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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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千空一怔,自己在高興? 他摩挲拇指上的白玉扳手。剛才他聽到林姝蔓在其他人面前維護自己,確實有些欣喜。 林姝蔓不知道習武之人耳聰目明,兩人間距離雖遠,可以賀千空的耳力還是輕松能聽見。 然而那也不過一瞬,何至于像趙明月說的這般夸張。 賀千空眼眸一沉,已經認定趙明月在唬他。只淡淡瞥了趙明月一眼,便往前疾馳。 “千空千空,你別走得這么快啊?!壁w明月嘴上叫喚跟上來,八卦道:“衛家三娘子你可喜歡?” 然而賀千空連眼神都沒分給他半分,只快步疾走,趙明月不過文人身骨,哪里跟得上他,勉強追了片刻不得不停下。 趙明月立在原地喘氣搖頭,哎,這些習武之人,不解風情,京都公子哥聊聊小娘子很是正常,只有賀千空,別說聊,聽都不聽。 趙明月沖賀千空背影大喊:“你別忘了晚宴后去皇后娘娘殿里,娘娘找你議事??!” 遠處身影不停,只揮手表示知道。 趙明月苦笑搖頭,自己這個好友也不知道哪個小娘子有神通能收了他。 晚宴后,宮宴散去,命婦們謝安出了宮殿們。 大丫鬟春曉領著賀千空一路來到鳳儀宮正殿。賀千空一落座,自有婢女奉上茶果點心。 春曉福身:“賀大人請略坐一坐,娘娘稍后回來?!?/br> 皇后作為今日主角,還有些許事務需要她在場,退席稍晚。 賀千空點了點頭,拿起一邊青花海水斗龍紋茶杯,呷了口茶。 滋味濃醇,鮮爽回甘,正是他最喜歡的武夷巖茶。 他眼神一滯??聪虬笌咨喜韫c心,果然多以咸口為主。 這么多年,皇后娘娘一直將他喜好牢記心頭,每次來鳳儀宮,茶水點心樣樣皆合他心意。 掂量手里茶杯,賀千空忽聽殿外小太監拉長的嗓音,他起身看向殿門,便見皇后娘娘攜著三五婢女走進殿內。 見了他,皇后笑道:“你且再坐一會,我去卸了釵鈿?!?/br> 作為今日主角,皇后身著典禮上的華服,光衣裳便有四層,發髻上的釵鈿林林總總數十個,壓得她頭昏腦漲。 皇后卸了釵鈿,又換了一身輕便衣衫,挪步到正殿落座。 她略歇了歇,喝了口茶,輕聲道:“今個見各個命婦,我瞧了那衛家三娘子,清秀可人,倒是極好,雖瞧著有些小氣,不過想著日后教養一番也能支起家業。千空可滿意?” 鎮國公想讓賀千空娶衛家三娘子一事皇后亦是有所耳聞,她不在乎衛怡衿衛家女的身份,只考慮賀千空喜歡便好。 賀千空呷了口茶,眼神一掃。 皇后心領神會,跟春曉一使眼色,春曉立即帶著屋內婢女太監退出殿內,闔上殿門。 四下無人,皇后奇怪:“難道那衛家三娘有不妥之處?” 賀千空淡然道:“我查了她的背景,她乃家中庶女,姨娘被衛家主母捏在手里,衛家派她接近我,背后其實是李家?!?/br> 皇后一驚,眼眸一沉:“居然如此,怪道你不喜歡……那便罷了?!?/br> 她眼中痛惜之色一閃,在她看來,賀千空這孩子千好萬好,只是姻緣太過坎坷,好不容易有小娘子喜歡他,居然是懷揣別樣目的,著實傷人。 皇后道:“既如此,便看看別家的小娘子,今個我招見命婦,各家小娘子粉雕玉琢,煞是可人呢,其中廣平侯嫡女林家小娘子,不僅容貌數一數二,禮儀也是絲毫不差呢?!?/br> 皇后掂了掂茶蓋,窺探賀千空神色。 賀千空臉色不變,無喜無悲。 皇后挑眉試探:“特別是她身上香氣,幽遠留長,獨一無二呢?!?/br> 賀千空終于抬起眼,苦笑道:“娘娘要說什么?” 皇后放下青花瓷茶碗,“你前次入宮,身上便帶了這種香氣。當時我只擔心你流連風月,今個才發現這香氣居然與林家小娘子身上別無二致,你說奇不奇怪?!?/br> 賀千空嘆氣,他不想因林姝蔓身上香氣暴露了此事,也是皇后冰雪聰明,見微知著。 見瞞不過,他粗略將林姝蔓救他一事講了。 言談簡單,卻聽得皇后心驚rou跳。 皇后平素只知賀千空私下替成景帝辦事,卻不知道如此兇險,如果不是林姝蔓出現,可能賀千空便要命喪黃泉。 感慨之余,更對林姝蔓涌起無限好感。 這林家小娘子樣貌頂尖,家世不差,心地也如此好。最重要居然與千空有如此一段奇緣。 皇后挑起眉心,這兩人倒是很有緣分呢。 第38章 深夜密談 殿外月影如鉤,洋洋灑灑的月光透過殿門間罅隙灑進室內,燭光搖曳中,交織成輝。 皇后挪動身形,在椅子上選了個更舒服的坐姿,輕聲道:“林家小娘子如此,怪到李貴妃也喜歡,甚至請陛下為三皇子賜婚呢?!?/br> 如平地驚雷,賀千空呼吸一滯,右手不自覺摩挲左手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手。 皇后透過搖曳燭光,偷窺到這一幕,心底只覺好笑,搖了搖頭。 這孩子從小心思重,喜怒哀樂從不擺在臉上,卻不知道自己緊張時便不自覺摩挲扳指。 賀千空還不知道自己暴露,聲音平淡道:“是么?” 皇后被他強自鎮定的模樣逗笑,卻強行壓住嘴角,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嘆息道:“可不是呢,半個月前李貴妃跟陛下請求,只是被陛下駁斥了,最后為了補償三皇子,另賜婚與沈家五娘子為三皇子側妃?!?/br> 這件事理當是個秘密,可皇后把持后宮多年,什么事情能瞞得過她。 聞言賀千空繃直的身子松弛下來,右手端起檀木桌子上的白釉瓷茶碗,呷了一口淡淡道:“陛下不會讓皇子擁有一個手握兵權的岳家?!?/br> 這話一掃屋內寧靜氛圍,空氣似乎都凝固凍結。 成景帝少年稱帝,雖心腸較軟,該有的帝王心思卻不缺,對已經成年的幾個皇子,寵愛有加,防備卻也有。 便是作為儲君的太子,手上也不曾碰過兵權。 賀千空眉頭微蹙,只是若是求娶林姝蔓被拒,為何今日宴會上三皇子還會對她糾纏不放,似乎還不甘心。 可成景帝已經駁回李貴妃請求,三皇子難道還有什么招數求娶林姝蔓? 皇后幽幽嘆氣:“陛下他……” 后面的喁喁細語如深夜中的月影,消散在燭光中。 良久,皇后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瞧我,起的這話頭著實不恰當?!彼龑⑹种胁柰敕呕靥茨景笌咨?,前傾身子問:“我看林家小娘子著實不錯,且未有婚約,與你亦有緣分?!?/br> 剩下半句話她沒再說,世家說話便是這般,總要留個半分,只可意會。 賀千空眼眸深邃,注視燈罩下搖曳的燭火,眼前不禁浮現出林姝蔓白日里的嬌俏模樣。 她與其他貴女皆不同。自他從邊關回來,一身殺氣外放,京都中的小娘子們多是怕他的。便是衛怡衿存了討好的心思,在自己面前仍舊克制不住身子顫抖,不敢直視自己眼睛。 可林姝蔓卻不會。 她如水似霧的雙眸只會直視你,如石澗間的汩汩清泉,眼尾一抹嬌嫩的紅艷,如纖纖素手,擾亂人的心弦。 他自然明白皇后話中意思,可林姝蔓會愿意么? 不過是一次偶然,讓他們相遇接觸,讓他們似乎比旁人多了幾分秘密。 可又如何? 全京都的小娘子都對他避之不及,何苦為難她呢。 賀千空抬眸淡淡道:“不必了,娘娘。我這種猩克六親的命數,娶親便是連累人,何必呢?” 皇后身子前傾,焦急:“千空你怎能聽那些酸臭書生的話,命數不過是虛言,何須聽這個?” 然而她很快愣住,燭火下賀千空眸中黑沉沉,直視她。 她瞬間明白,這不過是個借口。 她不禁掩面嘆息:“你這孩子,還是不想娶親啊?!?/br> 這世上哪個男子不想有美嬌娘在懷,他卻對成親一直避之如蛇蝎。 “罷了罷了?!被屎蠼蛔@息。 這次生辰宴,她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替賀千空相看上,可卻不曾想本人根本不著急,真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她禁不住埋怨:“你這性子,也不知最后能娶誰!” 自皇后生辰宴后,一晃過去了十多日,七月到了。 廣平侯府春意閣內的庭院中,林姝蔓指揮下人將她的竹榻搬到樹蔭下,旁邊鎏金嵌銀三足支架上放著的冰盆散發幽幽冷氣。 便這樣,林姝蔓仍舊覺得無比燥熱。 海棠知自家姑娘每次入伏便會苦夏,早早備下了各色冰飲。其中一道百果糖蒸酥酪,將各色時令新鮮瓜果切成小塊,澆上奶香四溢的酥酪,再放入碎冰攪拌,最后放入冰井中冰鎮半日。 再拿出來時,梅花紋路白釉瓷碗上水汽凝結,冰涼消暑,甜甜酸酸,林姝蔓最是愛吃,若不管她,能一口氣吃下五六碗。 今個天氣炎熱,晴空萬里,一絲微風全無。 林姝蔓便躺在樹蔭下的竹榻上,旁邊小丫鬟舉著團扇扇風,她抱著瓷碗,小口吃著百果酥酪,幸福得瞇起了眼睛。 這日子可真是享受。 自入了伏,她越發懶得動彈,便是吳青杏前日府上聚會,她也托詞不去。 不過她苦夏已久,吳青杏也是知道,并沒有多說什么。 正感慨間,忽聽細碎腳步聲,睜眼便見琥珀正福身行禮。 林姝蔓支起上半身,疑惑:“娘是有事叫我?” 琥珀笑道:“是呢,姑娘?!?/br> 林姝蔓有些不解,卻還是吩咐海棠替她梳妝,穿了身家常衣衫,三千青絲松松綰成一個發髻垂在腦后。 林姝蔓歪頭左右審視妝鏡中的自己,滿意點點頭,扶著海棠的手,行至正院。 婢女撩起簾櫳,林姝蔓行進正屋,甫一入內,便有一股涼氣撲面,林姝蔓四下一瞧,果見周圍左右都擺著三足支架,放著涼幽幽的冰盆。 王氏一見她便招手,“莊子上送來兩筐櫻桃,是溫泉旁種的,那里地氣熱,這些果子長在那里,更加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