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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高中開始她半工半讀開始攢學費,到大學因為成績優異,大三那年獲得了到英國讀一年交換生的機會,我是在那一年認識她的?!?/br> “當時我在醫院的主治醫生是她的專業老師,我每次去醫院都會見到她,可能是因為在異國他鄉我們兩個都是中國人吧,時間久了,我們變得很要好,所以她給我說了很多她自己的事?!?/br> 而反觀她,從小到大雖不至于一帆風順,但相比較她,她幸運的豈止一星半點兒。 “可惜的是,”慕言蹊眼眶發澀,“她回國的前一個月,在倫敦那次的恐怖襲擊中喪生,我們約好了在那家小店見面,她那時候正在那家小店里給孩子們選回國的禮物,我因為臨時接到導師的電話回了一趟學校,晚到了半個小時?!?/br> 應如是拍拍慕言蹊的肩,安慰她。 “我到的時候,事情已經發生了,到醫院的時候,她渾身已經被燒的不成樣子…” …… 她還記得半年前她剛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她是何感受。 整間學校除了她,只有一個老師,也是這間學校的校長,初中學歷,次仁志瑪,三十多歲,至今未婚,雖然能力有限,但仁央當年就是她親自送出去的。 當慕言蹊拿著仁央的遺物和積蓄遞給她時,她看著那些東西喃喃道:“我們當時供她出去上學,從未想過要讓她回報什么,可她這個丫頭就是傻,就是傻?!?/br> 慕言蹊紅著眼把仁央臨終前給她說的話重復給次仁聽,“仁央說她也從未想要回報你們什么,她只是尊崇了自己的內心,她的心引著她這樣做,她做了,覺得很開心?!?/br> “人這一生大概總要有所遺憾才會留戀這世界,我的遺憾,可能就是沒能學成歸國,完成自己年少時許下的心愿,回到生我養我的地方,送更多的孩子出去像我一樣,受最好的教育?!?/br> 只是后面這句話,慕言蹊并沒有說,所以她才站到這里,站到這里幫她完成她未完成的心愿。 村子里老人居多,慕言蹊性格清淺,長相眉眼柔順,平日雖話不多,但微笑是沒有距離的。 閑暇時,她經常碰見手拿經筒,低聲誦經的老人,每次遇見,他們都會看著她面露微笑,那是很真誠很溫暖的笑,會用不熟練的普通話和她打招呼,會在她搞不清楚方向時,熱心的給她指路。 就像仁央說的那樣,他們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學校里只有13個學生,都是留守兒童。 最小的六歲,最大的也才十一歲,小孩子們天真可愛,撲閃著兩只大眼懵懵懂懂的看她,剛開始會有些木訥,兩個星期后,慕言蹊就發現那些小孩其實皮的很,可還是很可愛。 每當在課堂上看著他們眼里閃爍的那種期待的光,她就忍不住想象著,當年仁央是不是也是這樣… “她是一個很好的姑娘,懂得努力,懂得感恩,而且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真的從她身上學到了很多的東西,”慕言蹊驀然笑一下,看應如是,“阿如姐,你和仁央很像?!?/br> 仁央在自己生活拮據的時候仍舊每個月省下固定的一點錢攢起來,留著以后回國用在孩子們的身上,這跟應如是的童年不幸,卻依然選擇入公益這條路是一樣的。 還有季臨淵,他們都是很好的人。 而她自己選擇這條路走下去,是意外也是命中注定,仁央,季臨淵,應如是都是她這條路上的貴人,她知道自己一個人能力有限,所以選擇成立基金會,三個多月前離開時的迷茫和忐忑,到如今所有的初衷都按部就班的進行著,她很感恩。 她虔誠的希望這一切都可以順利的進行下去。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人的通病,當一切都太過順利的時候,心底反而會有一種奇怪不安的感覺,總覺得這一切,是要拿什么來換的才行。 …… …… 學校里她之前住的那間小屋子已經被擴建成了上下六間小屋,因為慕言蹊早聯系過一家志愿者服務機構,他們從明年一月份開始,每隔兩個月都會安排新的老師來這里授課。 在這里和孩子們待了兩天之后,鑒于應如是是第一次來藏,慕言蹊帶著應如是乘車到市區,住到了她上次住過的酒店,想著帶她去瞻仰一下大昭寺的真容。 因為當天到的很晚,她沒有再去大昭寺門口說點燈的事,到了酒店,兩人洗洗直接睡下。 但第二天兩人依舊起的很早,畢竟那里每天都還是會限流的。 慶幸的是,她們到時,排隊的人還不多,兩人買了票,跟著人流進了寺院。 狹窄低矮的走道已經擠滿了人,四周墻壁都是佛祖,慕言蹊之前來過一次,算有些經驗,拉著應如是隨人緩步順時針前行著。 比夏天那次要好一些的是,這次四周除了燈油香的味道,沒有了游客身上的汗氣味。 進了佛堂,拜過那尊小金佛,她們又跟著人流到了寺頂,沒什么特別的一個平臺,卻可以看到寺前不斷重復全身叩拜的佛教信徒。 慕言蹊雙手搭在墻邊,看得有些出神,不由得想起點酥油燈的那天清晨,虔誠跪拜的那母子三人,還有,當時在長椅上認真的問她,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和這里很不一樣的那個小姑娘。 她有些后悔,后悔當時沒有跟她多說些什么,她的眼神,明明是渴望的,就和那些孩子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