刑司的板子,可二十大掌下來,唐瑩也是真痛的哭了。沈元洲看她垂淚的模樣不免有些心疼后悔,趕緊將人摟在懷里哄:“打疼了???要不中午讓御膳房給你燉個蹄髈補補?” 眼淚汪汪的錦嬪小娘子哭到打嗝:“那您不準吃,只有嬪妾可以吃?!?/br> “這又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