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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言蹊洗好吹干頭發,又把濕衣服洗了才從浴室里出來,此時,季臨淵剛從廚房接了兩杯熱水進到屋里。 看著從浴室出來的慕言蹊愣了一下,然后輕笑,遞給她熱水示意她喝,伸手幫她提了提對她來說略大了些的衣領口,又看了看她幾乎卷了三分之一褲腳的褲子,笑,“這樣看起來,師妹還真是小只?!?/br> 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女孩一樣。 因為沒內衣穿,慕言蹊有些不自在,小臉紅著接過他手里的水杯,捧在胸前,刻意擋著。 這會兒只慶幸自己不是那種波霸女不至于太明顯。 季臨淵看出她的窘迫,把手里的杯子放到圓桌上,又走到衣柜前,從里面找了個真絲睡袍出來,拿過她手里的杯子也放到桌子上,把浴袍給她套在身上,還沒忘幫她把腰帶系好。 慕言蹊小臉更紅,從頭到尾低著頭沒好意思抬頭瞧他。 季臨淵看著始終對著自己的頭頂,覺得有些好笑,捏著她下巴讓她抬起頭,盯著她紅透了的小臉看了片刻,曲指輕刮下她鼻尖,取笑她:“傻樣?!?/br> 可愛。 季臨淵拿起杯子,把她的遞給她之后,順勢牽她的手,拉她到落地窗前。 慕言蹊這才注意到,應該是剛剛她洗澡的時候,季臨淵把圓桌旁的的那個躺椅搬到了落地窗前,旁邊還放著另外一個,只是對比她坐過的這個,樣子看起來…張揚很多。 季臨淵牽著她的手引她坐到躺椅上,自己坐上另一個,笑著解釋,“這是從小魚房里搬過來的,在我這屋子里看著突兀,可在他那屋合適著呢?!?/br> 慕言蹊聞言在心里“哦”了聲,心想這兄弟兩個還真是物如其人。 兩人不約而同的拿著杯子抿了口水,看著窗外。 窗外的天又黑又暗,他屋后的這個小院在旁邊入口處立了兩個院燈,圓圓的白色燈罩,像夜明燈。 這會兒沒了雷聲,可時不時會劈個青白色的閃電下來,映著院中那個木人樁一時清晰,一時模糊。 窗外雨聲像急鼓在敲,也不知道敲在什么東西上,丁零當啷的,倒顯得這屋子里格外的安靜。 知道季臨淵在等著她先開口,慕言蹊捧著水杯又喝了一口水,“沈深知和我的事,”她頓了一下,扭頭看他,“你都知道了?” 看見季臨淵點頭,她低聲說了句,“那我的事你肯定也是知道了?!?/br> 季臨淵輕“嗯”了聲,慕言蹊聽見扯了扯嘴角,收回視線仍舊看著窗外,嗓音微啞,“剛到英國讀書的時候,我不知道自己出了問題,只是每天睡眠質量很差,夜里總是做夢,可第二天醒過來之后又記不起來做了什么?!?/br> “直到有一天,我被人攔在公寓下表白,那一瞬間,我忽然就看見沈深知從一旁沖了出來,按著那個男生在打,像高中那天一樣,滿身滿地都是血,任我在一旁又哭又叫他也不理會,跟我同行的那個女孩子被我嚇了一跳,不知所措的搖晃著我把我晃醒,我才發現,剛剛那一切都是我的幻覺?!?/br> 慕言蹊指腹無意識的蹭著杯沿,蜷起腿到躺椅上,是自我保護的一種下意識反應,她看著窗外繼續,“我是從那時候開始,知道自己病了的?!?/br> “我導師知道這件事之后,建議我去看看心理醫生,說實話,我從意識到自己出了問題之后,就沒有排斥過看醫生這種想法,但是,”她停了一下,喉嚨有些壓抑,“要戰勝心里的那個魔障不是我想象中那么簡單的事?!?/br> 季臨淵空出來一只手,探過去握住她的,似乎明白,三年前在惠靈頓醫院里看到的那個小女孩,眼里的堅韌和倔強從何而來。 她從沒想過要逃避什么,只是要自己走出來的這條路,太孤單,也太艱辛了。 季臨淵輕捏著她的指,柔著嗓音問:“醫生怎么說?” 其實她的問題,他查的時候都已經一清二楚了,可她現在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發泄。 慕言蹊看著他一根根把玩著她的指,剛剛升起來的壓抑感消了些,“醫生說,是我自身的自我厭棄催逼著我自己的精神出現了問題?!?/br> “因為我潛意識里知道,沈深知和我的事,如果我能回應他,他后來性格的轉變,當時的暴行,甚至我們兩個人的關系,都不至于走到如今的地步?!?/br> “然而我的理智卻告訴我,我不能這么做,我對他沒有對心愛男人的那種喜愛,我做不到那樣,如果我回應他,那樣對他,對我,都不公平?!?/br> 說到這里,慕言蹊眼睛泛酸,反手握住他的,側頭看他,眼里依舊有對自己的厭棄和憎惡,“我知道這樣的我很自私,可我做不到,”她看著他哽咽,聲音有著委屈,小聲反駁,“人都是自私的?!?/br> 像是在說服他,也像是在說服她自己。 慕言蹊看著季臨淵,那目光就像明知道自己做錯事,卻還想要得到大人寬恕的小孩子一樣。 生怕對方會因此而討厭她,甚至厭惡她。 季臨淵看著這樣的她,心里像是被堵了棉花,悶的厲害,也疼的厲害,難以想象,她一個小女孩,異國他鄉的,自己看醫生,一步一步從那深淵里慢慢爬出來的日子該有多艱辛。 明明不是她的錯,卻把一切的錯攬在了自己身上。 他把手里的水杯放到地上,從躺椅上起身,走到她跟前,又拿了她的杯子放到地上,攔腰將她從躺椅上抱起來,自己坐下,把她放到自己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