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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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姝蔓心念電轉,三皇子妃口中的“二meimei”恐怕指的是宮中二公主,二公主年十七,生母是宮中頗得盛寵的淑妃,與六皇子一母同胞。 只是這與賀千空有什么關系,二公主已選了駙馬,去年四月便已完婚。 而三皇子妃態度更令人玩味,她嘴上讓林姝蔓別往心里去,實則怕是巴不得林姝蔓心里起疑,鬧出什么事。 果然,許是目的達到,三皇子妃略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辭。 待她走后,太子妃歉意道:“meimei可別多心,三皇子妃那人總是口無遮攔?!?/br> 林姝蔓心底嘆氣,若想她真的忘記這事,此時最不應該的便是舊事重提,這不更是欲蓋彌彰。 太子妃也察覺失言,連忙扯開話題,東拉西扯,林姝蔓亦隨聲附和,殿中氣氛和樂融融。 忽的殿外小太監通報,賀大人來了。 林姝蔓俏臉一紅,低下了頭。 皇后笑道:“這孩子,真是一刻也分不得,不過多留了片刻便尋過來了?!?/br> 皇后叫來春曉:“罷了罷了,趕緊讓人家小兩口親近吧。你等會記得送賀夫人出門?!?/br> 春曉應下,皇后又賞賜了各色珠寶、綾羅綢緞、金銀玩物,零零總總數十箱子。 林姝蔓謝了恩,春曉領著她出了大殿門口。 殿外天邊不知何時已經陰云密布,細細密密的落起了雪花。 雪花點點滴滴如鵝毛飛絮,漂浮天地間,有些落在了林姝蔓的發梢、臉頰,不過片刻便融成一堆水。 漫天細密飛絮中,一席藏藍色衣裳的賀千空負手立于殿外石階之下。深邃眸光注視著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 見林姝蔓出來,他立即上前迎上。兩人并肩往殿外走去。 紅墻白雪格外好看,這雪來的大,不過片刻,走過的路上堆疊了一層細細的雪棉。 林姝蔓伸出手試圖去接這滿天的雪花,可雪花落在手心,不過片刻便融化消失。 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握住了她,“冷,不要玩?!?/br> 賀千空維持兩手交握的姿勢,拉著她向外走去。 林姝蔓忍不住嘟了嘟嘴,明明一點也不冷,他該不會是故意的吧?她忍不住懷疑。 宮中甬道紅墻綿延不絕,快出宮,林姝蔓視線忽然掠過宮墻一角,枯枝茂盛,延伸出去,如一只像天空伸展的苦手。 不知為何那里有些眼熟,她心里琢磨,倏然醒悟,這不就是皇后生辰宴上,賀千空與她躲避三皇子的隱秘空間嘛! 只是春去冬來,樹葉掉落只余干枯枝椏,變了模樣。 林姝蔓道:“世子是怎么發現這個空間的?” 皇后生辰宴上,她便有些好奇,只是當時身份不妥當,今個終于能問一問了。 賀千空視線隨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怔,良久不言。 林姝蔓忙道:“是我不該問,世子……” 賀千空打斷:“并不是,剛我回想了少年時,一時走神?!?/br> 落雪紛紛揚揚,天地間蔓延起薄薄霧氣,賀千空刀削般的側臉隱匿其中,似乎變得柔和許多,“當年我剛入宮為太子伴讀,陛下、皇后與太子待我皆很好,可我……還是想回家,有一年我趁宮人不注意,見那邊宮墻樹木枝椏茂盛,便打算爬上去翻過宮墻……” 林姝蔓的心好似被人不輕不重地揪了一下。 賀千空自嘲道:“結果我回了家,他們四個正其樂融融用膳,見我回來大驚失色,鎮國公連忙趕車親自將我送了回去?!?/br> 空曠的天地間,他眼眸漆黑,那時他才知道,這世間雖大,卻再無他的容身之所,再無人惦念思念他。 倏然北風席卷,掀起地上細密雪花,揚起一陣雪沫。 一雙暖洋洋的小手反握住他,賀千空低頭,便見滿天銀粉中,女子白生生的小臉露出一絲笑,“從今往后,世子再不是一個人?!?/br> 她的手小小的,卻暖暖的,仿若有股熱流從兩人交疊的手心涌入,流淌過賀千空的四肢百骸,最后匯聚在心間。 胸膛中的心臟在這一霎那猛地劇烈跳動,一時間天地失色,賀千空耳畔只有嗡鳴作響,他的眼眸中也只有眼前紅衣亭亭玉立的女子。 林姝蔓淺笑:“世子,我們回家?!?/br> 天地之大,今后不再只身一人。 第75章 改名 待回到鎮國公府,天色陰沉的更加厲害,北風呼嘯,京都飛雪肆虐。 下了馬車,仆從支著油紙傘,勉強擋住些許雪花。 得到了朗月閣中,地龍暖意融融,熱氣撲面,終于驅散了身上寒意。 這還不算完,皇后賞賜了一堆珍寶,下人一箱箱將東西從馬車上搬到朗月閣樓前空地處,海棠開始還興奮,到后來東西越堆越多,她小臉忍不住耷拉下來。 這么多東西分別造冊,歸攏妝奩,收進庫房可真是個大工程。 賀千空兩人進屋,立即有下人摘下兩人披風,打落兩人身上浮雪,又送來姜茶暖身子。 林姝蔓道:“世子可要進些東西?” 早起怕貴人面前失禮,兩人用的都少,現下腹中空空。 賀千空點頭道:“先等下,常四,這朗月閣素日誰在管賬?” 不一會,常四領著蓮蔓掀簾而入。 蓮蔓身著鵝黃色素紋織錦立領襖裙,不過短短兩個時辰,她便又換了身新衣。 她俯身行禮,聲音甜膩膩:“世子爺?!庇植磺椴辉傅溃骸胺蛉??!?/br> 林姝蔓挑了挑眉,不明所以。 賀千空道:“朗月閣的賬冊在你這?” 蓮蔓如水眸子蕩漾了下,“是,世子爺,當初錢掌柜……” 賀千空不耐煩打斷:“你整理下把賬冊交給夫人?!?/br> 話音落地,蓮蔓臉色煞白,林姝蔓也頗為意外。 賀千空道:“今后朗月閣便由你來管,你喜歡什么便采買添置什么?!?/br> 林姝蔓頷首點頭。管家權不要才是傻呢。 下首蓮蔓身形晃動,辯解道:“世子爺,當初朗月閣的賬冊是錢掌柜交由奴婢……” “你是什么人?”賀千空黑著臉打斷。 蓮蔓強笑:“世子爺不記得么,奴婢蓮蔓,奴婢娘伺候過……” 她話沒說完,便見賀千空如刀眼風掃過,剩下的話硬生生卡在喉嚨中上不去下不來。 賀千空一張臉陰沉如水:“你叫蓮蔓?你不知道這個名字與夫人閨名重了么?!我倒要問問錢大金怎么辦事的!讓這樣沒眼力的下人管著朗月閣!” 他這一番氣勢全開,嚇得蓮蔓跪坐在地,眼淚婆娑。周圍下人也嚇得一顫,紛紛低下頭去。 蓮蔓實有幾分姿色,這泫然欲泣梨花帶雨的嬌柔狀,被其他男人看到了定會心生不忍,好好愛憐一番。 可她運氣不好,遇到了冷心冷肺的賀千空。 賀千空一見她哭,眼神更是冷冽,眉心皺起一個小包,開口訓斥:“你這番作態干甚,不想干便滾出朗月閣!” 蓮蔓大吃一驚,開口欲辯,著急之下卻一句話也說不來。 林姝蔓心底嘆氣,輕聲道:“世子先別生氣,這丫鬟老子娘以前伺候先夫人,想是因這個錢掌柜才讓她來的,之前朗月閣一直交由她打理,也是井井有條,不說功勞起碼也有幾分苦勞。 “至于名字,我看改了叫蓮玉便好?!?/br> 聽得趙氏,賀千空神色怔忡一瞬,隨即道:“既如此,便留她在此,只是名字趕緊改了?!?/br> 蓮蔓……不,現在是蓮玉了,她匍匐在地,慌忙道謝。 屋內氣氛一時壓抑,林姝蔓打著圓場:“快傳菜吧,世子也餓了呢?!?/br> 下人紛紛行動起來。 海棠扶著林姝蔓來里屋更衣,四下無人,海棠忍不住疑惑:“夫人剛才為何要留下蓮玉?” 蓮玉那小妮子的一番做派,海棠煩死了。 林姝蔓笑著搖頭:“傻丫頭?!?/br> 她怎么可能憐惜同情蓮玉,不過是因著蓮玉老子娘伺候過趙氏。 賀千空這個人看似對所有人心腸冷硬,卻獨獨對他的生母趙氏留了三分柔情。 也是如此,錢掌柜才會讓蓮玉打理朗月閣,而她才會出言留下蓮玉。 林姝蔓淡淡道:“留著她看以后如何,她畢竟了解朗月閣?!?/br> 以后蓮玉若踏踏實實,她自然容她留下,若是蓮玉起了歪心思…… 林姝蔓攏了攏頭發,出了里屋。 午膳早已布置好,洋洋灑灑一桌子,其中一道火腿鮮筍湯林姝蔓尤為滿意,火腿嫩滑,筍尖清脆,湯汁醇厚鮮嫩。 冬日里紅泥小火爐,天邊雪紛紛,一碗熱湯從腳底暖到心窩。 用膳畢,下午別無它事。 待到晚間用過膳后,昏黃燭光投射點滴搖曳光輝,賀千空拉住林姝蔓的手輕聲道:“夫人,該歇息了?!?/br> 下人們低著頭緩緩退出屋子,正愣神間,林姝蔓已經被攔腰抱起放到榻上。 錦帳里、低語偏濃,銀燭下,細看巨好。 紅浪翻騰直到月上枝頭,嬌聲鶯啼才隱隱散去,海棠方聽得里面叫了水。 海棠帶著幾個丫鬟一起送了水,又退出門外當值。本以為這夜該結束了,卻不想半個時辰后又聽里面主子叫喚聲。 她滿腹狐疑進了凈室,便見地上水花點點,浴桶邊沿水珠滴答滴答,整個凈室中一片狼藉。 海棠放下熱水,緩緩退了出去,沒想到世子爺白日里板著臉,夜里居然如此放縱。 月下枯枝頭,白雪皚皚,海棠立在月色中又擔憂起自家身嬌體柔的姑娘。 此刻林姝蔓呆呆盯著床頂紅石榴百子紗帳,有些發懵,這種事居然要每天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