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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鰣將歸塵仙人所說的事整個想過一遍,才道: “化魔的風險未免太大,還是變半妖更容易保存心智,不過如果要讓循之變半妖,首先得弄到一顆大妖的內丹?!?/br> 任鰣一邊說,一邊抬起眼睛來看師父。歸塵仙人一攤手: “別看我,我沒有?!?/br> 任鰣本來也沒對師父抱有什么指望,歸塵仙人手松得很,就算是有什么好東西,也都一轉手就拿去換酒,做賭注,或是直接送人了。倒是他自己,從前在北海的時候吞吃過許多大妖,若是當初能留下幾顆內丹,如今也不至于這么窘迫。 歸塵仙人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搖頭道: “大妖內丹這類的東西,我手里也過過幾顆,這東西若是放得太久只怕沒用,還是得新鮮取出來的才好?!?/br> 任鰣一邊聽一邊思索,頻頻點頭,又道: “最好還是選用陸上大妖的內丹,若是原型與凡人體型相近的更好,融合起來能更容易些?!?/br> 看著師徒兩人這就商量起細節,在旁邊聽了好久的顧循之終于按捺不?。?/br> “你們準備把我變成半妖,問過我的意見沒有?” 歸塵仙人和任鰣轉過頭,一起看向顧循之,眼睛里帶著點疑惑,大概是在問: “你居然還有意見?” “我不想變半妖,”顧循之看著兩人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更不想要化魔。我就想做我自己,如果一定活不成,我這個年紀死了,也并不算遺憾?!?/br> 顧循之之前喝了酒,臉上還顯得有點紅,但他的態度很認真,顯然不只是隨便說說。 任鰣聽了他的話,顯得有點迷惘,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歸塵仙人卻立即走上前去,拉住顧循之的手安撫: “你急什么?現在還只是說說,真要怎么樣還不一定呢。你喝醉了,我跟你師兄也喝了不少,這樣的大事,還得明天從長計議才好。我看今天也已經很晚,不如先去睡覺?!?/br> 顧循之還想要再說些什么,卻被歸塵仙人止住,只好委委屈屈地點了點頭。歸塵仙人怕他再生枝節,悄悄給他使了個法術,顧循之只覺眼皮沉重,馬上就要合攏,腳下也有些不穩當。歸塵仙人向任鰣使了個眼色,兩人一人一邊扶著顧循之,把他帶回了住處。 任鰣替顧循之寬了外衣,安頓他在床上睡下。隨后又轉過頭來看歸塵仙人,低聲問他: “師父,怎么辦?” 這么多年以來,任鰣絕少老老實實叫歸塵仙人一句師父。然而此時此刻,他除了向師父求援以外,竟是沒了任何辦法。 “他喝多了,說些醉話,沒什么要緊。明天清醒了自然會明白的?!?/br> 歸塵仙人嘴上這么說,心里卻不像臉上表現出的這么有底。他說完這話,隔了半晌,又回頭問任鰣: “倘若他醒了之后,還這么固執己見,你能不能……想點辦法?” 任鰣為難地看著歸塵仙人,歸塵仙人嘆了一聲: “他從小就喜歡你,聽你的話,你好好勸勸他?!?/br> 任鰣從來就不會勸人,更是從來沒試著勸過顧循之。一直以來,只要他開了口的事,顧循之都不會反對。但是這一次……任鰣有點不知道應該怎么說。 因為就連他自己,也覺得這件事確實有些過分。 雖說如今也有許多小妖化成人的模樣,與人一同生活,看上去與人沒什么不同,但人與妖之間到底還是有著一道涇渭分明的界線。吞下道行比自己強上不知多少倍的大妖內丹,必然要有代價。原本完整的人類軀體會被妖化,就連思維方式可能也會轉變得與妖近似。更重要的是,倘若顧循之真的靠著這類的方法變為半妖,從此無論在修行人還是在妖之間,都不會有他的容身之處。 雖說在任鰣看來,無論凡人還是妖,都是如螻蟻一般的存在,但顧循之本來就是凡人出身,他的想法必定與任鰣不同。 歸塵仙人走了,任鰣站在床前看著顧循之熟睡的面容,不知道該怎么辦。 本以為找到師父就能找到救他性命的法子,如今方法倒是有了,可到底能不能實行呢? 任鰣就這么坐在床前,看了顧循之一整夜。 顧循之是中了歸塵仙人的法術才睡著的,這一夜睡得十分安穩,沒有一點動靜,直到太陽升起陽光照到臉上才突然驚醒。他腦子里的印象還處在睡著之前,驚醒之后一下子坐了起來: “我不要做半妖!” 他嚷過這么一句,才意識到此時已經不是昨晚的場景。師兄坐在他床邊看著他,柔聲說了一句: “別擔心?!?/br> 顧循之往四下里看了看,提出計劃的師父不在。這讓他稍微松了一口氣,用哀求的眼神看向師兄: “師兄,我知道你關心我,只是……我真的不喜歡這個計劃?!?/br> 看著師弟的表情,任鰣覺得自己簡直像個壞人。他盡力放軟了態度: “別擔心,你慢慢說?!?/br> 顧循之苦笑一聲: “且不說大妖千載修煉,只為我這樣的人要延命,就要被剖去內丹;就只說我本人,原本就百無一用,就算成了半妖怕也只是個半吊子。我與師兄本就不相稱,將來成了半妖,成仙更加無望,也就更沒法與師兄并立了?!?/br> 任鰣聽他這話,忽地想起當日在王府之中時,顧循之也曾說過兩人之間“不相稱”之類的話。雖說當時他已將此事揭過,顯然顧循之心中,始終沒法輕易放下。他剛要想法勸解,卻聽顧循之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