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舞，你若還在乎jiejie，你就幫jiejie一把！”姜雨鄢突然上前一步，握住姜舞的手，“如今jiejie被關在了這里，是沒有別的辦法了，但你不一樣?！?/br>
    姜舞杏眸圓瞪，“雨鄢jiejie，你這話……什么意思?！?/br>
    “你在外頭，云容玨也疼你，只要你肯，我們可以里應外合的?！苯贳痴f道。

    姜舞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一切。

    “jiejie，你……糊涂了！”

    “jiejie沒糊涂，小舞，jiejie不光是為了自己，為了沛兒，也是為了你，”姜雨鄢平緩著氣息，“沛兒繼位不論怎么說都是名正言順的，若將來他繼位了，你也是一宮太后，到時候就沒人再能欺負你了?！?/br>
    “小舞，云容玨寵你，便是我們最好的機會?！苯贳痴f道。

    姜舞看著姜雨鄢略顯瘋狂的樣子，聽著她的話，整個人都有些懵然。

    她不知道為什么雨鄢jiejie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雨鄢jiejie，我做不到?！彼忝季o皺，難以消化姜雨鄢所說的這些。

    “為什么小舞？！你是舍不得云容玨嗎？”

    姜舞未語，姜雨鄢沉聲道：“小舞，jiejie知道云容玨對你好，寵你，你舍不得，但是，他所給你的這些，于你來說只是泡影，那個玉茗便是最好的證明，他心里始終是裝著其他女子的，而你，只是他高興時愿意相對的寵妃，在他心里未必真的有你的位置?！?/br>
    玉茗……

    “jiejie，你抓疼小舞了?！?/br>
    姜雨鄢緊抓著她的雙手，令她難受。

    就在這時，砰的一聲，門被推開，云容玨沉鶩著雙眼走進來，看見姜雨鄢緊抓著姜舞的手和姜舞緊蹙起的小臉，他眼中的陰鶩更深更重了。

    云容玨伸手將姜雨鄢撥開，將姜舞護進懷中。

    “沒事吧？”云容玨垂眼緊張望著懷中的小姑娘。

    姜舞緩定了定神搖頭，“沒事?！?/br>
    姜雨鄢被推了個踉蹌，穩住身子后看向出現的云容玨眼中閃過一抹畏懼。

    “她是你meimei，你卻為了一己私利對她極盡算計，枉費她對你的好?！痹迫莴k沉冷聲。

    姜舞微愣，“算計？什么……算計？”

    姜舞望向姜雨鄢，看見她眼中的慌張與心虛，“jiejie？”

    云容玨落沉著眼眸，緩聲：“姜太妃極好的心思，玉茗一事做的幾乎滴水不漏，幾次三番的挑撥，甚膽大算計到朕頭上?！?/br>
    姜舞明眸倏然睜大，“玉茗的事，是jiejie？”她詫異，更震驚。

    云容玨轉眼看著面前的小姑娘，聲音柔輕，“若不是她刻意的算計，meimei以為，那玉茗怎么就這么恰好屢次三番出現在咱們面前?！?/br>
    姜舞雙眼被疑惑不解充斥著，“可……玉茗是小舞那日湊巧遇見看到的，也是小舞將她留在了靈舞殿的呀?！边@事雨鄢jiejie也是后來才知曉的啊。

    云容玨無奈輕嘆聲：“meimei心善，自然想不到別人的算計，”他余光睨看向姜雨鄢，“meimei的心善，成了他人最好算計拿捏的軟肋?！?/br>
    “姜太妃心思深沉，不僅算計了meimei，就連朕，都被算計著，你次次以看望小舞的名頭時常出入靈舞殿，為了挑撥朕與meimei的關系，連鋌而走險，給朕下迷、幻心智藥一事且都敢做?！?/br>
    姜舞杏眸瞪得愈圓，震驚望看著姜雨鄢，“jiejie？”

    云容玨說出的這些她難以置信，她記起，是有一段時間，云容玨每每在她宮中安寢，總是睡不好，夢魘不斷，而且……幾乎次次夢魘，都是喚出紫嫣的名字。

    難道……

    姜雨鄢所做的事被云容玨毫不留情揭破，就如將她面上刻意偽裝的那層面皮撕開，令她猝不及防，也難以接受。

    她下意識抬眼，剎那對上姜舞飽含濃深不解，震驚，傷心的雙眸，她喉間一哽。

    “我……小舞……”姜雨鄢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她望著姜舞，情緒復雜。

    “jiejie，真的是你做的嗎，你怎么能……”姜舞難以置信，可事實擺在眼前，她無法自欺欺人。

    “小舞，是……是jiejie對不起你，但……但你相信jiejie，jiejie不是有心的，jiejie真的是為你好的?！苯贳撤衤暤?。

    姜舞羽睫輕顫，小臉有一絲微白。

    云容玨低眼看見她臉色的差勁變化，眼中情緒頓然變的柔軟，“我們走?！彼麛堖^她微顫的肩頭，輕柔聲。

    兩人離開行宮，姜雨鄢急急絕望的聲音隨著他們走遠，越漸變小。

    云容玨看著身邊情緒低落的小姑娘，眉心微顫輕蹙，“這些事朕不愿讓你知道便是因為知道你的心性，你難接受?！?/br>
    姜舞垂著眼，片刻后才緩緩啟聲：“玨哥哥，小舞想知道一切原委?！?/br>
    她抬眼，清澈但飽含一層霧氣的雙眸灼望著他，眼底是一抹堅定。

    她想知道，也必須知道，這一切和她相關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從行宮回宮中，一路，她聽著云容玨和她說的這些事。

    雨鄢jiejie意圖推沛兒登上皇位，玉茗也是她故意安排出現在她和云容玨面前的，還有給云容玨點下，迷、幻、心智的藥。

    為的是令他們關系惡化，令她對他失望。

    姜舞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可卻又不得不接受。

    雨鄢jiejie一向是性子溫和柔雅的，如今竟變得如此有野心，更讓她感到寒心的是，她將她算計了進去。

    云容玨轉眼，看著小姑娘低落的小臉，輕嘆聲：“朕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不過，事已至此，meimei該看清，也該明白，無需為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浪費心神?！?/br>
    姜舞羽睫輕顫，點點頭。

    “皇上，所以你是一早便知道雨鄢jiejie做的這些事嗎？玉茗……也是你故意那么做的嗎？”她問道。

    云容玨伸手握住她的小手，“一開始朕也不知道，只是后來覺著有些不太對勁，起了疑，才暗里試探調查了一番?！?/br>
    姜舞緊抿著唇，“所以，皇上讓小舞出宮，為的就是解決這件事對嗎？”

    云容玨輕拍她手背，“meimei單純善良，又重感情，朕不愿這些骯臟之事污了meimei的耳眼，只是，到底朕沒能好好瞞住?！?/br>
    他是有自責的。

    姜舞望看著眼前人，鼻間一酸，下一瞬忍不住伸手，環抱住他。

    “玨哥哥……”

    溫軟親昵一聲，令云容玨一顫，剎那間所有的情緒，柔軟了下來。

    “皇上，咱們到了?！?/br>
    馬車外隨從聲音傳進來，相擁著的兩人著才彼此松開。

    云容玨牽著姜舞的小手，一路走進宮里。

    “皇上這是要去哪兒？”姜舞看著，這不是回靈舞殿，也不是回養心殿的宮道。

    云容玨未語。

    姜舞跟著，直到到了殿宇門口，她抬頭看著，“皇上，這不是上書房嗎？”

    上書房是宮中皇子公主讀書習字的地方。

    云容玨牽著她走進一殿內。

    這殿不大，但布置雅致，踏進門時，是有一股書卷濃墨的氣息撲面而來。

    “這是幼時朕習字讀書的地方?！?/br>
    姜舞微詫，張眼四處環看著。

    “父皇是喜好飽腹詩書之人的，從前朕為了令父皇母妃更喜歡朕，在這上書房的時間，是要比在漪瀾軒的時辰還多?！痹迫莴k緩聲開口說道。

    姜舞聽著，眼中劃過一抹心疼。

    楚音對他的態度，是令人唏噓感慨的，明明是親生母子，可楚音對他，是比仇人還要仇人，恨不能讓他徹底消失于這世上。

    而他，面上看似清冷無情，但心底最期盼渴望的，也不過是這人世間最簡單的親情。

    “但無論朕怎么做，哪怕是將這萬卷書倒背如流，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也未必能換來母妃一點的為之驕傲和喜歡?！?/br>
    “父皇深愛母妃，對朕雖抱有期許和喜歡，但只要母妃不高興，父皇所看重的，也就只有母妃一人?！?/br>
    “朕幾乎日日在這上書房與書卷作伴，雖厭倦，但又不得不如此做?！?/br>
    他若不做，只怕，父皇更是不會多看他一眼了。

    姜舞聽著云容玨所說的，心中一陣泛酸。

    “后來，一次偶然，朕和紫嫣相識?！?/br>
    紫嫣——

    在聽到這個名字時，姜舞目光一頓，眼睫輕顫。

    云容玨將她此刻的情緒反應，皆收眼底。

    “那時，紫嫣和朕差不多大的年紀，她雖是宮女，但對詩書也敢興趣，那時候，朕在這兒唯一能陪也愿意陪朕說話的，便是紫嫣?！?/br>
    姜舞安靜聽著云容玨和她說著曾經的事，說著她最在意的他和那個人的事。

    紫嫣于云容玨來說，是一種慰藉。他自小沒感受到像尋常孩童般來自旁人的溫暖，而紫嫣，給了他。

    紫嫣陪他習字念書，他教紫嫣習字。兩人差不多的年紀，是朋友，也是知己。

    “有紫嫣陪伴的那段日子，朕覺得這宮中的日子都仿佛好過許多，從前朕日日盼望著的便是母妃和父皇的到來，朕要討父皇母妃的歡心，有紫嫣陪伴，朕這樣癡傻等待的情緒淡了許多?！?/br>
    “朕原以為，日子會一直就這樣過下去，但沒想到……”云容玨頓聲。

    姜舞輕抬眼，望著。

    他要說的，她猜測到。

    雨鄢jiejie曾和她說過紫嫣后來的情況。

    那是凄慘的。

    “皇上……”她開口，剛要試圖轉開話。云容玨卻并沒有刻意逃避開這話。

    她聽著云容玨講述著曾經發生的事。

    這事她這旁人聽著尚且覺得窒息難受，他是親眼目睹紫嫣亡死在面前的，如今自己親口說起當時的情況，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玨哥哥，別說了，”她忍不住撲進他懷里，“也別再去想那些了?！?/br>
    云容玨呼吸微重，慢慢抬手輕撫上她的柔軟的青絲。

    “這些，是朕心中沉重的事，和紫嫣之間的相處，所發生的事，是朕在意的，但朕更想告訴meimei的是，這些，終是過去?！?/br>
    姜舞微怔，慢慢從云容玨懷中抬起頭，“玨哥哥?！?/br>
    “玉茗雖有像紫嫣之處，但朕清楚明白，她不是紫嫣，也不可能是紫嫣?！?/br>
    姜舞緊抿著唇，小臉閃過一抹情緒。

    “朕承認，從前紫嫣一直是朕心中的一個心結，”他說道，“不過……”

    云容玨彎了彎唇，輕笑出聲，“姜太妃有心利用紫嫣挑撥meimei和朕之間的關系，不過如今看來，倒是陰差陽錯，解了朕心中的心結?！?/br>
    姜舞輕眨眼，看著云容玨。

    “紫嫣已逝，且朕與紫嫣之間的事，是年少時的相伴，已是過去?！彼f道。

    ……

    云容玨和姜舞之間坦誠而道，彼此心結皆被解開，彼此心情都舒暢愉悅許多。

    姜雨鄢被囚于行宮，終身不得離開，云沛無人撫養，云容玨令人將云沛送到凌霄宮那邊，由嬤嬤撫育。

    “你這丫頭，最近氣色好了許多，可是遇到什么喜事？”王太妃看著姜舞在院子里倒騰著花草，笑問道。

    姜舞只笑而不語。

    王太妃看著，她雖不說，她也猜得到。她雖深居卉院，但這外頭的事，她也不是不知道，尤其是前些日子鬧著的那些。

    “太妃，這是花房那邊新培育出來的花種，嬪妾得了一些，給太妃種下，這花種好養活，每三日澆灌一次水便可存活，聽說開出的花，可好看的?！苯枵f道。

    “你有心了，那哀家就等著，”王太妃邊說，邊朝她招了招手，“你也倒騰半天了，過來喝點茶，吃點點心吧?！?/br>
    姜舞放下手中東西，笑盈盈走了過去。

    兩人吃著茶果點心，聊著天時，宮人走了進來，“太妃，張夫人來了?！?/br>
    姜舞微楞。張若？

    王太妃本平和攢笑的眉眼頓然沉落下來，“這人多，就是煩人，且讓她進來吧?！?/br>
    人已到門口，也不好推諉掉。

    不一會兒，張若挪著蓮步走了進來，一臉笑盈盈，朝王太妃行禮問安。

    王太妃臉上溫和的神情斂收回去，“張夫人，夫人怎么這個時辰來哀家這了，可是有什么事？”

    張若笑盈盈，“嬪妾是特地來看望太妃的，嬪妾給太妃娘娘帶了些上好的東西，還望太妃娘娘喜歡?！彼疽庖谎?，身邊宮人立刻將東西呈上。

    吃食用的，一應盡有。王太妃瞥了一眼，也看出張若是花了些心思的。

    “夫人有心了，只不過，哀家這倒也什么都不缺，這些好東西，夫人還是拿回去，自己留用吧?！蓖跆f道。

    東西是好東西，但她不喜歡。

    “這好東西不怕多，這些好東西也是要太妃留用了，才是物盡其用呀?！?/br>
    王太妃懶得和張若多磨口舌，懶懶一聲，“罷了，那就留下吧?！闭f完，便讓宮女將東西收起來。

    張若笑盈盈，環看四周，開口道：“太妃娘娘，這卉院雖清靜，但您尊貴之身，獨居在這深處，怕多有不妥，不如遷居內宮，嬪妾等也能更好照應您?！?/br>
    “夫人好意哀家心領了，只是這卉院，哀家且住了這么多年，已經習慣了，再說了，皇上且都沒說什么，夫人又何需這么著急上趕著討好哀家？還是夫人此番前來，是有事相求？”

    王太妃直言直語，和張若說話沒有一點彎繞。

    張若臉色有幾分難看，但很快又將情緒收起，她瞥眼，看了一眼一旁的姜舞，笑道：“太妃娘娘這是哪里的話呀，您身份尊貴，嬪妾等是小輩，孝順您是嬪妾等的本分，怎能說是討好呢，姜夫人這不也時常來看望太妃娘娘，是不是呀，姜夫人？”

    張若兩三句話將姜舞扯了進去。

    姜舞知道張若的性子，也不愿和她多計較。

    王太妃眼睛在兩人身上流轉，然后啟聲：“這丫頭來看哀家可不是一兩日了，和夫人你可不一樣?！?/br>
    張若一噎。

    “再說了，這丫頭每每過來，給哀家帶的可都是她親手烹調的糕點和茶，夫人可會做這些？”

    張若張了張唇。

    糕點茶水，那都是宮人內廚做的，她乃堂堂夫人，這些瑣事，何需她親自做？

    “夫人不會這些且也罷，畢竟人和人本就有所差異，”王太妃說，“哀家素日里最喜歡的還有就是搗弄些花草果蔬，夫人若能日日過來，替哀家打點灌水，倒也是可以的?！?/br>
    張若眉頭一蹙。

    方才她進院的時候看見了，前院種了不少東西。

    這卉院雖不是內宮，可好歹也是宮內，王太妃也是主子，竟將這卉院弄的如農地一般，簡直有損大雅。

    “來人，將那澆灌的木桶給張夫人準備上?！睕]等張若說什么，王太妃喚來宮人。

    “這前頭的方才這丫頭已經收整了一番，這后頭的，就勞煩夫人了?！蓖跆f道。

    張若眼睛倏然瞪大，連忙道：“太……太妃，這……這嬪妾做不來，”她急忙解釋，“太妃有所不知，嬪妾膚澤不好，這日頭一大，曬得厲害，便會起疹子，眼下外頭日頭正盛，嬪妾會驚嚇了太妃娘娘的?！?/br>
    張若是真是假，王太妃豈會不知。

    她也沒多為難，淡淡一聲：“既張夫人如此嬌弱，也罷，哀家不勉強了，以后張夫人若沒特別的事，且不用來卉院給哀家請安了，哀家乏了，你退下吧?！?/br>
    張若生怕王太妃再讓她干些什么苦力，不敢再多說什么，連忙離開了卉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