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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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朝政清明,但駕崩得突然,未來得及收回的兵權成了新帝的大患。而新帝頭上不但有兩位位高權重的皇叔,還有四個不省心的兄長。 皇上登基十年,忍著先皇胞弟榮親王的囂張,徐徐圖之,用了足足八年才逼得鎮國公上交了南漠兵權,卸甲歸京。有了兵權,一向囂張的榮親王府規矩了,這兩年多是抱病在府,不再對朝政指手畫腳。 □□親王消停了,還有一掌著戶部的賢親王。而比起與先帝一肚子出的榮親王,賢親王可要狡猾多了。 “平中布政使司參政董放留書畏罪自殺,從三品的大臣說死就死了,”皇帝雙目如霜,卻含笑。朝臣們都是老狐貍,董放一死,誰都品出牡江延河一帶堤壩坍塌牽涉定是甚廣。那段時日,報病的大臣可不少。 燕氏三兄弟受已逝老尚書燕唯教,都是純臣,只忠于君。燕茂霖臨危受命,帶著他的圣旨和五十萬擔糧食去了平中省賑災,并接了平中布政使司參政一職,僅用一年就替他查清了牡江延河堤壩坍塌一事。 可惜有些人的嘴太硬了,皇帝每每想起此事,就心緒不穩,微瞇雙眼。平中布政使嚴琦頂了罪,一口咬定是他連同死了的董放挪用了建堤壩的銀子,但其上交的賬本經燕茂霖核查竟漏洞百出。 嚴刑拷打數日,嚴琦仍是不招,他便成全了他的那番忠心,誅嚴氏滿門,以祭平中省因水患喪生的近萬百姓。 戶部!皇帝勾唇淺笑,嚴琦、董放死了,平中省也恢復了昔日的繁榮,但這些并不代表延河堤壩貪污一案就了了。 “今年燕茂霖又該回京述職了,”戶部侍郎鐘黎青已臨花甲,他是個圣明之君,要體恤老臣啊。 到了此刻,范德江算是明白了。已逝老尚書燕唯膝下三子一女,均是嫡出。其女燕氏舒安因早產,生來體弱,十八嫁入寧誠伯府。寧誠伯府三姑娘正是燕氏所出?;噬现赜醚嗉胰值?,自是看重寧誠伯府三姑娘。 “如無意外,平中布政使燕大人的夫人五日后將會抵達京城?!?/br> 皇帝點首,燕家小一輩中無嫡出女,燕茂霖三兄弟因著meimei對這嫡親的外甥女可是極為親厚。 再看寧誠伯府如今的情況,便知已逝的李燕氏隨了父兄,也是尤為聰慧。不但眼光長遠,為女兒計,打著子嗣的名頭謀了庶長,一招斷了寧誠伯續娶高門女的路,還借此博了賢名。亂了嫡庶,卻讓里外說不出一個不好。這等手段,才堪了得。 燕茂霖在去平中省前,提了寧誠伯府的三姑娘。說其承了母,年紀小小就極為懂事,就是性子太安靜了。他怕自己回不來,死在崇州,便求了恩典。 不過現燕茂霖還活著,那他當初允下保寧誠伯府三姑娘一世無憂的圣言也就不作數了。 范德江耳鬢發癢,不敢抬手去撓,頰邊rou一抽一抽的。 可就這樣他心里頭還在捋著事,皇上提燕大人要回京述職,這是意指要將燕大人留京。留下來去哪?肯定是去六部。挨人頭數,只兩息他就想到了那個都缺了兩顆牙的戶部侍郎鐘黎青,頓時大悟。 燕茂霖是皇上的人,戶部掌在賢親王手里?;噬线@是準備把燕大人塞進戶部,去抓賢親王的錯漏。賢親王是先帝最年幼的弟弟,高祖寵妃吳氏所出。入朝就把著內務府,后又去了戶部,可算是一路抓著天家的錢袋子。 燕家對上賢親王府,勢弱。但若是寧誠伯府三姑娘入主中宮呢?賢親王就算是嫌燕茂霖礙事,想動他,也會因著中宮有所顧慮。反過來,燕茂霖成了戶部侍郎,也是為寧誠伯府三姑娘添勢。 還有燕茂霖的兩個弟弟,燕茂庭和燕茂晙,一個坐鎮北曳,一個守著舟云海的海運。這些年三兄弟在任上可沒少為皇上摟銀子。 妙??! 捋順了,范德江抱緊懷里的拂塵,立馬開始盤算要如何使人接近寧誠伯府三姑娘。且直覺告訴他皇上屬意這位,現就看其品性及手段了。 坤寧宮不是那么好住的,當初陳太后雖是自請旨意去的護國寺,但這其中可還隔著件臟事呢。一旦皇上娶妻,她就有了回宮的借口。 所以皇上的皇后想要坐穩中宮,不但要壓得住宮妃命婦,還需斗得過陳太后和懿貴太妃。 到了乾正殿,皇帝翻了兩本折子,不知看到什么,手下動作突然頓住。 范德江察覺到,立時緊了神。 “吩咐內務府,修繕坤寧宮,”皇帝垂目看著武靜侯上的折子,早朝時馬晨才諫言封后,武靜侯上奏立世子的折子就來了。 若他記得不錯,韓致雖是嫡出,但其母并非武靜侯已逝原配,與淑妃一樣都是繼室所生。嗤鼻一笑,武靜侯原配所出嫡長子韓逾只是體弱,身并沒殘缺面目無損,皇帝將手中折子合起,扔至一邊,留中不發。 啥?范德江以為自己聽錯了,一時間竟忘了規矩,兩眼盯著皇上,想問一句,可又不敢。 眼看著就快入冬了,明年又是大選之年,這個時候修繕坤寧宮。范德江只覺一股冰寒之氣自腳底直穿向上,皇上這是要后宮前朝都斗起來,不要有一刻消停。 京郊東太山之上的護國寺,后山一株千年菩提樹下,身著素衣的婦人躺在貴妃椅上,由著兩個同樣穿著素衣的嬤嬤捏著腿,聽完垂首立在嬤嬤身后的老漢回稟,懶懶地眨了下眼睛:“這么說皇帝又沒了一個孩子?” “是” 別看老漢身上的短褂打著補丁,他露在外的半截臂膀可結實得很。 “那皇上定是要傷心了,二十又七,膝下竟只有兩靠著藥吊著命的皇子,”婦人眉目帶笑,語調之中不無幸災樂禍:“你回吧,告訴你家主子,哀家一切都好?!?/br> “那奴才就先告退了?!?/br> 躺在貴妃椅上的婦人,正是自請來護國寺為國祈福的陳太后,往寺里送菜的老漢一走,她就坐了起來,望向西邊掛在山頭的紅日,面上沒了笑,遲遲才喃喃自語道:“凌庸墨,庸墨,舞文弄墨歸于平庸?!?/br> 先帝爺,您既將他予了臣妾養著,可又為何賜下這個名,騙得臣妾與他離心離德。是您先負了臣妾,臣妾所做所為亦只不過是為了自保。 可他們還是看輕了那個喜舞文弄墨的皇七子,如此精妙的棋局,竟叫他破了大半。不過就現下這情況,也比先帝活著,拿兩親王給太子歷練鋪路的好。 第8章 不過四日,皇上令內務府修繕坤寧宮的事就被傳得人盡皆知,后宮前朝表面上是都沒了聲,但暗涌卻不斷,可喜壞了都察院的御史,這兩日總有人往都察院透消息。 而那些巴望著后位的世家大族,近來走動更是頻頻。 寧誠伯府后院,丫頭打著用粉色絲帛做成的陽傘,走在傘下的李安馨頷首低眉,雙手捏著帕子,櫻桃小口微抿著。進了淺云院,見母親身邊的洪嬤嬤正等在院里,不禁加快了邁步。 “奴婢請六姑娘安,”洪嬤嬤屈膝,提點道:“嚴嬤嬤剛走,二夫人正等著姑娘,姑娘快進去吧?!?/br> “嗯,”李安馨心知母親著婢女尋她來是因何,牽強地扯起嘴角,深吸一口氣,見洪嬤嬤撩起門簾,便起步上前。 坐在堂屋六棱梨花木桌邊的周氏,低垂著頭,看著杯中在伸展的嫩芽。于自己院里,她也沒收斂情緒,沉著臉怒色外放。 貼身伺候李安馨的丫頭被洪嬤嬤攔下,縮著肩頭惶恐地跪在院中。 李安馨進了屋,見除了母親,并無下人服侍在旁,走近干脆地下跪,不為自己做一聲辯解。 “下跪作何?”周氏側首看向跪著的女兒,心中不無失望,拿著杯蓋的右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撥著浮在上的茶葉。 寧誠伯府日漸式微,二房更是不堪。她在這個除了出身樣樣皆出眾的女兒身上,耗費頗多,為的就是女兒能一朝飛上枝頭。 “女兒有錯,還請母親責罰,勿要因我這個不爭氣的女兒動怒,傷了自個,”李安馨眼睛紅了,是她思慮不周,行事隨了心,落了話柄。 啪一聲,周氏將杯蓋放于白瓷杯上,忽的站起上前一步,厲聲斥道:“曉得是錯,又為何要犯?”她既有意入那富貴地,那就該克己慎獨,不得有一絲松懈。 李安馨垂淚,不過對母卻沒隱瞞:“是女兒不想面對三jiejie,”李安好的存在映襯得她尤為黯然,抽噎著抬起淚眼仰望被氣得紅了臉的母親,繼續道,“三jiejie是寧誠伯的嫡出女,而我……” “她讓你自慚形穢,你就避著她無視她,自甘墮落地找來四丫頭商量事,尋求那一時的舒爽?”在知道這事起,周氏便想到了這一茬。 摸清了女兒的心思后,她只等著,等著她事后回過神來主動去大房找三丫頭。五天過去了,結果她很失望。今日嚴嬤嬤停了一天課,特地來了淺云院與她說這事。 “之前我跟你是怎么說的?” 這京里世家大族盤根錯節,而天子最厭惡的就是世家大族之間聯系緊密,和衷共濟?;噬虾髮m那十三位妃嬪背后,個個都有世家的影子。所以皇上登基的這十年,她們無一能坐上那個位置。 而寧誠伯府在勛貴中屬末流,爺們又沒本事,正好可讓皇上安心。明年的大選,三丫頭過了年紀不可參選,安馨有九成的可能會中選。 三丫頭失母又不得父寵,為何能將出自勇毅侯府還生了兩兒子的錢氏壓得死死的?是她手段厲害嗎?不,是因為其外家——燕氏。 李安馨顫著唇,久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我和三jiejie是親姐妹,理該和睦,不分彼此?!比齤iejie的外家就是她的外家,借勢奪帝心贏隆寵。這是母親助她梳理京城形勢時教她的,她不敢忘。 聞言,周氏后仰頭,抬手扶著額,輕出一口氣,緩了緩,坐回桌邊的繡凳上:“知道嚴嬤嬤來跟我說了什么嗎?”也不等女兒回應,便接著道,“她說你什么都好,唯一點要不得,自以為是地尋求無謂的優越?!?/br> 無謂的優越?李安馨愣了片刻,驀然自嘲一笑,可真是一針見血,捏著帕子抬手擦去淚,后雙手貼于腿面:“母親,女兒不會再犯這樣的錯了?!?/br> 八歲時,已逝大伯母留下的嫁妝被清點,抬進了汀雪苑,正好叫她見著了那盒紫煙海東珠。那是她有記憶以來見到的最美的東西,回了自家院里就跟母親說,她想向三jiejie要一顆,反正她有十二顆。 母親卻拉著她進了內室,詳詳細細地將紫煙海東珠的由來告訴她。從那時起,她便夢想著做這世上最尊貴的女子。 周氏觀著她的面,見無一絲不誠才軟了語氣:“你要記住,能屈能伸方能成大事?!?/br> “母親教導,女兒謹記?!?/br> “起來坐吧,”周氏端了茶杯,飲了兩口茶,潤了口扭頭看向落座的閨女:“昨兒京郊的莊子里送了兩筐冬棗過來,三丫頭喜甜口,下午你給她送去一些,兩姐妹正好說說話?!?/br> 三丫頭是李燕氏一手帶至九歲,李燕氏死后,規矩禮數上也從未出過差,見人一張笑臉,不逢迎不諂媚。老夫人最是喜歡這個嫡孫女的大方得體,可在她看來,三丫頭和其母一樣,心思深沉。 就拿那年李燕氏的嫁妝之爭來說,錢氏弄出那樣大的丑,三丫頭是親身經歷。 可事后呢,她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一天天地去籽春院請安,待錢氏一如以往地尊敬。不但從不提她母親嫁妝之爭,還管束得汀雪苑的丫鬟婆子私下里也無一句小話。 一次老夫人有意試探,她一句家和萬事興,讓老夫人欣慰不已,出手就是津邊城東城的一間鋪子。 而據她所知,這些年三丫頭將李燕氏的嫁妝也打理得井井有條。在這寧誠伯府要論富余,她可不遜其父寧誠伯。 汀雪苑中,李安好剛用完午膳漱了口,就見夏溪進了屋。 夏溪行了禮后偷瞄了一眼主子,走至寶喬身邊站著似閑話一般道:“剛奴婢去馬房,路上見著二夫人院里的芍藥,她說二夫人今兒也不知道發什么火,六姑娘都是紅著眼從她屋里出來?!?/br> 還能發什么火?皇上這個時候修繕坤寧宮,便是有意娶妻。二嬸是聰明人,她清楚安馨入主中宮虧在身份上。 估計這京里年前是不會得消停的,漱了口的李安好又拿了一塊桂花豌豆黃,咬了一小口。桂花的清香瞬間散滿口,豌豆被磨得很細,里頭只擱了一點點冰糖,吃著正好。 看來下午她這汀雪苑要來客,不在意地眨了下眼睛,吃完手里的豌豆黃,李安好起身,準備在院子里溜達兩圈。她母親只生了她一個,燕家也不喜亂認親。 籽春院,郝嬤嬤給錢氏脫了簪,正服侍她午休,不想茹娟隔著簾子回稟道,“夫人,前院的周管家著人來報,說舅家的大夫人回京了?!?/br> 舅家?屁股才沾床的錢氏露了疑惑,嘀咕道:“我大嫂近日沒出……” 話沒說到底,她就意識到了不對,不由得雙目微瞪,是燕家。燕景氏怎么會這個時候回京? 按說燕茂霖年底回京述職,就算是要留京,燕景氏這個當家主母需留后收拾家私,最快也要到明年二月開春后才能歸京。 想否定,但錢氏知門房不會報錯,立馬推開托著她臂膀的郝嬤嬤,三步并兩步出了內室,問到候在門口的茹娟:“燕家使人來報的信?” 茹娟屈膝回道:“舅夫人身邊的周嬤嬤已經到了后院?!?/br> 跟著錢氏的郝嬤嬤見主子神色不佳,警告似的狠瞪了一眼屋里做事的丫鬟,后笑著出聲道:“想想舅家大夫人陪著燕布政使在任上也有五年了,一入京就這般急切地派貼身嬤嬤來伯府,定是十分想念三姑娘。夫人還是著人去汀雪苑,將舅家大夫人回京的事告訴三姑娘一聲?!?/br> 需要她多事嗎?汀雪苑那位應該早就知道了。錢氏深恨,用力咽下堵在嗓子眼的那口氣,想到那周嬤嬤將至,趕緊地收斂外露的情緒,只是嘴上還是忍不住抱怨:“舅家大夫人回京也不提前知會伯府一聲,鬧得伯府都失禮了?!?/br> 聽了這話,郝嬤嬤也不知該做何反應,滿心都是無奈。 在勇毅侯府,夫人的姨娘得寵,仗著膝下有兩兒子,平日里都敢拿話頂正房侯夫人。侯夫人端著身份,也不和她計較,讓春姨娘自己教養孩子。哥兒還好,到了歲數都會搬到外院,有名師教。 就是害了姑娘,一個商戶庶女出身的姨娘,能教出什么好? 第9章 前院的周管家不但差人去了正院送信,還讓小廝跑了一趟寧余堂,尋了正盯著丫頭婆子們清掃寧余堂的江嬤嬤。 與錢氏不同的是,江嬤嬤聽聞燕家大夫人歸京,不管心里是怎么想,面上是表現得極為歡喜:“在江州府時,老夫人就在念叨舅家大夫人,沒成想這便回來了。她老人家要是知道,心里頭肯定高興?!?/br> 至于燕大夫人為何急匆匆趕在年前回來,怕是京中錢夫人所行之事已傳到平中省。三姑娘的嫡親大舅燕茂霖燕大人可是平中布政使,正三品的大員。錢夫人那點子后院小伎倆,根本就入不得他眼。 “嬤嬤說的是,”小廝頭垂得低低的,兩眼盯著地,不敢露絲毫輕浮,尤其是此刻身處后院。 歡喜過后,江嬤嬤緊接著又問:“可著人去告知三姑娘了?”前幾日她還在替三姑娘惋惜,現燕大夫人提前回京,倒是叫她看明白了。燕家是要插手三姑娘的婚事,這也不怪。 回京的幾天,她也找府里的幾個老姐妹打聽了一些。 伯府出孝的這大半年里,錢夫人可是赴了不少宴,說了不少話,那唱作的功夫也比從前更佳了。不然三姑娘沒出后院,外頭的一些大婦怎么會覺三姑娘與早早去了的燕夫人一樣,都體弱不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