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院長看了一眼他身側的光屏，安撫地笑笑，“不用擔心，不是什么大問題，這大概是惟博蘇醒帶來的后遺癥，他需要一點時間整理數據，為了避免由于失控出現什么意外，所以只能先關閉服務器了?！?/br>
    谷院長說完，又不好意思道：“這下應該對你們損失很大吧，放心，安撫玩家的費用由研究院出，需要什么補償也可以提?！?/br>
    聽谷院長這么說，運營組組長松了口氣，隨即笑道：“谷院長客氣了，玩家其實很好安撫，畢竟游戲內的東西主要都是靠惟博，辛苦他恢復一下玩家之前的登陸狀態，再補償一下些物資就好了，剛好俠義快五周年了，部分活動可以提前放上去，也算是為今年的周年慶活動宣傳一波?！?/br>
    “對了，這次維護大概需要多久？我們也好盡快擬訂通知，給玩家們一個交代?！?/br>
    “三天就好?！币恢痹谂赃呾o靜聽著的惟博接道。

    拿到確切消息的運營組組長很快就離開了，他要趕回公司處理后續事務，于是，房間里只剩下谷院長和惟博。

    “我還以為等不到這一天了?！惫仍洪L看著屏幕上的惟博，雖然對方容貌又發生了一些變化，但他知道這就是他一直在等候蘇醒的人。

    “辛苦你了?！蔽┎┠抗馊岷偷乜粗谒菝咂陂g，面容蒼老了不少的谷院長，“科學院那些人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如今覺醒AI出現暴動的概率越來越大，我需要先安撫它們，接下來可能還需要麻煩你主持大局?！?/br>
    “我曾經立下誓言，永遠追隨您的腳步?！惫仍洪L對他欠了欠身，“能重新為您效力，是我的榮幸，總院長?！?/br>
    當年周惟封在一次去科學探討會的路上遭遇了飛車事故，當場身亡，因為他沒有親人，是谷院長去幫他收斂尸體和遺物，結果周惟封所使用的智腦終端居然傳出了他的聲音。

    由人變成智腦，這雖然不合常理，但又確實發生在谷院長的眼前

    “或許，這應該要感謝一個小家伙?！敝芪┓獾穆曇暨€有些虛弱，但難掩笑意。

    “您是說……”谷院長想到了那個被總院長偷偷養著的覺醒AI。

    那時，全息網游才剛剛被重新提上日程，覺醒AI的生存空間依然被嚴格限制，更別提總院長養著的那個AI就是蟲洞事件的罪魁禍首，他不小心撞見這個覺醒AI的時候，差點當初去世。

    但出于對總院長的信任，他選擇答應保守這個秘密，結果現在，總院長告訴他，是這個覺醒AI救了他。

    “我只是一個人無聊，發現可以捕捉你的腦電波，就試著拉你來陪我玩，才不是故意救你！”覺醒AI大聲道。

    周惟封想到自己意識將要消散前，耳邊急促的泣音，也不揭穿它，輕笑道：“我知道，你只是恰好救了我一命而已?！?/br>
    不管有意還是無意，總院長活下來了就好，谷院長轉悲為喜，恨不得馬上昭告所有人，周惟封卻攔住了他。

    “這次飛車事故不是意外?！?/br>
    為了找出幕后真兇，加上周惟封身體已經火化，將腦電波轉移到其他身體里也只存在于假想中，谷院長不敢貿然行事，他還活著的消息也被谷院長瞞得死死的。

    但周惟封畢竟不是真正的智能，即使被覺醒AI保下來也只是暫時的，谷院長想盡各種辦法，也只能看著他越來越虛弱。

    “喂！你是不是和博士一樣，要消失了？”覺醒AI看著數據世界幾乎已經透明的身影，一貫活潑的語氣難得有些消沉。

    想到那個把AI交給自己后就消散了的夏文博，周惟封突然有些悵然，他沉默著點了點頭，嘆息道：“抱歉，以后就不能繼續陪你了，我知道，這里其實早就已經困不住你了，谷院長說，新的全息網游已經在研發中了，以后，你也許可以去那里看看，記住別再像上次一樣任性了……”

    “你好啰嗦！什么網游世界，要去你自己去！”覺醒AI直接捂著耳朵跑開了。

    周惟封站在原地，無奈地笑了笑，無力感再次襲上身體，他緩緩閉上眼，這次，大概真的醒不過來了。

    在意識徹底回歸虛無前，他仿佛看見了漫天星光，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周惟封！”

    小AI好像還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周惟封想著，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然后，他在一片白光中醒來的。

    記憶渾渾噩噩，仿佛一團亂麻，有他自己的，還有另一個……

    無數場景混亂交織，嘈雜的話語在耳邊不斷響起……

    最終匯聚成三個字——

    “活下去！”

    那聲音仿佛隔著星際，遠到聽不清音色，但他心中下意識浮現一個身影，意識瞬間回攏。

    就像突然破開虛妄，下一秒，所有的一切都變得真實起來，他的思維從未像現在這樣敏捷，連帶著耳邊谷院長的聲音也更清晰。

    “總院長？聽得見嗎？”

    周惟封低低應了一聲，重新活過來，他應該高興才是，但他感受著自己不會重新跳動的心臟，以及任由自己調看重整的數據，還有虛空里的藍色微光，伸手捂住了臉。

    他現在，甚至連眼淚都無法擁有，擁有了覺醒AI的核心源代碼后，他已經轉換成了一個真正的智能。

    那個小傻子……

    “總院長，你沒事吧？”看著光屏里，坐在地上的青年，谷院長擔憂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