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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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外一個藝校的女生,因為被俞州揚一口咬定是女方的勾引在先,即便沒有實質性的證據, 在輿論殺人的情況下, 下場也并不好。 總歸做了小三破壞人家感情是事實,最輕也要開除學籍, 后面的事情喬念也沒有再去關注。 大學附近新開的星星面包房二店,自開張以來生意就很好。 一周的營業額竟然高了一店的三分之一,顯然都是奶茶帶來的生意。不過也因為學校附近有寒暑假的淡季, 半年下來兩個店的營業額也不相上下。 店里的生意好是看得見的,這天喬念去二店收賬的時候, 就遇見了張從發,看上去已經在店門口候了很久。 對方一見到喬念的車, 一雙有些猥瑣的綠豆眼都放著光,直接站起身,屁顛顛地就追了上來,好話一籮筐地往外拋,甚至還要殷勤地替喬念開車門。 只不過張從發肥膩的手指還沒挨到車把手, 車門就被喬念手腳極快地從里推了開來。門后的張從發忙不迭地就往后退了兩步,生怕自己被車門撞到。 喬念想到張從發的品性,眼神就不自覺地冷了幾分, 她二店的租賃合同簽的是十年的, 房租都一次性先交付了兩年, 不認為張從發還能有什么事兒來找她。 “張老板有什么事兒?” 喬念將被風吹亂的發絲拂到耳后,與張從發的殷勤相比就顯得一臉淡漠。 張從發也不介意,依舊笑瞇瞇的,五官都被滿臉的肥rou擠弄到了一塊兒, 兩道稀疏的眉毛因為長得長有些雜亂,顯得面相更是jian詐。 “嘿嘿,喬老板啊,我見你這新店的生意這么好,有沒有想過開三店???大哥我這里可還有不少地段好的房子哦!” 喬念腳步微頓了一瞬,她的確打算開三店,不過已經在籌備中了,而她也不會再打算從張從發的手里租店鋪。 張從發生性懶惰好貪小便宜,雖然因為人慫鬧不出什么大事兒,但是能搞小事情的本事倒是不斷。特別是等到再過兩年房價開始漲,他肯定不會滿足于頭次跟喬念簽訂的租賃合同,別到時候想出什么餿主意。 跟這樣的人打交道她嫌麻煩。 不過倒也沒有一口回絕他,只說考慮考慮敷衍了過去,張從發便殷勤地將手里幾個鋪子的地址塞給了喬念。 等人走了喬念才進了店,看著手上的三個地址,微微挑眉。不得不說張從發祖上留下來的鋪子,位置真的都不錯,喬念看得心里都有幾分意動。 先不提十幾二十年之后的寸土寸金,就是擱在現在近幾年,這幾個店都很吃香。也得虧如今敢做買賣的人寥寥無幾,門面房租得少。租來自住的話又比不上胡同便宜,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到現在都沒租出去。 不過喬念倒是覺得,張從發之所以想推薦給她,恐怕還是不甘心她二店的租金低了,想多撈點兒。 忽而想到,之前房管局工作人員一臉嘆息的表情,喬念略微思索了下,從店里出來的時候,便挑了一些軟和的面包,就往張從發母親的住所去。 喬念把車停在了胡同口,邊走邊打聽,才找到張從發的母親,田奶奶的住所。 田奶奶一家,之前因為被小兒子張從發舉報后,就被趕到了這里。在動亂的那幾年,隔天就會有人上門來將人拖出去批|斗,在這一片兒,對于她家的事情幾乎沒人不知道的。 都是可憐人。 后來房子雖然拿回來了,可惜原本的一家三口就剩下她一個老婆子,哪能敵得過膘肥體壯的張從發。最后老宅也沒搬成,依舊住在這人口密集的胡同深處,歸還的房本,也全都被那個已經斷絕關系的小兒子擄走了。 “田奶奶?” 喬念順著街坊鄰居的指引,敲上了田奶奶的家門,幸好老人家是住在一樓,不然年紀大了爬樓梯都不方便。 喬念等了片刻沒聽到回應,又敲了兩聲,在她以為田奶奶不會見她,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屋里傳來了抽門閂的鐵皮聲。 順著吱吖一聲打開的門縫,喬念看到了一位瘦弱異常的老太太。 穿著打補丁的洗得泛白的藍布褂子,一頭齊耳的短發已經雪白,佝僂著腰,走路腿都在打著顫兒。左腿還有些跛,應該是那幾年落下的病根,明明只有六十多的年紀,看起來就像八|九十了。 喬念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到她二店的租金全都給了張從發那個人渣,心里更是沒由來地涌起一股怒氣。 深吸了口氣,緩聲開口: “田奶奶打擾你了,我是租您家鋪子的租戶,過來看看您?!?/br> 喬念說著就上前要扶老太太的胳膊,見她顫巍巍的樣子,生怕她摔倒。 不過田奶奶老雖老,脾性可剛毅倔強得很,直接一揮手就讓開了喬念的觸碰,一雙銳利的眼睛帶著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睿智。 “看就不必了,我還以為是那個強盜呢?!?/br> 老太太的聲音聽起來不像外表那么孱弱,反而鏗鏘有力,語氣里帶著顯而易見的嘲諷,還有幾絲不易察覺的悲涼。 喬念抿著唇,心知這個強盜指的就是張從發。 想了想還是低聲開口:“田奶奶,如果你想把房子從張從發的手里拿回來,我可以幫你。如果你信我的話?!?/br> 喬念語氣異常的誠懇,或許是托了有張討喜的小臉的福,老太太倒是沒直接關上門。 田奶奶聽完眼神閃了閃,隨即眼里的亮光又瞬間熄滅,仿佛從沒變過。 拿到又如何,最后還不是會被那個挨千刀的搶過去,街道辦都管不了的事情,她一個小姑娘又能怎么辦。 輕嘆了口氣轉身往屋里走,松開了扶在門框上的枯瘦的手。喬念見田奶奶沒有帶上門,也沒趕她走,便厚臉皮地跟了上來。 田奶奶的住所就是一間逼仄的一居室,即使是白天,不拉燈也顯得漆黑,只能隱約看到屋子里的大致陳設的位置。 田奶奶顫顫巍巍的拉亮了燈泡的拉繩,昏黃的燈光在室內亮起,喬念將手里的面包放在了收拾的整潔的木桌上。 老舊的木桌子上還放置了一塊玻璃,下面夾著幾張黑白的老照片,最中間是個年輕男人,跟田奶奶的臉依稀有幾分相似,喬念猜想著或許是她被發配到北大荒,至今未歸的大兒子。 田奶奶注意到她的目光,也慢步挪了過來,一手支在桌子上借力,直接在桌前坐下。長滿了老年斑的手指,隔著玻璃輕輕拂過照片上的年輕男人,一對飽含思念的雙眼藏在了陰影里。 空氣緘默如深,過了半晌,田奶奶才像下定了決心一般的開口。 “我不需要你幫我拿回房產證,你只要幫我找到我兒子,除了我家祖宅,其他的鋪子都送給你?!?/br> 老太太說完話,就抬起頭死死地盯住喬念的雙眼。 喬念一愣,這是什么開展。 田奶奶見喬念不說話,或許是覺得她不信自己的話,意味深長地開口。 “你來找我,不就是為了我的那些鋪子,不要以為我這個老婆子手上沒有房產證,說的話就是信口胡謅的。 那些房本,有一半寫的是我家老頭子跟我的名字,另一半更是老婆子我的嫁妝,沒有一張房本寫的是他張從發三個字。 而他張從發,早些年,就已經跟我們簽了斷絕書!舉報我家的時候,他還把名字改成了張紅衛,呵呵,以為現在把名字改回來,就什么都沒發生了? 那個白眼狼跟我們張家早就沒了關系!戶口也早就拉了出去!不然你以為那些房子沒人惦記嗎? 想從他手上買房子的人可多了去了,可老婆子我不同意!除非他們把我弄死了!帶著我的尸體去按手??!咳咳咳.....” 田奶奶說到激動處有些接不上氣,撫著胸口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喬念見狀趕忙上前給她順氣。老太太的背脊瘦得一摸上去滿手的骨頭,仿佛只有薄薄的一層皮覆在上面。 要說喬念此次上門只是單純地為了看望田奶奶,甚至無條件地幫她拿回房子,那就太虛偽了,她又不是圣光普照的大善人。 喬念反而一直自譽不是什么好人,之前就是打著幫老太太要回房子,等著老人家開心了,再從她手里買兩間鋪子,當然她肯定不會讓張從發再來sao擾田奶奶。 想要對付一個心思不正的人,方法實在太多了,畢竟這個世界存在很多的誘惑不是嗎? 然而田奶奶的此番話,真的讓喬念有些悲憫與欽佩,倒不是因為她的經歷,而是她百折不屈的性格與堅毅的眼神,也或許是想要與兒子團聚的這股念想,一直支撐著她。 即使如瘦如柴的背脊彎得再厲害,仿佛也不會倒下。 喬念不禁在心里又有些擔心,這么多年都沒消息了,她兒子在北大荒不知道還健不健在。 畢竟她兒子下放的地方,是專門屬于“壞分子”的改造地,跟喬念下鄉的農村相比那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 下鄉跟下放雖然只是一字之差,但是待遇可是千差萬別。 在那種地方,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生,而深藏在暗處,不為人知的悲慘更是數不勝數。 喬念從田奶奶家出來的時候,心里還有些沉痛,越想越氣,張從發這個人渣今晚一定要讓虎子兄弟給他套麻袋揍一頓。 自上次的調查俞州揚事件之后,虎子倆兄弟就被喬念收到麾下,專門替她干壞事,不對,干正經事。 喬念沒有當著田奶奶的面答應替她找兒子,主要是怕結果不如意讓老人家的期待落空。決定等有消息了再告訴田奶奶。 臨走的時候喬念借著包的遮掩,給田奶奶留了一瓶藥酒,希望她的腿腳能方便點吧。 發動了汽車,喬念直接就奔著軍區大院兒而去。 第74章 索性結果是好的, 斷斷續續花了兩個月的時間,喬念終于得知,田奶奶的大兒子張從仁還在北大荒。 只不過調去了最艱苦的一個農場, 那邊環境艱苦生產異常落后, 連信件都很難到達。 所以田奶奶才一直聯系不上兒子,因為給他寄的信全部都落空了。 張從仁自己更是不知道, 自家的帽子摘了。 再加上家里一直就沒人打通關系、寄東西,故而張從仁的日子非常難熬,一直做著最辛苦的活兒, 領最少的糧食。 甚至幾年前還斷了一條腿,幾度奄奄一息。 半個月后, 張從發終于輾轉回到了京市,喬念跟陸馳開車去的火車站接人。 原本照片上那個一米八幾, 朝氣蓬勃的年輕人,經過十多年的蹉跎,已經瘦得虛脫了。 參差不齊的頭發,花白干枯,左手杵著一個做工粗糙的拐杖, 拖著條斷腿。面色蠟黃干瘦,嘴唇泛白,極度的營養不良, 怕是硬生生撐著股力氣才擠下的火車。 等陸馳將他扶上車后座, 喬念才將電報里沒說的事情, 給他倒了個一干二凈。畢竟是關于自家的事情,雖然因為過于拘謹嘴上不問,心里肯定是一直在惦記著。 張從仁聽到喬念說他弟弟占了房子,眼神毫無波動, 仿佛早就麻木了,只有在說到田奶奶的時候,才會露出激動的神色。 “我帶您先去換身衣服打理一下,再去見老人家吧?!?/br> * 田奶奶自從丈夫女兒死了之后,一滴眼淚都沒掉過,老太太倔強了大半輩子,即便每天掃大街掃廁所,再苦再累都沒哼過一聲。 可當喬念領著打扮干凈整潔,卻難掩憔悴的張從仁,到達胡同里的時候。老太太一把就丟掉了手里的掃帚,往前一撲死死地摟住了兒子的肩膀??薜镁拖褚粋€孩子,聲音凄苦如訴,聽得周圍的街坊鄰居都不免為之動容。 張從仁雖然找回來了,但是身體虧空得太厲害,當天晚上就倒了,連夜就給送到了醫院。 為了給兒子治病,早已沒了親朋好友可求救的老太太,只得無奈厚著臉皮找上了喬念。 喬念之前給她留的是陸馳四合院的地址,因為正好都是在大學城這一片兒,離得不遠兒。 接到陸馳的電話,喬念連忙就開車趕了過來。 “奶奶,您怎么來了?張叔一個人在家嗎?” 田奶奶聽到喬念的聲音,立馬就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剛要起身就被一旁的陸馳給攔住了。 “田奶奶,您坐著就行,您先跟念念聊著?!?/br> 說完陸馳就轉身進了里屋,去看著陸星寫作業。 喬念兩三步就進了堂屋,還沒把挎包放在桌上,就見田奶奶淚眼婆娑地看了過來。 “姑娘,老婆子我真的很感謝你找回了我兒子,當初承諾的把鋪子都送給你,不是說假話,我就是來找你兌現承諾的,但是我兒子他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