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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夜幕降臨前,他們找了一棵樹,他還是第一次在樹上過夜,壓根不敢往下看一眼。 季云祺看出他的害怕,先用繩子把兩人都綁在樹上,又伸開手腳,將蕭方攬在懷里,將他們捆在一起。 “公子不用怕,安心睡吧,我不會讓你掉下去的?!?/br> 蕭方有些恨季云祺了,明明說了有喜歡的人,為什么還要對他這么好。 讓他怎么睡得著? 第51章 求生 長夜過半時, 蕭方迷迷糊糊醒了,不光是因為第一次這樣睡在無遮無擋的樹上,還有聲音吵醒他。 是許多沉默的腳步踩過地面的聲音, 每一步原本都很輕, 可許多這樣的腳步聲混在一起,便成了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安。 野獸獨有的腥膻味道從下面傳來, 仿佛一片掙脫不開的烏云籠罩過來, 蕭方的神經像弓弦一樣越張越緊,也許再加一點點重負,就會徹底崩潰。 好在狼群并沒有發現在高處的他們,沉默地游蕩巡視,然后走遠。 直到風中不再傳來那樣令人作嘔的味道,他終于忍不住抖起來, 夜風吹干了遍體的涼汗,冷的徹骨,只有與人緊緊相貼的后背熱得厲害。 蕭方這才察覺到哪里不對勁。 這樣刺鼻的氣味,嘈雜的腳步聲, 連他都被吵醒, 身后的人卻自始至終動都沒有動, 若是以平日, 就算季云祺再鎮定,也會低聲安慰他幾句。 “云祺……”他輕聲喚著,反手摸上季云祺垂在身邊的手,他記得, 昨晚臨睡前,那雙手應該是環在自己胸前的。 修長的手指沾了露水,涼得嚇人, 但順著手腕摸進去,小臂向上的溫度漸漸熱起來。 蕭方慌了,側過頭去,抵著季云祺的額頭,果然guntang一片。 因為這短暫的碰觸,季云祺在恍惚中被一點的涼意喚醒。 雖然發著熱,他很快強迫著自己迷迷糊糊醒過來。 “怎么了?”他輕聲問。 “剛剛……狼群過去了?!笔挿接檬治嬖跓岬每膳碌念~頭上。 方才的恐懼還充溢在全身沒有散去,可如今季云祺又發著燒,他不可能再萬事倚靠別人,雖然身體還情不自禁地打著顫,他仍強自鎮定地安慰季云祺:“不要緊,沒發現咱們,你再睡一會兒,等天亮了我叫你?!?/br> “嗯?!奔驹旗鳠o力地應了一聲,垂在身旁的手又攬住蕭方的腰,人卻很快靠在樹枝上睡過去。 蕭方心急如焚。 老爹雖然送來了醫療包,可他們的水終究有限,只能分出一部分出來,用衣襟沾濕后擦拭傷口,可這樣遠遠不夠。 沒有充足的水源,傷口沒有徹底清洗干凈,到底還是導致季云祺燒了起來。 聽到耳邊由于發熱而時不時的低微呻|吟聲,蕭方時間沒思考太久,就把心一橫,慢慢解開捆在胸前的布帶,努力壓抑著恐懼不去看腳下,扶著樹枝轉過身來。 他對季云祺身上的每一處傷口都記得很清楚。 在狹小的空間中與狼群周旋,比他想的還要可怕。 在黑暗里發著抖摸過去,許多傷處果然在紗布下面腫脹起來,被里面的膿水撐得發硬。 “云祺?” 他輕輕晃了晃,對方只迷迷糊糊地又“嗯”了一聲,便沉睡過去。 再這樣下去,恐怕到了天亮會更嚴重。 蕭方抖著雙腿,從一旁摸了醫藥包過來,扯開季云祺的衣襟,剪斷紗布,狠狠心,用匕首劃破鼓脹的化膿處。 只有微弱的月光照著,他看不清,卻能感覺到溫熱粘稠的東西從指尖順著手腕向袖子里流。 若是平時,他恐怕早就惡心得吐了,此時卻不知哪來那么大的勇氣,強忍著四面八方的恐懼,努力地穩住手,重新將傷口全部消毒一遍。 季云祺的傷從肩背直至小腿。 蕭方這一遭艱苦卓絕的工作幾乎把人全身摸了個遍,起初還相當不好意思,扒一件衣服,道一聲歉。 摸到后來,也不知是天生沒心沒肺的性格救了他,還是恐懼太久反倒麻木,他居然習慣了這么高空作業,還能有心情關注手指下的觸感。 跟他現在一捏就出個紅印子的菜雞身體完全不同,常年習武的季云祺身體緊致均勻,薄薄一層皮膚包裹著線條起伏的肌rou,輪廓分明,能感覺到其中蘊藏著的力量,摸起來有種異樣的性感。 這身材好得有點過分,搞得蕭方去解腰帶的時候,總有種十分心虛的感覺,覺得自己像是在用上藥的借口行猥褻事。 尤其是在第三次初吻又被季云祺拿走之后,尤其是與季云祺相處了這么久之后…… 他的手在腰帶上放了片刻,不知怎的,在這個情況下還不合時宜地想起倚天屠龍記里的那個對話—— 張無忌說:“咱們只須問心無愧,旁人言語,理他作甚?” 周芷若:“倘若我問心有愧呢?” 蕭方怔怔地抬頭看著夜色很久。 黑暗里,他被剝去了諸多借口和偽裝,自來這里之后與季云祺的每一次對話、每一次見面,都很清楚。 還有在狼群里,季云祺為他擋住狼吻的那只手,那個唯恐他受傷的哽咽的哭音。 即使不去刻意地記下,也很清楚,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時候就不自覺記住的。 蕭方縮回了手——他知道,自己也問心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