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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br> 蕭方慢慢俯下身,將臉埋在臂彎里,第一次知道,原來站在這樣高的位置上,原來也會這樣無能為力。 送往雙樓關的命令以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出去,余下的只有等待。 這一來一去的路程不短,就算再快的馬,也要耗費些時日,蕭方心急如焚,每日得了空,就去城墻上守著。 哪怕斥候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云楓沒了,可只要還沒有親眼見到,他總是懷著一點小小的期待。 不光是他,除了季云祺外,秦槐和樊盛玉也常常陪他在城墻上站著。 秦槐說:“那是我看好的接班人?!?/br> 樊盛玉說:“那也是我的學生?!?/br> 沒有真的見到云楓,就總是還有希望的。 也許就像云祺過年時候那樣,只是一時情報錯誤呢?也許云楓也是故意調皮,非要學哥哥的樣子先嚇唬他們一下呢? 也許在他們都不抱希望的時候,云楓會突然間出現在他們面前呢…… 蕭方在傍晚漸冷的風里看著遠方,嘴角帶著一點為驚喜準備的微笑,兩頰已潮濕。 季云祺的馬已經遠去,他看著那個本該始終挺拔的身影。 雖然在離開宮門后,筆直的脊背也疲憊地微微彎下,可在所有人面前,季云祺仍然是那個冷靜從容、誰也無法擊倒的百戰將軍。 有季云祺在這里穩如山岳,別人更沒有悲不自已的資格。 沒有人能猜得到最壞的可能底線在哪里,只盼著能早日得到一個明確的答復??沙龊跛腥艘饬系氖?,答復很快有了,卻不是來自南姜。 蕭方俯視著臺階下的人,明明看起來是個人的模樣,在他眼中,卻仿佛披了皮的惡鬼一般。 安提塔仍然掛著那副恭謙的淺笑,向蕭方深深躬身行禮。 “南姜匪類無禮,膽敢冒犯檀戎兩國?!彼蛏韨瓤戳艘谎?,示意隨從遞上文書。 “我大戎邊境軍偶然遇到逃竄的南姜敗軍,將其擊潰后,沒想到從他們手中搶到了……” 安提塔的目光瞟了瞟站在一旁的季云祺,嘆了一聲:“皇上,季將軍還請放心,我大戎軍對季將軍敬畏有加,自然也不敢虧待小將軍,已取了冰塊放入棺中?!?/br> 蕭方在“棺中”這兩個字中,忍不住攥起了拳頭。 “還是貴國,考慮周到,多謝?!彼е?,一字一頓地言不由衷。 安提塔仿佛沒有察覺到周圍仿佛要將他吞吃的目光,慢條斯理地躬身謝過:“只是如今白天仍有酷暑當頭,我們雖竭盡全力向四周取冰塊,就怕耽擱太久的話……” 蕭方凝視著他,遍體生寒,只有拼命地掐著自己,才能抑制極度的惡心和憤恨。 那樣的瘋狂和嘶叫無處發泄,他平生第一次想要殺人,只想用雪亮的匕首狠狠刺入眼前這人的胸口,拔出再刺入,直到變成血rou模糊一片。 可是他不能。 他不能讓云楓白白死去,不能在這樣應當休養生息之際,給西戎肆虐宣戰的機會,他不想忍,卻不能不忍。 “你們想要什么?” 安提塔繃緊的雙肩慢慢放松下來,雖然西戎進也是贏,退也是贏,可退的代價是他的性命,誰不會珍惜自己的命呢? 只是…… 他看著蕭方的眼睛——只是這年輕的小皇帝居然變了這么多,連這樣的屈辱都能忍耐,也許,他們不應該給殘病的獅子喘息著站起來的機會。 “鄙國所求,之前已經向皇上提過了?!彼麤]有半點得勝的喜悅,反倒在蕭方帶著恨意的冷靜目光中,憂心忡忡。 “白銀二百萬兩,馬匹兩千,糧食三千石,各類蔬果種子若干,朕給你們?!笔挿嚼淅涞乜粗肷?,才又笑了一下。 “呂則依有所不知,朕待云楓如親弟弟一樣,貴國能幫朕奪回云楓,此情此意,朕必不忘記!” 蕭方怎么可能忘得了。 在這條路上,他曾和云楓一起翹首期盼著季云祺凱旋歸來,云楓出征后,他曾和季云祺商量過,等云楓回來的時候,一定要更隆重地歡迎。 讓云楓揚眉吐氣一次,真正地走出云祺的影子,昂首挺胸地做大檀的英雄。 可一切都如泡沫一樣破碎。 蕭方從來沒有想到,在同一條路上,他們會等來冰冷的黑棺。 季云祺第一次失態,趕在他前面幾步,雙手撫在黑棺上,背對著蕭方,雙肩微微聳動。 來迎接的文武官員都鴉雀無聲,壓抑的沉默如心頭重石,壓得所有人都無法開口。 蕭方不敢回頭,既不敢看到面目全非的云楓,也不敢看到云祺。 “諸位,”他深吸幾口氣,站在黑棺前,面對百官:“我希望諸位記住今天?!?/br> 在這一天,因為他們不夠強大,不夠富饒,被人將臉面踩在地上蹂|躪踐踏,本該鮮活的生命被肆意玩弄。 卻不得不低下頭顱,忍耐下所有恥辱,用無數錢財才能買回英靈遺骨。 黑棺里躺的不止是還不到十六歲的云楓,還是他們所有人的尊嚴。 “今日之恥,改日必當奉還,夑州三城還在等著我們!” “我們需要錢,需要糧食,需要兵器,需要不怕死的士兵!” 蕭方一整衣冠,向著面前眾人,雙膝跪倒,額頭抵地,匍匐在塵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