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離開她溫暖的掌心, 用手背蹭了蹭嘴角，卻將殘余著她香氣和溫度的肌膚貼在唇上。

    多么熟悉啊……

    難道這真的不是幻境，而是真實。

    經歷過太多驚喜與失望, 他現在真的很難能分辨出真實和虛假了。

    “吧嗒”似有什么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下雨了嗎？

    尹師摸了摸那片濕潤，又嗅了嗅，原來是他的血。

    他抹了抹臉上，發現自己的病又犯了。

    他急忙用衣袖擦干凈臉，無奈道：“好姑娘，嚇到你了吧？”

    艾小岫頓了頓，才緩緩道：“沒有，比這更嚇人的我都見過呢?！?/br>
    “唉，你倒是為他著想，還有心安慰他，那你知不知道他這病是為了另外一個女人得的？”

    艾小岫抬起頭，望向“叭叭叭”不停的阿難。

    阿難靠在屏蔽墻上，因為知道尹師也打不破這道屏蔽墻，他就明白這東西是這個女人搞出來的。

    真是的，怎么厲害的女人全都看上尹師了呢？

    有傳言稱尹師前一個死了的女人才是真正的魔教教主，琉璃品的品級，在那個女人死了之后，尹師痛不欲生，便用女子的名字行走江湖，到處尋找能夠死而復生的靈藥，這才找到他的頭上。

    當然，也有傳言說一直以來就沒有那個女人，從始至終都是尹師一個人，一會兒變男，一會兒變女，也不過是因為尹師的功法，如今看尹師這般模樣，這個傳言也有可能是真的。

    反正真真假假，誰也不知道內情到底是什么，不過，尹師為一個女人走火入魔倒是真的。

    阿難輕笑一聲，慢悠悠道：“他這病……哦，或許不該說是病，而是走火入魔?！?/br>
    尹師咬牙呵斥：“閉嘴！”

    阿難帶著爽快的笑意，一點都不怵他，依舊在對艾小岫道：“據說他走火入魔，原本半步琉璃品的功力也是一點都施展不出來了，甚至他的雙目都是因為內力走岔了路給弄壞的?！?/br>
    阿難：“甚至連神志都是一半清醒的?！?/br>
    阿難看向艾小岫，“我想姑娘看上他，大概是看上他昔日的容顏了，只可惜他走火入魔，恐怕容顏也毀了大半，如今裝成這副樣子，恐怕真實容顏還不如現在這般模樣吧？”

    尹師毀容了？

    艾小岫倒吸一口涼氣。

    她在心里疾呼老師：“老師，老師，文中有男主毀容的劇情嗎？”

    老師：【學員，劇情都被你毀成這副德性了，你還想啥劇情??！】

    艾小岫：“這能怨我嗎？這不是一件事趕著一件事，逼到這個份兒上了嗎？”

    老師的語氣突然沉靜下來，【學員，你們人類喜歡上一個人最開始都是始于容顏吧？老師記得你也是特別喜歡容顏貌美的人，那么，尹師容顏不在，你的愛還在嗎？】

    老師沉聲道：【人類就是這樣?！?/br>
    艾小岫驚詫。

    “老師，你傻了吧？他毀容難道我還不會治嗎？”

    “別說他毀容了，他就算是臉和屁股交換了位置，我也能把他換回來，還能把他整的比原來更加漂亮，這算是什么事兒??！”

    老師：【……】

    艾小岫輕描淡寫道：“我是喜歡美人，但是現代整容技術這么發呆，想要什么漂亮的臉沒有，能讓我廢了一個儲備身體救的人，我又怎么會只貪圖他長得好看呢？”

    艾小岫淺淺笑了一下。

    老師：【原來是這樣，謝謝學員，讓老師的人類學研究更進一步?！?/br>
    艾小岫：“……”

    這邊艾小岫只顧著跟監督老師說話，沒有注意到，她聽聞尹師破相的話后倒吸一口涼氣，這一聲也被尹師聽了個正著。

    他的手一點一點捏緊，抹在手心里的血滴滴答答往下流淌。

    阿難見艾小岫走神，心里輕哼一聲，世間女子果然都愛慕顏色。

    他繼續道：“他沒有了武力，也沒有了容顏，你還圖他什么？圖他殘破的身子？圖他神經兮兮的現狀？”

    “你若是覺得他還是太上皇，大權在握的話，那也是大錯特錯了，眼下這位魔教教主惹出了不少禍事，現在雍國、巒國和南國都已經下了命令，要逮捕他呢?！?/br>
    阿難咧嘴一笑，“尹師他可再也不是什么太上皇了，他簡直連乞丐都不如?！?/br>
    他看著艾小岫：“小姑娘如此貌美，何必在這半朽之人身上浪費人生呢？”

    尹師握緊雙掌，緊咬牙關，卻沒有出聲反駁。

    艾小岫啐道：“關你屁事！”

    阿難和尹師同時愣住了。

    艾小岫：“我喜歡誰，愛跟誰，跟你有一毛錢關系嗎？”

    阿難瞇著眼睛打量她：“你這女人倒是有點意思，朕喜歡?！?/br>
    他手臂搭在隔離墻上，擺出一個甚是風流優美的姿勢，就開始準備撩妹了。

    “小姑娘……”

    艾小岫沖他露出一抹壞笑。

    下一刻，阿難手臂驟然一空，隔離墻竟然消失了。

    他一個踉蹌摔向了尹師。

    這特么的不是自己找死嗎？

    尹師劈頭朝他拍去。

    阿難旋身一躲，卻被尹師點到了脖頸處。

    他瞪大眼睛，咬著牙“咯咯”兩聲，就閉上了眼睛整個人暈了過去。

    艾小岫盯著尹師，尹師卻微微垂頭，避開她的目光。

    他單手抓著阿難的后衣領，開口道：“快走，他還留有后手，方才他失去武力還如此鎮定自若，就說明他的人馬上就到了?！?/br>
    艾小岫：“你……”

    尹師急忙打斷：“跟我走?！?/br>
    他帶著艾小岫來到黑色駿馬前，卻沒有上馬，而是狠狠扎了馬屁股一刀，讓馬奔著一個方向跑。

    而后，他拉著艾小岫，正準備強行提內力。

    艾小岫卻反手抓住了他。

    “你該不會到這個時候還要用內力吧？”

    尹師頓了頓，緩緩道：“你別聽他胡說，我的內力還能用，也不是因為走火入魔內力全部沒法用?！?/br>
    艾小岫搖頭，“我現在不信你，以前，你可以為天下舍自己；而現在，你可以為了我而舍自己，我信你的話才有鬼了！”

    尹師臉上露出一個復雜又滿足的表情。

    “沒……”

    艾小岫不跟他廢話，直接拖著他來到自己的羊前。

    “來來來，天底下最好的坐騎在這里呢，可比你兩條腿要快多了?！?/br>
    尹師苦笑，“可是，我們現在是三個人?！?/br>
    “你干嘛非要帶他啊?！?/br>
    尹師：“以防萬一，如果在原國境內被追上，他就是你的護身符?！?/br>
    艾小岫：“那你呢？”

    尹師微笑，“我無妨?！?/br>
    艾小岫怒氣沖沖地瞪著他，突然湊過來，咬了一下他的唇。

    尹師僵住了。

    艾小岫：“別廢話，肯定能帶動，你別把他拿上來，就在地上拖著走就行了?！?/br>
    說罷，她拉著尹師一同騎上羊背。

    羊背上能有多大點地方，兩個人挨得十分緊密。

    艾小岫拍拍羊頭：“走了！”

    醫療救助站就帶著兩個人一溜煙兒跑了，可憐的阿難就這么被拖在地上，屁股都快被拉冒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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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6章

    草原上缺乏高大的樹木, 中午的日頭就顯得格外毒辣。

    艾小岫和尹師坐在一處高地后的陰影里，昏厥的阿難則躺在兩人的腳邊。

    兩人這樣坐了好久，尹師將手里裝水的水囊遞給她。

    艾小岫沒接, 她問道：“你還不肯跟我說實話嗎？”

    尹師心中嘆了口氣。

    他笑道：“你不要聽別人瞎說, 我沒事, 只是在突破琉璃品的時候遇到了些障礙, 我就把自己的內力封印了一部分?！?/br>
    艾小岫：“不是一部分吧？”

    尹師頓了頓, 蒼白的臉上浮現一個溫柔的笑, “留下來一分也足夠了?！?/br>
    艾小岫突然伸手捧住了他消瘦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