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這一刻的滋味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剛剛才把他上下十八代都罵完一遍,現在他就跳下來陪自己了 阡孌轉頭見七葉沒事,頓時送了口氣,原本血紅的眼此時恢復了琥珀色,且露出淡淡的喜意。 這時骨笛好像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七葉和阡孌同時以極快的速度往下墜去。 阡孌邊努力用劍劃拉著崖壁以定住自己,邊催促七葉松手:你可知谷底有什么快放手 谷底不是說這個深淵是沒有底的嗎 萬物都是有窮的,這個深谷雖比地府的十八層地獄還要深些,但總歸還是有底的,只是墜落下來的人神魔還未到谷底便魂飛魄散而已。阡孌呼吸急促,眼神已經無力地閉了起來,再往下便到了六界的游魂怨念層,也是最致命的一層。 游魂怨念這些東西也能吃人 嗯,一旦被它們吃了,便等同寂滅,再也入不了輪回。 阡大哥,你你沒事吧雖然很努力地想聚力,但此時她已經沒有多余的力氣了,抓著阡孌領子的手已經抖得十分厲害。見阡孌這般模樣,急忙關切地問道。 瑤瑤,快松手,到了下面我自有辦法,你讓這骨笛拖住你,越晚下去越好,說不定咱們還能回去。阡孌知道用吼的七葉肯定不會聽,于是試著慢慢說服她。 不,我不會松手的,阡大哥,你怎么也下來了不是不惜跟她動手嗎怎的也到下面了 方才本想立刻追下來救你,只是被他們纏得有些久了。怎么,你不會以為我就這么棄你而去了吧 七葉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臉,沒有啊 嗯 只聽阡孌悶哼一聲,一團黑氣好像有牙齒似的咬住了阡孌握劍的胳膊,那咀嚼血rou的聲音聽得七葉一陣汗毛豎起,胃里開始抽動。 瑤瑤,還不撒手快放手越到下面這些怨靈就越多,而且會越來越大,你快松手 這崖壁越到下面越發光滑,阡孌的黑劍一路劃著,卻碰不到一個凹槽點。偏他的另一只手在和方才的打斗中似乎斷了,即使想掰開七葉的手,或者拍掉咬在自己手臂上的黑氣魂靈,但已經絲毫提不起來了。 害怕自己到時保護不了七葉,阡孌已經急得額上都冒冷汗,而她的執著勁兒出來就死都不會放手了,這可如何是好。 這時的七葉卻努力地抬手,想幫阡孌將那團黑氣拍掉,卻只動了一點,忽然四周如麻的黑氣自下邊飛上來,將二人團團圍住張口便咬了下來。 啊痛 七葉沒有阡孌那般被咀嚼rou體都能不吭一聲的定力,腿上剛被她就不可抑止地尖叫起來。這個時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怕痛,但接下來她已經尖叫不出來了。 兩條腿,兩只胳膊,腰,臀,臉沒一處是不被撕咬的,七葉只覺得自己已經連氣都喘不過來了,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被撕裂成無數塊,痛入骨髓。 瑤瑤這時的阡孌竟還能說出話來,七葉感覺自己腰上或者腿上的撕咬不時地被拂開,而后卻又被迅速附上 嗚嗚七葉發現竟哭出了聲音,阡大哥,我們是不是就要這樣被被活活咬死 我不會讓你死的阡孌的話音剛落,突然又悶哼一聲,竟有一條猛虎模樣的黑氣從下至上一口整個咬住了阡孌,那獠牙正好沒入阡孌的胸腔里,阡孌頓時便吐血不止。 阡大哥 七葉怎么也沒想到他會和阡孌一起死,而且還是這種死法。 阡孌就要死在她面前,而她自身難保,無能為力,眼睜睜地看著他被折磨。 瑤瑤 阡孌這時仿佛彎唇一笑,但他的整個嘴都是鮮血,看不清楚。 不要害怕阡孌說著突然抽出那把一直劃著崖壁的黑劍,極快地按進了自己的胳膊。 兩人此時更快地下墜,越來越多密密麻麻的黑氣襲來,七葉已經有些看不見阡孌的臉了。 阡大哥,你要干什么 這些黑氣可以隨時變幻體積無孔不入,所以身上又多了一層撕咬,七葉已經痛到牙齒打顫了,虧得還有骨笛讓她保持神智清醒。突然一束紅光突然自阡孌所在的位置爆開,所有的黑氣都被震飛,全身的撕咬突然停止,痛感更為強烈了。 七葉倒抽了好幾口氣才緩過來,再轉過頭卻已經不見了阡孌蹤影,只見那把黑劍正和骨笛合力,將她緩緩朝上拉去,而她周身被一團紅光罩著,那些黑氣絲毫咬不到她。 阡大哥 一聲凄厲地嘶喊劃破了這個山谷。 而此時正心煩意亂來回撫著那冰棺的重華,手冷不丁被冰渣劃破,頓時滴出一滴鮮紅的血液。不偏不倚,正好滴到了棺中那清麗女子的眼睛之下,乍一看猶如一顆剛滾落而出的淚珠。 重華見狀,眼神驀然收緊,連忙抬袖將那血拂去,卻發現那血珠他無論用了幾成的仙法,竟都抹不去。 重華皺眉,干脆雙手結印朝那血珠射去,但它仍舊紋絲不動。重華用玄山心法秘術女帝御賜的法器各種功法輪番上陣,但那滴血淚還是頑固地存在,仿佛與這冰棺原本就是一體 怎么回事重華第一次感到害怕,這個冰棺是他為了怕小妖的rou身腐壞而幻化出來的,并非什么絕世法器,怎會有抵制他仙法的力量他可是仙法高深莫測的戰神啊 難道是小妖的魂魄眉目一凜,重華飛出幻琉宮,朝昆侖墟的清遙城飛去。 七葉被荼白色骨笛和黑劍緩緩朝上帶,一路直到崖頂都沒見到那個小男孩,難道他被那些天兵天將當同伙抓了 七葉掙扎著要朝下飛救阡孌,卻絲毫動彈不了,那團紅光將她禁錮住了。 阡大哥你你要挺住,我一定會救你上來的 七葉努力掙脫那團紅光,人卻已經被帶了懸崖上,那把黑劍卻仿佛完成了任務般朝崖底墜去。 哎 七葉想也沒想,抓起骨笛就要追下去,卻發現此時自己無論怎么甩出法力都在原地踏步,有人在背后 七葉提防地回頭,卻見一身墨袍翻飛的頎長青年正背著手,側身站在她的面前。 神神君 莫名其妙朝思暮想的人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七葉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只知道又驚又喜,萬分激動。 青年沒有轉頭,也沒有應聲,聲音清冷道:你占據慕容千金的身軀,又不知如何蠱惑陛下求得伺候本君的機會,就是為了在本君的藥里下毒。本君想不明白何時與你結了怨,也查不出你背后的主使,但如今一切都明了了。 青年這時轉過頭,眼犀如鷹隼,你是阡孌的人,這便說得通了。阡孌要勝本君,于是不惜周折,讓你鉆進慕容千金的軀體來給本君下藥,另本君仙力無法恢復。呵呵,如今被本君抓了現行,你說本君該如何處置你呢 什么給你下藥神君可否將話說明白七葉突然灼熱的心漸漸冷下來。 她悉心照料他,為了他開心傷早點好,她處處隱忍還不惜食言將阡孌送的玉墜取下來,他卻還說她和阡孌要害他,要給他下藥 我不知道阡大哥與神君有什么恩怨,但我真的沒有給下藥,事情不是你說的那樣。我不知道我是誰,阡大哥也不知道,如此又怎能合謀害你 高挑的身材,傾城的小臉,都不是那小妖的模樣,但就是這雙大眼,這么梗著與他質問的模樣,像極了。 重華的眼眸一片幽黑,盯著七葉看了半響,卻突然冷笑:你此刻殉情也無用,倒不如替他認了罪,也算助他善了,讓他死得瞑目。 本想去清遙城找慕容霸天打聽,卻在路過此處時看到這個占據了慕容瑤身軀的人喊著阡孌的名字要跳崖殉情。他不想理會,但一想到她那番細心照料的背后是給他下毒,重華就忍不住落了下來。 沒有人神魔能從撐天柱前的這個懸崖下活著上來,但重華知道阡孌一定不會死,否則又怎會有一個帶領魔族異軍突起的魔君 除非這個幻境是瞎忽悠的,但自進入幻境來發生的一切,沒有一件是瞎忽悠的。細節不同,但大方向還是一模一樣。 阡大哥他還沒有死我也沒有下藥,認什么罪七葉皺眉,竟有些激動,努力控制住眼淚,我不知道我是誰,我只知道我一睜開眼睛就成了慕容瑤。你們要害我抓我,是阡大哥一路拼了命保護我帶著我逃,而我和阡大哥也不過在清遙城才初識。他也不曾同我說過一句有關神君的話,我也不知道陛下為何要我去照顧神君,我恪盡職守天地可鑒,哪里謀害神君了 沒想到她對阡孌竟這么信任,重華的眼眸更濃黑了,本君養傷的時日,幻琉宮里就只有你和你丫鬟伺候,醫仙的藥方也是你們所配,本君的功力遲遲不能恢復原是中了藥,如此你還想抵賴難道還有人敢潛入幻琉宮害本君不成若是如此,那便是你這伺候的侍婢玩忽職守讓賊人有機可乘,到陛下那兒也是要治罪的,你倒不如現在就認了,說不定本君還能替你求個情。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七葉帝君再翻臉 求情求什么情我沒有做過的事情為什么要認七葉氣炸,虧她還心心念念這個神君的安危,而他卻早就認定她是賊人 他就是讓你這么信任么重華轉過臉,又側身負手對著她,可惜你看不到他方才欺師滅祖的樣子。復制網址訪問 欺師滅祖又怎樣,至少他信我而你,無論我怎么對你,你從來都沒有信過我七葉已經控制不住眼淚了,有些莫名其妙,一想到他不信她,她就心痛到無以復加。 七葉掏出那把荼白色骨笛,瞪著重華道:你不就是想要這個笛子,而又不便明搶么那我就跟你做個交易,若是你能告訴我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的過去,那么我愿意把笛子給你但給你下藥之事,我沒有做過,死都不會認的 重華轉頭皺眉盯著那個笛子,負在背后的手驀然握緊,好半響后才松開,清冷開口道:你冒充慕容霸天之女是真,本君中毒是真,你沒有資格與本君談條件。 自壽宴那日看到她,他就一直在查,但卻查不到絲毫的線索,她就好像是憑空出來的一個魂魄,找不到她和這個世界的任何聯系。若真是她,倒確是憑空出來的,但她卻不是她。 你 七葉跺腳,淚流得更歡了。她自認不是一個輕易流淚的人,卻在他面前,被他誤會被冷漠對待的時候覺得特別委屈,眼淚特別不值錢。明明只是照顧了他不到一月的時間,卻仿佛與他相識了很久,很久;這蝕骨刺痛的委屈,仿佛也似曾相識。 但這支笛子,她自第一眼便覺得是自己的東西,而且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她不能輕易將他它交給別人。她都這般讓步了,他還如此冷情,枉她還那般癡念于他 七葉走到重華面前,抬起頭梗著脖子問:神君今日是一定要帶民女去見陛下,是么 這雙眼,雖淚眼朦朧,卻始終掩蓋不住底下的那抹無懼和nongnong失望后的嘲諷。 嘲諷她竟敢嘲諷堂堂天界戰神不過讓他心里一痛的是,她那股nongnong的失望。 重華心里莫名一軟,皺眉道:你在委屈 我當然在委屈你知道被心上人質疑誤會還要親自抓捕是什么樣的感受嗎七葉心里萬分的委屈,萬分的失望和萬分的怨恨,卻都在這一句好像帶著溫度的你在委屈而瞬間悉數崩塌,七葉一時之間淚如雨下,不能自以。 見她只怔怔地看著他流淚也不顧得擦,努力克制自己就要抬起的手,重華再次轉過臉側過身,不與她對視。 是在委屈本君誣陷你重華心里想著那小妖終于平復下來,恢復了往常的清冷,若你能拿出自己沒有給本君下藥的證據,本君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冒充慕容瑤之事已成事實,若你供出背后主使,本君倒能保你一命。 她的背后一定還有誰,否則會如此處心積慮給他下藥但他最關心的不是這個,而是她為何會用小妖的骨笛,怎會吹奏幾十萬年后的曲子,怎會將她的一言一行學得如此之像 我一醒來就是慕容瑤,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我叫什么,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只是奉了命父命來天界參加壽宴,哪里有什么主使若非陛下諭旨,我甚至都不知神君名諱,我因何要害神君七葉終于左右抹了眼淚,有些悲戚地說道。 她沒有下藥,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沛兒,但沛兒那天那般舍身護著她,又怎會陷她于不義 今日我便是從這里跳下去粉身碎骨,也不會承認我沒有做過的事情神君若還是要將民女捉去見陛下,那便捉去;如若神君憐憫民女,那便與民女做個交易;如若都不然,民女便就此別過了。 七葉一抹眼角,深深地看著眼前這個負手而立的墨色身影,他絕世風華的側臉還是讓她移不開眼。 天下地下,莫非王土,就憑你這點仙法,也想亡命天涯么重華忍不住轉頭看著這個已經停了淚正在抽噎的女子,這愛哭的性子倒是像極了她,但她不認得他,她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任何一幕,她看他的眼神只是單純的愛慕,沒有一點點的似曾相識。 重華別過臉,他無法確認眼前這個女子是不是她,即使她的一舉一動都撩撥著他的心,但他還是不敢將自己的心放出來。 他的心,是要留給她的。 哼,天上地下又如何亡命天涯需要的從來都不是法力,而是勇氣。 七葉說著深吸一口氣,最后看了那個驚世的神顏一眼,突然轉身極快地跑到懸崖邊,抬腳就是縱身一躍,急速地深處墜去。 你 重華沒想到這個女子性格竟這么烈,想也沒想縱身一躍追了下去。 濃霧滾滾,彌漫著刺鼻又暈眩的魔氣和濁氣,七葉就這么仰躺著,望著越來越模糊的藍天,任軀體極速地往下墜去。 沒有什么比心上人對自己無感最傷人了,就像一個杯子,裝不下水的原因不是因為它壞了,而是它已經裝滿了。神君的心里始終有一個人,與其每天看著他而隱忍地控制自己,倒不如跳下來陪阡大哥。阡大哥為了救她,怕是已經墜到谷底生死未卜,她欠阡大哥太多了,始終要還的。 眼前的藍天已經模糊到看不清一絲,七葉努力按住袖子里一直蠢蠢欲動的骨笛,身體已經漸漸開始有了燒灼感,看來已經快到阡大哥說的怨靈層了。是生是死,且看造化吧七葉緩緩閉上眼睛,做好全身被撕咬的準備。 卻這時,一股清新的萱草香撲鼻而來,腰間被一支大手攬住,迎面的呼呼風聲告訴她此時已經不是下墜,而是上升。 七葉睜開眼,果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