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她也跟朱梅交待過,夕陽紅隊的人來了,就給他們挑一塊靠邊一點兒的,很少受人干擾的場地。 朱梅雙手握拳:“我明白,這些老家伙們最可怕了,萬一碰著一點傷著一點的,一定會賴上咱們球館的,小老板,你放心,我一定會死死盯住他們的……” 行行無語凝噎,您能用善良一點的思維來對待這個世界嗎? 算了,她也不去計較了,拿起了球拍,和往常一樣隨隨便便的練習著,她這個人,是干什么事兒都沒什么太大熱情,唯一的愛好,也就是茍著了,要不是這次,對上季夏輸的實在太慘了,她連拿起了球拍的欲望都沒有。 明遠東冷眼旁觀,總疑心她要創出一個新型的羽毛球門派來,為了不讓國羽走上邪路,有時候,他就指點她一下什么的,兩個人是一個漫不經心的教,一個隨心所欲的學,偏偏一個是點手成金,一個是天賦過人,一個只要隨便說幾句就能讓人醍醐灌頂,一個只要隨便聽幾句就能自行發揮,另辟蹊徑。 有時候場上的人見小老板也揮了球拍練球,就叫她入伙,跟著一起打,結果,她是站在哪邊兒,哪邊就贏,簡直就是一個作弊神器,誰要想教訓對方一番,直接邀請她入隊,甭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概都沒有任何置喙的余地。 行行倒不覺得這有什么大不了的,一群業余愛好者嘛,真的往賽場上一站,大家都得集體跪,說穿了,人家高手,根本就不往這種地方來練球。正和人們笑鬧著,突然前面就傳來了一聲叫,行行嚇了一跳。 這隔三差五的,總要來點什么意外可真是受不了。 她急忙放下了拍子往外走,一直到了前臺,也被眼前的情形給驚呆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這么大一群人,塞滿了球館,真正打球的那些人反而都被他們擠到邊上去了,尤其是夕陽紅隊的人,到底年紀大了,被這些人一擠一推,正好撞在了欄桿上,那一聲慘叫正是一個老太太發出來的。 朱梅嚇壞了,媽呀,這些老東西們,出點事兒他們擔待的起嘛,拼命往里擠,想看看里面的人到底怎么樣了。 結果那一堆人把路死死攔住了,根本就不讓朱梅過。 行行抓著她問了一句:“這是怎么回事啊?!?/br> 朱梅急得都叫出來了:“不知道啊,這些人一來,就把前門后門都給堵上來了,問他們干什么,他們也不說……” 烏壓壓一群人,看上去不下上千了,行行腦海里閃過了無數念頭,752是終于按捺不住來搗亂了,還是明家的人不甘心,又搞什么亂七八糟的事,如今當務之急,還是先去看看那位老人家的傷勢才是正經。 “你們這是干什么?”行行往他們面前一站,“就算跟球館有什么過節,沖我來啊,所謂傷不及路人,你爸媽沒教你們做人最基本的道理?” 她臉一沉,義正言辭,還是挺唬人的一副樣子,那些人就有些遲疑的往后面。 行行順著他們的目光往后看去,一眼就把那人給逮住了,媽的,原來是他! “真章魚……”她簡直怒發沖冠,“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瘦高個的男人下了一跳,急忙往后躲。 行行毫不客氣的破口大罵:“里面有人受傷了,你是看不見還是眼睛瞎啊,還不讓他們起開,萬一出了什么事,你負得起責任?” 真章魚被她罵得頭上直冒汗,原本他就有些怕她,如今她一生氣更是嚇得直往后躲了:“起開起開……”他雙手往兩邊扒,人們果然順勢而動,讓開了一條路。 行行不由自主的就多看了真章魚一眼,他和上次他們吃飯的時候一樣,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可材質明顯好太多了,緊裹了身材,高高瘦瘦的,看上去竟然頗有幾分姿色,牛仔褲把雙腿襯得修長筆直,一看就是不是什么便宜貨。 行行不禁蹙了一下眉頭,擠進人群里到了里面,見一個老太太雙手抱了腳,鞋已經脫下來了,腳踝腫得老高,顯然是被人擠人的時候推得崴到了腳。 “疼的厲害嗎?”行行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老太太的傷處。 “啊……”一聲慘叫響徹了半空。 行行冷汗都掉下來了,急忙讓朱梅從球館后面拿了一些處理應急傷害的藥來,給太太噴上了一些,又讓人叫了車,想把老太太先送到了醫院里。 這時候球館后面走出了一個人來。 真章魚雙眼透視一般的,瞬間就把他給盯住了,心虛氣短一下子都變成了勇氣,整個人變成了噴氣機一般的,沖到明遠東面前抱住了他大腿,人家抱大腿,那就是個形容詞,他卻是真抱,一邊抱了還一邊嚎:“明神,我們總算見著你了,這么多人啊,糾集了好幾天,你不知道我們等著見你一面有多難……” 行行白眼都翻上天了。 我可去你妹的吧。 他是住這里。 又不是她這個女魔頭把他囚禁了。 明遠東卻一聲未應,緩緩低下了頭去,眼睛盯緊了真章魚,仿佛想要看清眼前這到底是個生物一樣,真章魚全身一震,只覺得喉嚨微緊,靠近了,他靠近他了,更近了一些了,竟然是被他抓住了衣領慢慢提起來了。 近在咫尺,他從他漆黑的眼睛只看到了冷漠和厭惡。 “讓開?!泵鬟h東低斥了一聲,伸手往旁邊一甩,砰的一聲,真章魚就重重跌在了地上。 真章魚差點哭出來了,旁人更是,完全驚呆了。 行行和他相處這么久了,就沒見他有過任何情緒上的波動,沒想到竟然會對真章魚動了手。 人們不由自主的,就給他讓開了一條路,他走得不太快,到了那老人家面前,慢慢蹲下了身去,看了看她的傷處,卻抬起頭來問行行:“叫到車了嗎?” 行行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啊,對,已經在外面了?!?/br> 明遠東一俯身,竟然就把老人家給抱起來了。 真章魚急忙撲上去了:“我來,明神,讓我來……” 這傻逼,行行心里暗罵,你倒是早干什么去了。 周圍人這時候才有了動作,護著明遠東一路往外走,球館外面停了車,他把人放上去,和老人家一同來的那些球友也跟著一起上去了。 “你們先去……”行行交待他們,“有什么費用,全記在我們球館上,這邊我怕是還走不開,還有,通知她家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那些老人家也看出事情不太對了,“你先處理完了再說啊,小姑娘家家的,別跟他們一幫混球硬來,實在不行,就報警哈……” “唉……我知道了……”行行心頭一暖,這些老人讓人們傳的惡名在外,其實實在比真章魚朱梅那些人懂事多了。 老人去醫院,這些人連一個跟到車上去的都沒有,要不是明遠東出面驅散了他們,他們恐怕還要堵住了路不讓人走呢。 這一張張年輕的,平靜的,冷漠的面容。 其中,甚至,還包括了真章魚。 明明上次吃飯的時候還是一個微帶羞澀的宅男而已,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他裝備行頭完全變了,人,也和以前不一樣了。 “明神……”那真章魚不屈不撓的,又撲上來了,“您也看到了吧,這風云球館簡陋成了這樣,出一點兒小事都應付不了,這根本就不是您這種身份的人落肢的地方?!?/br> 喂喂,行行恨不能當場就給他個嘴巴,你說就說吧,踩我們風云球館干什么。 再說了,又不是我求著他來的。 是他自己硬賴到這里來的好嘛。 “小事兒?”明遠東揚眉,反問,“你覺得傷到了人,是一件小事,那你眼里的大事是什么?是不是要鬧出了人命,才算是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不,真章魚語氣一窒,他沒有這么想。 只是,只是…… “人手一多了,難免會傷到人嘛,送到醫院去不就完了嘛?!?/br> 看看,這口氣,多輕巧啊。 人多了,傷到了人,就是難免的? “送到醫院,就算完了?”明遠東又反問了他。 “不然呢……”真章魚莫名奇妙,明神真是的,在這些小事上糾結些什么啊,“還要我們怎么辦?” 行行都快被他氣笑了:“真章魚,你看看你自己,你他媽的還算個人嘛,送到醫院就完了,別人受傷,挨痛,在你眼里都算不了什么,萬一,要真出了什么事,老人家的腿斷了,殘疾了呢,是不是把你的腿打斷了,也送到醫院就算完了?” “哪有這么嚴重啊……”真章魚不以為然,低聲嘟囔著,“不就是推了一下,崴了一下腳嘛?” 行行上去就推了他一把,他措不及防,沒站穩,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頓時就哎呦大叫起來:“你干什么呀?” “哪有這么嚴重啊,你叫什么叫,不就是摔了一下嘛?!?/br> 我日哦,這么兇的女人,虧明神那樣的神仙人物能跟她共處一室這么久,真章魚不但沒覺得自己做得不對,反而越發感覺自己身負重任了:“反正,白先生說了,一個人來打動不了您,兩個人,三個人,人多了,總能表現出我們的誠意……” 哈,行行就知道,又是這個白月光在搗鬼。 看來,他是無論如何也忍受不了明遠東留在風云球館這件事了,行行心頭一動:“靈伴的事情,是不是白月光出手解決的?” 真章魚頓時與榮有焉:“那是當然了,這些小事,要是在白先生手里,根本就不會讓這幫人有興風作浪的機會,可你們風云球館呢,做了些什么,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污蔑明神,束手無策……”他嘆了一口氣,“明神您也看明白了吧,一邊是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一邊卻是動輒得咎舉步維艱,但凡您心里有一點點成算,也應該知道怎么選擇了吧?” 明遠東卻只是嗤笑了一聲,搖了搖頭:“他是不是還跟你們說,一定要說服了我,如果我不肯跟你們走,你們就再也不能讓步了,風云球館就是這一切的作始俑者,罪魁禍首,絕不能原諒他們,要堵住了風云球館的大門,讓他們生意做不下去,一直到我低頭為止?” 真章魚張大了嘴,對,白先生確實就是這么說的,一字不差,明神是怎么知道的。 “他……白先生他……他完全是為了您好啊……”真章魚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只要您回來,答應接手羽皇,我們立刻就離開風云球館,絕不會給付小姐造成什么損失的?!?/br> “所以,我要是不答應呢?” “???”真章魚張大了嘴,真要按白月光所說的那樣做嗎? 威脅。 逼迫。 恐嚇。 這就是他要對明神所做的嘛。念頭在真章魚腦海一閃而過,瞬間就又被白月光的聲音掩蓋下去了:“羽皇,那可是羽皇啊,兩萬五千多人的資源,加上您的名聲一定會更加的發揚光大,只要您接手了羽皇,一個明非凡算得了什么,752又算得了什么啊,完全是天高任魚躍,這才是您真有的生活,而不是躲在一個球館里受這種委屈……” “委屈……”明遠東聲音卻漸漸平靜下來了,“他白月光有什么資格評論別人委屈不委屈?” “可您不是別人,您是我們等候了多年的明神啊……” “所以,我是必須要按照你們給我安排好的路去走的對不對?哪怕傷了人,堵上別人的球館,哪怕把別人送進了醫院,你們第一個念頭,依然不是去看看別人傷勢怎么樣了?你們所作所為,所思所想,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自己,自己的愿望,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欲望有沒有被滿足,除了自己,就是自己,看似一個高尚無比的理由,其實不過就是滿足自己那一點肆無忌憚的私欲而已……” 不,不可能的。 真章魚全身都是抖的,瞪大了眼睛,被他眼里的那些厭惡驚呆了,私欲,這怎么可能是私欲,他們明明都是為了他啊,白先生赤膽忠心,一片熱血全撲到了他身上,結果,到了嘴明神嘴里卻不過就是為了滿足自己那點私欲而已。 他幾乎是撕心裂肺的叫出來了:“明神您要體諒我們的一片苦心吧?!?/br> 沒有認錯,沒有反省。 從始至終他都覺得為了自己達到目的去傷害別人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情。 而他,正像行行所說的那樣。 成了他們手里的傀儡。 最義正言辭的一個工具。 厭惡,無法抑制的,明遠東冷冷看了真章魚一眼:“滾,滾回去,告訴你們的白先生,他長大了,是個男人了,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起責任來了,不要老抱著所謂正義的理由來做那些毫無道理的事情,他早已經過了玩布娃娃的年紀了?!?/br> 真章魚全身一震,簡直呲目欲裂:“您……竟然是這樣想白先生的嗎?” 不,怎么會,怎么可能,白先生為了一個人好,把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給他,難道是做錯了嘛?白月光的聲音卻再一次在他腦海里閃現出來,一時半會兒,他可能想不通的,但是沒有關系,我們會幫他想通的對不對。 對。 對的,總有一天。 他們會幫著明神想通這一切的。 “行行?!泵鬟h東沉聲叫了她。 “在?!毙行泻喼笔橇⒄?,站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