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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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顧時歡還在吃晚飯時,婢女稟報說祝長君又來了,她一口米飯噎在喉中嗆得昏天暗地。 她緩了許久,看了看天色,才將將掌燈,“今日這么早?” 祝長君之前在母親面前夸下???,可真要付諸行動時又頗是猶豫,萬一顧時歡還是拒絕,他該如何?真來硬的?怎么來? 想到此,腳步也緩了下來,隨之一股煩躁躥上心頭,實在后悔當初為何要過那個橋,好死不死跟她一起掉進水中,若是娶個溫順賢良的想必就沒這么多麻煩事。 他緩了片刻,見顧嬤嬤出來迎他,便努力壓下心中那股燥熱,抬腳進門。 顧時歡趕緊起身,她已經沒有昨日那般緊張了,一回生二回熟,再有顧嬤嬤勸說了她一整日,她勉強沒那么排斥他,并還努力想象以前是如何與他恩愛。 然而,她從小就只見過父母恩愛的樣子,父親是個溫和的人,對母親也溫柔體貼,甚至還有些懼內,可不像面前的男人這般,光走進來就散發著一股清冷氣息,讓人親近不起來。 她做好了心里準備,抬頭朝他看去,只這一眼便愣住了...... 他倒也不是她想象的糟老頭子一個,反而年輕俊朗,身姿挺拔,威嚴冷清的外表下卻又透著幾分書生的儒雅之氣。 一旁的顧嬤嬤見她發愣,趕緊上前打圓場,問道:“大爺吃過了沒?要不要給您添副碗筷?” 祝長君原本想說吃過了,可轉念一想,吃飯能增近情誼,雖然他不想費這個心神,可今日有‘要務’在身,不防坐下來吃個飯,也好緩和下氣氛。 他點頭,“那就添副碗筷來?!彪S后神情自然的坐在顧時歡的對面。 他身材高大,這樣一靠近,顧時歡有些被壓迫的緊張感,趕緊埋頭吃飯。 兩人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各自吃得安靜。顧時歡似乎也吃得專注,她含著米飯細細咀嚼,余光瞥見一雙筷子伸過來,夾著一片牛rou。 “別光吃米飯?!?/br> 男人的聲音低沉渾厚,本該是悅耳的聲音,卻帶著上位者的威嚴,驀然讓顧時歡想起自己的夫子。 那岑夫子總是板著臉,對她極為嚴厲,但凡背錯文章,就要拿長長的戒尺打她。也不知為何,顧時歡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不茍言笑的岑夫子。 如今,對面這位傳說中的“夫君”跟那岑夫子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簡單一句話便讓她心肝膽顫。 她乖乖的夾起那片牛rou,小口小口的吃起來,不敢造次。 祝長君十分訝異,他只是想著不知開口說什么,見她光吃米飯,便夾了片rou過去探探‘敵情’。這是他第一次與她吃飯,按著她往常的脾性,想必定要將那牛rou扔出來,再嫌棄的說一些難聽的話,他已經做好了被嫌棄拒絕的心里準備。 可沒想到,她不僅吃了,還吃得津津有味。那模樣那姿態,竟然還有些......乖巧? 沒錯,就是乖巧。祝長君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于是又夾了塊魚豆腐過去,依舊是乖乖的吃了,毫無怨言。 他心下詫異的同時,也暗自舒了口氣。 很好,看來她態度開始軟化,也覺得這么烏雞眼的斗下去沒意思,好好拾掇拾掇,正經過日子才是實在。她昨日的拒絕想必是還不適應,既然如此,那自己今晚也就溫柔些,好好與她說清楚,把這洞房趕緊圓了,生兒子才是緊要之事。 想通此事,祝長君突然胃口大開,也端著碗吃起來。 一旁的顧嬤嬤和丫鬟們看稀奇似的,今兒太陽打西邊升起了?這是什么盛世和諧場面啊,她們正院的丫鬟盼這一天盼了許久,此刻見兩人坐在一處安安靜靜吃飯,雖只是簡單的互動,可仍是令她們內心激動不已。 顧嬤嬤更是差點老淚縱橫,終于看見希望了,她一心盼著小姐能安安心心的過日子,別整日想那些有的沒的。 她拿袖子壓了壓眼角激動的淚水,悄無聲息的將丫鬟們都帶出去,留下空間給這對握手言和的夫妻。 安靜的吃完飯后,顧時歡磨磨蹭蹭,按她在家里的習慣,吃完飯會先去園子里溜圈消食,隨后再回來洗漱,然后躺在榻上看話本,看困了再上床睡覺。嫁來丞相府后自己是怎么做的,她記不得了,因此,也不知接下來該如何,她見祝長君站起來,自己也跟著站起來,有些迷茫的望著他。 若是往常,祝長君肯定會去認真讀她的心思,可今日他實在燥熱得很,身子氣血翻涌,迫不及待想找個地方發泄一番,便想快些進入正題。 他朝外頭吩咐道:“抬水進來?!?/br> 這就是要準備洗漱了,洗漱之后就是.....上床安置。 顧時歡頓時又緊張起來,盡管今日得見他真容后,也沒那么排斥了,可到底是個陌生男子,她想到一會兒要面對的事,又羞又怕。 祝長君見她傻站著,問道:“你先去洗?” 顧時歡趕緊點頭,這會兒她只想離他遠遠的。 顧時歡動作緩慢,窸窸窣窣洗了許久,等祝長君洗完之后,天也徹底暗下來,室內點起了燭火。 她坐在梳妝鏡前晾頭發,想起適才顧嬤嬤進來叮囑的事,咬咬牙,拿起長巾走過去,“夫君......” 這一聲‘夫君’把祝長君唬了一跳,成親三年還從未聽她換過,咋一聽,還以為是在喚別人。 此刻她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水紅寢衣更顯得她肌膚白皙如玉,消瘦的薄肩下卻是不消瘦的胸脯,起伏壯觀,那緞面料子也服帖得很,將她身形勾勒得極其......誘人。 祝長君喉頭微動,啞聲道:“何事?” “我給你擦頭發?!?/br> 他剛沐浴出來,坐在榻上,發尾還滴滴答答的落著水,把床單都咽濕了一大片。 她竟然要幫他擦頭發,這可不像她會干的事,不過適才連夫君都喊了,想必也是真想服侍他,于是,他轉過身,坐得筆直。 顧時歡坐在他身后,拿巾帕先將濕發包起來用力壓干水分,隨后才細致的將頭發一股一股的擦干。 她向來是被人伺候的份,從沒有去伺候過別人,因此動作很生疏,也十分緩慢,那嫩白的手指時不時觸碰到祝長君的脖頸,令他難耐。 “好了沒?”這回聲音更低啞,似乎在忍耐什么。 顧時歡以為他嫌棄自己擦得太慢,心里緊張,趕緊快速的胡亂擦一通,卻不小心扯下了幾根頭發,惹得祝長君‘嘶’的一聲皺眉。 這一聲顯得有些不耐煩,顧時歡聽了更緊張,趕緊將巾帕扔在一旁,像個乖巧的學生般,坐得端端正正,“好了?!?/br> 祝長君轉過身來,將她仔細端詳了兩眼,見她乖巧的模樣,心底疑惑是疑惑,不過此刻也沒耐心深思,他這會兒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不得不做,迫不及待! “好了那就睡吧?!?/br> 說完,他率先躺下,且是躺在外側,他手長腿長,這么一趟,從床頭到床尾占了個滿滿當當,倒讓顧時歡不知如何上去。 她站在床邊猶豫了片刻,思索著該如何在不驚動他的情況下優雅的爬進去睡覺??擅媲暗哪腥搜劬χ惫垂吹亩⒅?,那眼中似乎還躥著火,不知是不是還在怒她剛才扯掉頭發之事。 祝長君燥得難受,也憋得慌,見她還站在床邊,以為她又要拒絕,眉頭蹙緊幾分,急切問道:“還不睡?” 顧時歡心頭一顫,也顧不得優雅不優雅,趕緊從床尾這邊爬上去。她小心翼翼不敢碰到他,心中緊張,衣角被壓住也不知道,冷不丁被絆倒,整個人就這么朝他撲過去。 撲了個結結實實...... 兩人都傻眼了...... 祝長君迅速反應過來,心想,好吧,就這么開始也挺好,于是抱著她反轉過身,壓在身下。 男人本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又喝了大補湯,欲.望如燎原星火,一發不可收拾。 夜間清風徐徐,從漆彩雕花鏤空窗戶吹進來,燭火也隨之搖晃,室內昏黃微光。 氣氛剛剛好...... 顧時歡緊閉眼睛,雙手緊緊揪著床單,不敢呼吸,如缺水的魚兒,憋得快要窒息。 男人的唇急切,聲音大得仿佛外頭的人也能聽見,惹得顧時歡又羞又氣。 他就不知道收斂些么?萬一讓人聽見多臊人??! 而且他怎么這樣重?壓得自己難受,她想挪動身子,然而才扭了一下,也不知觸了他哪跟神經,突然發起狂來,接著下一刻,一陣疼痛襲來,令顧時歡措手不及,下意識的抬腳蹬過去。 只這一腳,便把正在緊要關頭的祝長君踢到床下,摔了個狗吃屎。他不可思議的緩緩起身,看著床上閉著眼裝死的女人,惱羞成怒,捏著她下巴迫她睜開眼睛,咬牙切齒道:“顧時歡,你若不愿就早說,何必如此戲弄人?” 前一刻還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突然變得這么兇,顧時歡瞬間眼眶紅了,也不知是委屈的還是疼的。 祝長君見她紅了眼睛,愣了一瞬,放開她,穿上衣裳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祝長君:我容易嗎我,圓個房真特么太難了! 第4章 祝長君一走,顧嬤嬤趕緊進來,見顧時歡眼眶泛紅,著急問她發生了何事。 顧時歡委屈得很,身上攏了條薄被,一頭撲進顧嬤嬤懷中,放聲大哭,“嬤嬤,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這個地方,我要回家,我想阿娘想爹爹了?!?/br>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顧嬤嬤心疼,以為是祝長君趁她家小姐失憶就欺負她,心里氣極,咬著牙問:“小姐,到底發生了何事?大爺他欺負你了?” 顧時歡拼命點頭。 “如何欺負的?”若是太過分,少不得要跟大長公主說說。 “他、他、他.....”如何欺負呢?顧時歡不知該怎么說,“反正就是他弄得我很疼,我蹬了他一腳,他就兇我,嗚嗚嗚......哇哇哇......”眼淚嘩嘩嘩。 顧嬤嬤聽完愣了,原來是這么回事么? 見顧時歡哭成個淚人,她趕緊安撫道:“小姐,這事.....你確實也有不對,女人家第一次難免會疼些,你忍忍就過去了。男人最好面子,尤其是這方面,你這么一腳踹過去,他紓解不得又出了丑,難怪會發怒?!?/br> 顧時歡哪里聽得進去?哭嚷著要立馬收拾東西回家,顧嬤嬤說好好好,隨后等她哭完了,給她看了看傷處,還好只是流了點血。扶著她去凈室洗干凈后,讓人給她端來一碗最愛吃的紅豆蜜糖水,顧時歡才徹底平靜下來。 她苦口婆心,“小姐,那些回娘家的話可莫要再說了,為了娘家好,你得忍著些?!?/br> 顧時歡不解,“為何?”她阿娘可是大長公主,是皇上的jiejie,難道還怕他祝長君不成? 顧嬤嬤一一給她分析眼下境況,“這是皇上賜婚,你們即便私底下再如何鬧,但也不能鬧出府外頭去,若是讓皇上得知你們不滿這樁婚事,你覺得他心里是何滋味?再說了,雖然夫人是大長公主,可哪里得皇上正眼瞧過,這些我不說你也應該曉得?!?/br> 大長公主不是皇帝的親jiejie,天家兄弟姐妹眾多,個中感情也十分淡薄。更何況,皇帝的生母元淑妃曾是大長公主生母景貴妃身邊的一個婢女,因被先帝看中睡了,事后景貴妃認為她背主爬龍床,一直懷恨在心,便總是可著勁兒的欺負元淑妃母子。哪知后來先帝駕崩后,他的七個兒子為爭儲死的死傷的傷,最后健全的八皇子——也就是當今圣上,撿了漏,才成了皇帝。 他一登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了道圣旨讓景貴妃陪葬,可見是有多恨,連帶著對大長公主也沒好感,等她年紀一到,草草賜了個經商起家的顧駙馬給她。因此,大長公主聽起來名聲響亮,可實際上完全及不上手握實權的祝丞相。 顧嬤嬤喝了盞茶潤喉,繼續說道:“ 再說大公子,也正是因你的婚事才得以謀了個吏部郎中,要不然,憑他年紀輕輕又毫無根基,這從四品官職哪里輪到他坐?” 顧時歡有個哥哥,比她大四歲,叫顧時茂,去年六月升職入吏部,得上司吏部尚書看中,將嫡三女兒杜玉蘭許配給他,今年初才成的親。區區一個翰林小生突然躍居緋袍之列,又是升官又是娶妻的,說沒丞相這層關系,誰信?! “還有......”顧嬤嬤又再次說道:“大小姐嫁進文國候府三年無所出,依舊腰桿子硬是為何?還不是仗著你這樁婚事?文國候巴結祝丞相,連帶你jiejie也在侯府受人敬重。小姐請想想,若是你這親事沒了,她境遇又當如何?” 顧時歡上頭還有個jiejie,比她大三歲,叫顧時嫣,嫁給文國候世子鄭霍為妻,成親三年無所出,因底氣不足,便主動給他納了兩門妾室。雖不得夫君喜愛,但頗得公公婆婆看重,手里握著侯府中饋大權。 聽完顧嬤嬤的一番話,顧時歡沉默了,手里的紅豆蜜羹也不香了。她記憶中自己在家頗受爹娘疼愛,哥哥jiejie也寵她,沒想到自己缺失的這幾年記憶里,竟發生了這么多事。 如此一來,自己倒不好任性了,可想起之前祝長君兇巴巴的樣子,內心忍不住有些發憷。 真要與這么個人過一生么? 抱著這個問題,她想啊想,進入了夢鄉。 ...... 話說回祝長君這邊,他氣沖沖的回到外院書房,洗了半個時辰的冷水澡,才堪堪將那腹下的火給壓下去。 想起以往他去正院,次次抱著準備跟她好好過日子的心思,次次被她冷若冰霜的拒絕,那倒沒什么,至少他也沒少塊皮rou,她不喜歡他走就是??蛇@次,顧時歡實在過分,竟然敢將他踹下床,想他堂堂一國丞相,受萬人敬仰,卻在府中被自己的妻子羞辱,著實可恨! 他氣不過,又不能拿她如何,兀自憋悶了半晌,又咕咚咕咚的喝了幾盞涼茶,才準備歇息。 可躺在床上,他翻來覆去睡不著了,也不知為何,腦中反復浮現出顧時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