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應鱗沉默，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江臨沐，用不了多久，妖族與人類的平衡會被打破，站在勝者一方的，是人修。

    數以萬計的妖獸被刨開胸腹取走內丹，包括宗門里曾以師兄弟相稱的妖修們。

    那是一場對妖修單方面的屠殺——尸體漫山遍野，亡靈的哀嚎徹夜不眠，宗門口那深不見底的湖水也會被染得血紅，每道階梯上都凝固了黑色血跡！

    “人乃天道之子，吃過人的妖獸不可能熬過雷劫，我不明白，狼妖為什么要這么做？”應鱗低著頭，百思不得其解。

    “它不會受天道譴罰，那男孩是它換的‘rou’?！苯R沐突然低聲說。

    “委托人接受了它送的rou，以后他要還的，無論是雞鴨豬牛，還是一個孩子，都是‘rou’！它從一開始就盯上了委托人的后代，那孩子從出生起就是用來還債的祭品?！?/br>
    應鱗瞪大了眼睛：“還可以這樣？”

    “你若是再早生個幾千年，也有這個口福?！?/br>
    江臨沐語氣淡淡的，像是說什么無關緊要的事：“那時候，凡間許多大妖橫行，龍鳳，麒麟，兇獸，祥獸，數都數不過來，各自占塊領地，領地里的凡人就是它們的口糧?！?/br>
    “凡人們遇到天災便會供奉童男童女作為祭品給大妖們。說白了，那些孩子跟一盤菜沒什么區別，他們被同族拋棄，同時也被天道拋棄。所以吃了人的大妖不會受天譴?！?/br>
    應鱗目瞪口呆：“我以為那些那些大妖只是凡人編撰的傳說……話說師尊您怎么知道？”

    “因為本尊機智?！?/br>
    “……”

    第3章 消災避惡君須采

    江臨沐將手中的蝦仁包子仔細吃完，這才慢吞吞往宗門走去。

    應鱗跟在他后面，抬眼看了眼外面的太陽，嘆了口氣：“師尊，我們已經遲到許久了?！?/br>
    “那讓他們先走，反正本尊也不想看玉清長老那張老騾子臉?！苯R沐瞇起眼睛，今天難得一個好晴天，曬得他身子都酥了。

    玉清長老給自己名字起得好聽，相貌卻差強人意，達拉著一張老臉，鼻孔外翻，下巴上有個大瘤子，瘤子上還有一撮毛。

    用江臨沐的話來說，跟騾子似的。

    應鱗低聲笑了一下：“師尊也不怕被玉清長老聽見了？”

    江臨沐微微偏過頭，狡猾地眨了眨眼，悄聲道：“那你記得別跟他說?！?/br>
    他這樣子真是好看極了，應鱗連忙低下頭：“好呀?！?/br>
    玉清長老和他倆個徒弟在門外等了一個時辰了。

    玉清長老依舊耷拉著老騾子臉，闕天和莊林的臉不知為何比往日腫了一圈，江臨沐目光在他倆身上不由多流連了一會兒。

    真有意思。

    老騾子帶上倆胖驢子。

    “長老久等了，二位師弟久等了?！睉[上前一步行禮道。

    闕天和莊林瞪著他，拳頭撰得死緊。

    “真不好意思，起晚了些?！苯R沐抿唇笑了一下：“本尊也沒想到玉清長老一大把年紀了還起得這么早，生怕狼妖被他人搶去了似的?！?/br>
    “為百姓除妖正道，乃修仙之人本分，耽擱一日，那狼妖不知要為害多少百姓?！庇袂彘L老耷拉著眼皮，瞥了江玉沐一眼：“反倒柏青長老你，修道之人還貪睡，如此懶怠，得自醒?！?/br>
    應鱗偷偷瞄了江臨沐一眼，當初他聽到這個名號覺得他可能是柏樹。

    后來江臨沐說只想借這個名號襯托出他本人挺拔不畏艱難的高潔品質……

    “踩一捧一，過分了啊?！苯R沐說：“睡覺乃是人之常情，聽聞休息不足容易導致脫發?！?/br>
    感覺自己被內涵的玉清長老突然發現剩下那四人盯上了自己亮堂堂的頭頂。

    “一派胡言！本尊毛發只是分布不均罷了！”玉清長老氣的胡子抖了抖，竟御劍先行離去。

    “應鱗師兄，咱們也走吧?！标I天立即反應過來，當機立斷喊上應鱗。

    “你們先去吧，我跟師尊一起走?！?/br>
    “柏青長老也去？”闕天面色一僵。

    “左右閑來無事，跟你們過去瞧瞧?！苯R沐溫聲道：“有問題嗎？”

    “……好的，師叔請?！标I天勉強擠出一個笑臉來。

    來錢村不算大，也不算富裕，不過村民們單純真摯的愿望倒是通過村名表達地明明白白。

    他們到達的時候已是傍晚，夕陽西下，日墜熔金。

    低矮的房屋里冒起冉冉炊煙，半空中都能聞到飯菜香味兒。

    玉清長老拉著騾子臉站在村口，幾位端著碗的老人跟他大眼瞪小眼，那目光跟防賊似的。

    幾個光著屁/股蛋的小孩也站遠處好奇地打量他。有倆小孩手里握著石頭子，準備往他身上砸去。

    江臨沐在一旁幸災樂禍，低聲對應鱗說：“玉清那老騾子最好面子，性子跟驢一樣倔，也不知道先問一問委托人住在哪里?！?/br>
    闕天和莊林急匆匆御劍飛下去，抱拳跪在玉清長老面前：“弟子來晚了，讓師尊久等，該打?！?/br>
    “哼！”玉清冷哼一聲。

    見那幾人竟從空中御劍而來，嗑瓜子的幾個村民驚得眼睛都瞪圓了，連忙站起身，作勢要拜：“仙，仙長……”

    “使不得！”應鱗上前扶起他們：“我們不過一群修道之人，何德何能，擔不起此重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