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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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他盼望著應舒渙給他打,只是最近應舒渙對他十分殷勤,按道理來說是會給他打的。 難道今晚的春晚太忙了?所以把他給忘記了? 紀沅幫他想了一個借口,但是很快被自己否決掉。 因為陸覺行也上春晚了,可是陸覺行就有時間給他打電話。 紀沅按照江玉的要求發了年夜飯照片,把粉絲們給震驚了。 他的廚藝其實一般,以前給貴妃打過下手,貴妃就喜歡研究宮廷菜,有自己的小廚房,紀沅空閑的時候,也跟著偷學了幾道。 幾百年前的菜做法和現在肯定不一樣,講究的是一個精細和耐心,也是今天有空,紀沅才會花一個下午來做菜。 并且,有了現代更多的食材和調料,加上古法配方,整桌菜的逼格立刻就上來了,看上去跟中華小當家里面發光的滿漢全席似的。 這一桌子菜全都是哥哥自己做的?? 我靠? 我靠我靠我靠?? 哥哥還有什么驚喜是我們不知道的??? 還有粉絲留言: “哥哥是一個人過年???看到桌上只有一副碗筷,心疼……” “今年沒有回家嗎?我們家今年的年夜飯可好吃了!” “在建京要過的開心啊,哥哥……” “……” 回家…… 真是個遙遠的單詞。 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幕熱鬧的畫面,張燈結彩的將軍府,東倒西歪的餃子,無可奈何的師兄,還有時而抱著他大腿,時而在院子里學騎馬的小師弟…… 只是下一刻,這些人的五官都流出了血淚,死死地盯著紀沅,要他償命,問他為什么害死他們。 紀沅猛地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自嘲地笑了一下:他還有什么家?他配有什么家? 他的家都是他害死的。 紀沅坐在桌前,對著窗戶外面的鵝毛大雪敬了一杯。 零點的鐘聲即將敲響,他光喝酒沒吃飯,也有些微醺了,準備去洗漱之后睡個懶覺。 紀沅靠在椅子上,沉默的閉著眼,安靜地承受著屬于他的孤獨。 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會放縱自己情緒發散。 卻不想,“砰砰砰”地敲門上打斷了他的睡意。 紀沅的神經立刻警惕起來,開門一看,應舒渙渾身是雪的站在外面,像個兔子似的蹦蹦跳跳,抖落著外套上面的雪花。 他里面還穿著春晚表演時的紅色西裝,臉上的妝都來不及卸,眼線把他的眼尾勾勒的很長微微上挑,看上去風情萬種。 紀沅愣住了。 與此同時,春晚節目主持人倒計時結束,建京二環響起了古樸的鐘聲。 “咚——”的一聲,似乎要蕩開歲月。 “??!我好冷??!”應舒渙的聲音直接把紀沅房間內所有的寧靜氣氛攪亂了,也把紀沅痛苦的情緒打包帶走。 他可憐兮兮地看著紀沅:“你能讓我想進去嗎,我提著包好重啊……” 紀沅這才注意到,他來還是大包小包帶的來,可他還是不打算讓步,畢竟,讓應舒渙在自己家過年,已經超出自己預定的底線了。 這時,應舒渙胸口西裝忽然鼓了起來,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里面拱來拱去,然后忽然冒出一只小黑貓的腦袋。 “喵!” 應舒渙把小黑貓拎出來,捧在手上。 一人一貓都慘兮兮地看著紀沅:“我在路上撿到的貓,看起來都快凍死了。你就算不讓我進來,你讓它進去吧……” 紀沅都要懷疑應舒渙是不是故意的了。 男人的雙眼本來就有些像小動物,如今和這小貓露出一模一樣的表情,紀沅狠不下心了。 “你跑我這兒來干什么?” 下了春晚,不是應該第一時間回家和家人團聚嗎? 應舒渙的家庭那么特殊,而且錄制節目的地方離家里又不遠,半個小時的路程就到了。 何必要開這一個小時到他家? 按照時間換算,應舒渙應該是節目一結束就過來了。 紀沅一讓開,應舒渙就憑借自己的努力擠了進來。 紀沅不知道這個年紀的小貓能吃什么,就打了個雞蛋羹,裝進了小碗中。 “這些都是在春晚后臺收到的粉絲給我的禮物,還有信,我急著趕過來,就知道把它們一起帶來了?!睉鏈o把兩個包都放在地上,鼻尖動了動,目光落在桌子上:“我肚子好餓,能不能讓我吃一口?!?/br> 紀沅哭笑不得:“你為什么不回家吃?” 應舒渙看他默認了,端起碗和筷子就吐槽:“我才不想回家,我媽煩死了。過年回家就安排我相親,仿佛我沒人要一樣!” 說到相親兩個字,應舒渙飛快地瞥了紀沅一眼。 紀沅表情沒什么變化,應舒渙心里酸酸的,一下就難受起來。 ——他不在乎我和誰在一起。 春晚倒計時結束之后,還有幾個相聲和小品的節目。 應舒渙一邊吃飯一邊吐槽春晚一年不如一年,然后換了個臺看起了偶像劇。 紀沅慢條斯理的嚼著菜,聽著應舒渙對偶像劇的評價——總之也是尖酸刻薄的。 “肯定是配音!你看男主角的口型都對不上!”應舒渙嘟囔。 紀沅看著電視里的演員,心里一動,慢慢地開口:“不是配音?!?/br> 應舒渙:“為什么不是配音?剛才他說這個字的時候,口型明明是這樣?!?/br> 紀沅不動聲色道:“是正常的,因為人在發這個音的時候,舌尖會不由自主的往下壓,才會呈現出這個口型?!?/br> 應舒渙不解:“怎么可……” 他還想據理力爭,但是才說了三個字,整個人就如遭雷擊! 他忽然明白紀沅在告訴他什么。 紀沅在告訴他——他會解讀唇語。 芒果衛視跨年演唱會那晚的記憶紛沓而來,他自以為很隱蔽的對著紀沅宣泄自己的感情,卻沒想到紀沅全都看在了眼里,應舒渙滿腦子都是“他知道了?!?/br> 但這不值得他高興,因為紀沅知道了,但是紀沅那天晚上卻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 他雖然讀懂了,但是他不想給他回應。 他在拒絕自己。 房間里,陡然籠罩了一層死寂一般的沉默。 紀沅松了口氣,希望應舒渙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這是他能想到最體面的回答,讓兩個人都不會太難堪。 是的,應舒渙跨年演唱會上的告白,紀沅看的一清二楚。 他露出疑惑的聲音并不是因為沒聽清楚,而是因為他感到十分費解! 畢竟,應舒渙為什么會跟他表明心意?為什么會說喜歡他? 而且還是在他們離婚之后? 他原來已經不喜歡紀熙了……紀沅恍然大悟,心里想:男人的心真是善變啊。 可是,既然他真的喜歡“紀沅”,為什么以前結婚的時候,他卻對“紀沅”不聞不問? 難道這就是電視里演的那種劇情嗎,男人只有在失去之后才能學會珍惜? 只可惜,不管是那一種,紀沅都沒有辦法回應應舒渙的感情。 因為原來的紀沅已經死了,他是來自大周朝的皇帝紀沅。 他不知道應舒渙喜歡的到底是哪一個,而且,就算是喜歡自己,紀沅也很難回應他。 他是一個硬邦邦的大男人,哪點值得喜歡? 況且,紀沅覺得自己也不喜歡男人啊…… 應舒渙端著碗筷,如同一尊石化的雕像,愣了很久,然后垂下眼睫。 他放下碗筷,覺得吃到嘴里的米飯都變得苦澀起來,似乎是因為把眼淚憋了回去,嘗到了鉆心的滋味。 他拒絕了自己。 這應該是在意料之中的,應舒渙安慰自己,沒什么難過的,又不是直接開口拒絕。 看,他多體貼,連拒絕都沒讓自己太難堪。 紀沅收拾著桌子,他看著應舒渙垂頭喪氣的樣子,肩膀還在細細顫抖,可見是用了多么強的意志力克制自己沒有當場落淚。 紀沅有點不忍心,又想起外面的大雪,嘆了口氣,裝作無事發生道:“這么晚了,下雪天路滑,我收拾一下客房,晚上你將就住一晚?!?/br> 后來,兩人都沒有說話。 電視里虛假的熱鬧又充斥了整個房間,應舒渙眼眶通紅,盯著面前的茶幾,不知道該怎么消化這樣巨大的悲傷。 這是紀沅第一次拒絕他,讓他很痛苦。 他想起以前自己總是無視紀沅,對方是不是也有這么難過呢? 應舒渙不得不懷疑,這是自己的報應了。 不管怎么樣,紀沅至少沒有他那么過分,說得出“你讓我惡心”的話。 那時候,紀沅聽到這樣的話,該有多傷心…… 應舒渙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中,他不停的回憶自己過去是如何對紀沅的,如同自虐一般,每多想一點,心里就難受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