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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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滯的目光游移,不自覺地落到連戚的手上。 可能是不小心在哪刮了一下,他端茶的食指側面有一道細細的傷口,不長,還滲著細細的小血珠,在他修長均勻的手指上顯得尤為明顯。 她用指腹輕輕擦了一下,結果把血色暈成了長長的一條,比剛剛還扎眼。 江晚兒急了,這么好看的手指上怎么能沾染血跡?想都沒想,直接伸出小粉舌在上面掃了一下。 溫濕的舌尖擦過指節,連戚僵住,啪—— 瓷器碎裂的聲音把外面當值的宮女驚了過來,站在殿門外問:“太后娘娘?” 江晚兒回神,臉上紅白交錯。 連戚的神色也古怪的不像話,蜷縮了手指虛握成拳背在身后,呼吸微促。卻還是立即聲音低啞地吩咐:“是我不小心打碎了茶盞,傳人進來收拾一下!” 然后轉身問還沒回過味兒的江晚兒:“太后娘娘,臣先扶您回寢殿休息一下?” 江晚兒面無表情。 她剛剛做了什么?登徒子么?她是被嚇傻了還是撞邪了,竟然做出這種事! 心里炸開了油鍋,江晚兒默默給自己點了根蠟燭。 哀家,卒。 好在連戚是個體貼的,從始至終沒有再開口說過話,只是把她送回寢宮,就安靜地退了下去。 江晚兒撲到床上,羞憤地想哭。 她簡直是鬼迷心竅!色·欲·熏·心! 小手手在眼睛上摸了兩下,認真的考慮要不要給自己戳瞎! 還有舌頭!割掉算了! 半夏的聲音在寢殿門口傳來:“太后娘娘,奴婢來伺候你更衣?!?/br> 她為了配合連掌事的安排,方才和那年輕的太醫一起被調開,只知道永慈宮的老鼠被抓了,具體還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情。 輕步走近,半夏俏生生地說:“連掌事交代,娘娘要是想沐浴,我便傳人送水進來?!?/br> 可江晚兒這會兒哪能聽得這個名字,猛然翻身坐起,聲音有些尖銳:“不許提他!” 半夏:“……” 反應太大,自己尷尬! 江晚兒這會兒真要被自己蠢哭了。 為了躲避連戚,江晚兒一連幾天去早朝的時候根本沒帶他。 下朝的時候更是直接近了殿里,言明沒她吩咐,任何人不準進去。 永慈宮的氣氛很奇怪,宮人們看到連戚那張依舊好看又溫和的臉,卻大氣都不喘,各個小心翼翼。 連戚安排好張瑞等人,站在拐角的廊檐下望正殿的方向,眼神有些黯淡。 查看太妃宮殿修繕的情況時,“碰巧”看到曹波的干兒子曹青帶著幾個人迎面過來。 “呦!這不是咱們連掌事么?怎么,今天也沒在太后娘娘跟前伺候?” 曹青翹著蘭花指,裝模作樣地往四周瞅:“咦?太后她老人家呢?” 江·老人家·晚兒正端莊地坐在朝堂上陪小皇帝聽政,忽然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奇怪,難道著涼了?” 連戚根本沒打算搭理曹青,面無表情地繼續朝前走,曹青身后的人忽然站出來,直接攔住了他的去路:“連公公,您是掌事,從七品,見到正七品的首領卻如此無禮怕是不妥吧?” 曹青在旁陰陽怪氣:“小應子,連掌事忙著想招兒重新回太后娘娘跟前呢,別擋著道兒?!?/br> 以前連戚有連永照著,宮里的太監宮女誰都給三分面子。 后來先帝駕崩,連永倒了,眾人還以為被發配到永慈宮的連戚從此失了勢,一直被他壓著的人原想著能趁機踩上幾腳,沒想到永慈宮竟然翻了身。 可現在永慈宮那位厭了他,他最后的依仗也沒了,不知道還自負個什么勁兒! 曹青對著他的背影啐了一口:“什么東西!” 小應子從后面出來湊上來小聲問:“曹首領,他這是去后面的宮殿修繕?那咱們和工部……” 曹青眼角踹他腿肚子上:“話太多,當心我剪了你的舌頭!” 宮殿修繕這種事在前朝不是什么大事兒,畢竟先帝好奢靡,嬪妃又多,今日修個宮院,明日加個花園,后日日添個假山,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可自從先帝駕崩,再沒動過什么土木,如今說要修繕個宮闈都算是大工程,多少人擠破了頭想從中劃點油水。 連戚一心向著永慈宮,為人又清冷不好接近,所以前面兒的人就繞過了他和曹波搭上了線,曹青仗著是他干兒子,沒少從中拿孝敬。 連永和曹波是死對頭,他和連戚自然也勢同水火,再加上如今永慈宮和慶祥宮的微妙關系,底下的小動作更是不勝枚舉。 連戚巡查完之后回到永慈宮,正準備回去更衣,東子跑進來稟告:“連掌事,那宮女招了!” 解扣子的手頓?。骸坝眯塘??” 東子尷尬地笑:“沒真用刑,咱們就是在她臉跟前比劃了幾下嚇唬嚇唬,再者就是按您的吩咐提了兩句她的家人,她就打算交代了!” 連戚將扣子重新扣好:“過去看看?!?/br> 當場咬死柳絮的宮女□□梅,也是他當初安排進永慈宮的宮女之一。 正因如此,她的背叛才更讓連戚覺得如鯁在喉。 逼仄的小矮房原本是永慈宮放置雜物的地方,被連戚安排成了一間臨時的看押之處,春梅被餓了幾天,嘴唇干裂,頭發油膩膩地貼在腦門上,嘴里念念有詞。 連戚彎腰進來,等他進到里面站直身體,幾乎是伸手就能摸到房梁,把屋子襯得更加矮窄。 “說?!边B戚揮退看守的人,站到春梅的面前。 春梅在他面前跪好,抿了下干裂的嘴唇,道:“我是榮家的人,在太妃進宮之前就到宮里來了,所以您當時才沒查出來我。榮太妃本打算借由親蠶禮之事散播太后娘娘無德,在皇親面前威信掃地,所以命柳絮偷走了給景陽王妃她們的帖子?!?/br> 連戚不動聲色,繼續問:“那秋桑是怎么回事?” 春梅道:“事情沒有辦好,太妃就命我通知柳絮,要嚴密監視太后的一舉一動,另外尋個機會給太后娘娘下毒,卻不想被秋桑聽到了,情急之下,我們就把毒用在了秋桑的身上?!?/br> 連戚眼底陰翳:“我怎么相信你!” 春梅豁出去了,抬眼看著他慘笑:“我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握在你的手上,還有掙扎的余地么?” 連戚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涼聲道:“你是否說謊我自會去查,只是你今日跟我交代了,就不怕榮家對你的家人不利?” 春梅道:“左右我都是受制于人,比起榮家,我更相信太后娘娘仁厚,會幫我護家人安危?!?/br> 連戚掀起眼皮看她,認真地問:“你憑何覺得太后會對你心慈手軟?” 春梅低頭:“喜子,是我弟弟?!?/br> 連戚心中一震,面色不顯。 派人查探的情況里確實說春梅有一個兩年前被花子拍走的幼弟,卻不想竟是那小太監? 早在喜子當眾指認過碧桃之后,就被江晚兒做主要了過來,雖然他心地不純,但到底是幫江晚兒解了大困,永慈宮也不差他一口飯食,只不過打發的比較遠,沒在跟前伺候而已。 “我早兩年收到家中來信,說幼弟被花子拐走了,沒成想那日竟在永慈宮看到他??晌壹胰诵悦寄笤跇s家手里,不得不聽命行事。連掌事,我知道的都交代了,只求太后和您能護我家人性命?!?/br> 連戚眉頭緊蹙。 雖然這春梅說的情真意切,可他卻始終覺得有哪里不對。 那春梅也是個決絕的,抬頭看向連戚:“我如今已無退路,相比之下,奴婢更愿意相信太后娘娘,奴婢這條命就當是給太后娘娘賠罪!” 交代完遺言,上下牙齒用力,嘴角有鮮血溢出,待到連戚上前查看,人已經沒了生氣…… 作者有話要說: 連戚:太后娘娘輕薄了我。 江晚兒:哀、哀家對你負責?(羞…… 第21章 眾太妃遷宮6 江晚兒前朝回來就看見連戚等在永慈宮門口,她險些叫停鑾轎。 不自覺地咬了下舌尖。 春光和煦,有風吹過,撩起連戚官袍一角,衣料貼著肌膚,露出一截修長的小腿形狀。 他抬頭看過來時,眼睛里有光,有樹影,還有她的鑾駕。 江晚兒覺得日頭似乎比平時大了些,曬得她臉有些燙。 等她進了正殿,人陸續退下去,連戚依舊站在殿中。 盯著手里的熱茶,江晚兒心虛地不去看連戚,小聲問:“那個宮女怎么樣了?” 連戚輕動了下手指,道:“招供了,臣已做主將她發配到了浣衣局?!?/br> 江晚兒對他的話沒有絲毫懷疑,想著那宮女也是個殘忍的,能生生用嘴把一個人咬死,這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事,打發遠點兒也好。 “她都交代了些什么?” “榮家的人?!?/br> 江晚兒并不意外,畢竟如果她真出了事,最終得益的便是慶祥宮?,F今柳絮已經死了,那宮女也被發配,只怕以后的日子不會好過,江晚兒覺得事情到此就應該翻篇,便不再追問。 連戚從正殿里出來,半瞇著眼睛看了下外面的太陽。 有些人該活在陽光明媚的瓊樓玉宇里,那些陰私晦暗的泥沼,還是莫要將她拖下去了。 …… 天氣漸暖,宮里各處都開始做灑掃,厚厚的冬裝也都被脫了下來。 江晚兒帶著半夏在永慈宮開了一塊小花圃,在里面種了好些花種,盼著到了夏天,這宮里能有些顏色。 “太后娘娘,明日就是太妃們竟比的日子了,錢太妃她們能留下來么?” “應該能的吧?!甭犝f這幾天錢太妃和胡太妃的家里人也都在幫著活動,都不是什么沒根基的人,想留下來,應該還是很有優勢的。 她所料不差,隔日見到錢太妃和胡太妃時,兩人均是一副穩cao勝券的淡定。不想留宮的人一副懨懨的樣子,再考慮到家世,只有十數人摩拳擦掌,盼著今后這皇宮能有自己的一席之位。 秋桑傷勢還未全好,不能出來伺候,近些時日只有半夏在江晚兒跟前伺候。這會讓下去幫忙,旁邊便有一名陌生的宮女過來給她添茶。 也不知是不是太緊張,手腕一抖,便將茶水濺了出來,濕了江晚兒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