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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何度沉悶地點了點頭,看了眼畫文:“畫副隊是普通人吧,可能體會不了哨兵的感覺,住院部這么多失控的哨兵,但有向導的有幾個?這些精神體都像孤獨的靈魂一樣,永遠找不到避風港,流浪到死亡……” 畫文不知道是什么觸發了他的悲觀開關,張何度整個人都陰郁了下來,身上有一種深邃而孤寂的氣質,讓畫文都懷疑他的精神體是某種海洋生物了。 事實證明,畫文的直覺很準,張何度最沉郁的時候,墻壁上浮現出一片巨大的淺色陰影,畫文晃眼一看,類似于一個拱起的背鰭,像是鯊魚。 悄悄取下戒指屏蔽器,畫文不著痕跡地瞄了一眼張何度背后的墻壁,只瞧見了一個巨大的黑色尾鰭一閃而過,這個精神體就消失了,應該是被張何度收了回去。 不過畫文嗅到了一絲海水的咸腥,應該是一只巨大的海洋生物。 “你精神體……是海里的生物嗎?”畫文抽了抽鼻子,“我好像聞到了海的味道?!?/br> 張何度有些驚訝地看向他:“沒想到您這么敏銳,是的,它太大了,我一般不放出來,別擔心,我會控制住的?!?/br> 畫文自然地拍了下他的肩:“我當然相信你能控制得住,精神力嘛也沒有那么復雜,不是嗎?” 張何度的身體微微一僵,他在適應別人的觸碰,雖然不太好受,但畫文的靠近他倒不怎么排斥。 畢竟是曾經在線上作戰的戰友。 正準備再跟他聊一聊,病房門再度被敲響,沉悶的張何度忽地站了起來,臉上流露出畫文第一次見到的……名為驚喜的表情。 他幾乎是飛奔著去開了門,兩個兩鬢斑白的老夫婦走了進來,張何度眼睛瞬間就紅了:“爸……媽……何度不孝,這么久才回來……” 老夫婦應該就是張何度的父母了,慈眉善目的兩位老人,不到六十歲卻已經十分蒼老了,一看就是被生活打磨后的模樣。 “度兒,瘦了,瘦了好多!”張母淌著淚花捏了捏張何度的臂膀,“受傷還疼不疼???有沒有好好聽醫生的話?” 張父嚴肅地說:“何度都這么大人了,還會不聽話?你別cao心了,小心哭多了眼睛疼!” 張母任兒子抹去眼角的淚水,恍惚道:“可我還覺得度兒是個孩子,小時候特怕打針的小孩子?!?/br> 張父也紅了眼,一家三口抱在一起隱忍著淚水,把一旁的畫文都看得心酸。 張何度臥底潛伏一干就是六年,當時年紀輕輕二十二歲才畢業的小年輕,一轉眼就要奔三了,父母最容易老去的年紀沒有看見,回來就是兩鬢花白的老人,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張何度的父母都是普通人,大兒子張何度卻是出類拔萃的哨兵,人人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二兒子張何途雖然還小,身體有些弱,但腦袋聰明,十六歲就跳級讀高三了。 這么一家人倒都是既平凡又非凡。 “張伯父,張伯母,別傷心了,何度不是平安回來了嗎?”畫文見他們哭夠了,便來勸了勸三人,又是一番寒暄后,畫文把時間交給了他們一家三口,自己在醫院外的花園逛了逛,蹲守在了一個隱蔽的花壇旁。 他不打算離開,因為今天正好是張何度出院前的一天,不出意外的話,這一天他的父母會來探望,然后在回家的路上車禍身亡。 如果這是第一個可以扭轉崩壞的劇情點,畫文不會放棄,他沒有十足的把握讓張何度的家人都安然無恙,敵明我暗,危險隨處可在,只能盡力一試。 倘若真的無法改變這殘酷的事實,那今天就是張何度和他父母最后相處的日子了。 越是這樣想腦袋就越發的疼,畫文見時間差不多了,張父張母應該快出來了,抬頭看向住院部。 他準備親自送他們回去,不然著實不放心。 兩位老人互相攙扶著從醫院出來,正興高采烈地討論著什么,就瞧見了畫文坐在花壇這邊,像是在等他們似的。 “畫隊長?您怎么還在這兒?”張母詫異地問道。 畫文起身走了過來:“我這不是放心不下您二老嗎,正好順路送伯父伯母回家,我車就停在了那邊?!?/br> “哎呀這怎么好意思!”實誠的張父張母連忙推辭。 “何度是我的好戰友,好同事,我送送您二位是應該的,何度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伯父伯母這邊來!”畫文親熱地說著話,帶著兩人往停車場走。 身后不遠處,一雙眼睛從畫文離開的花壇附近露了出來,穿著一身白大褂,旁若無人地跟了上去。 畫文似有所感,走著走著忽然回了下頭,身后是來來往往的病人、家屬和醫護人員,似乎每個人都在忙自己的,沒有人注意到畫文銳利的目光。 “畫隊長,怎么了?”張母問道。 畫文回頭自然地笑了笑:“沒事,好像聽到有人在叫我,錯覺錯覺?!?/br> 或許是多慮了…… 直到來到了停車場,畫文才發覺,自己不是多慮—— 他車的后車胎干癟,被人扎破了。 “哎呀,這可怎么辦?畫隊長,您要不去修車吧,我們倆打車回去就好了?!睆埬盖埔娺@變形的輪胎,連忙說道。 畫文剛想說他親自送,一股危險的氣息倏然從四面八方傳來,仿佛被千萬雙眼睛緊盯著一般,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