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頁
阮呦點點頭,舒一口氣,“眼下手里沒什么事了,也就是忙賣那副繡畫的事了?!?/br> 謝娉婷跟著笑起來,勾了勾阮呦的手指頭,“那就對了,人呢,要松弛有度,你身子本就不好,可不要把自己累壞了?!?/br> “我之前聽你說,等你哥哥考中進士,就打算去稍遠的地方散散心?正好手里的事空閑下來了,我也沒事可做,不如我陪你去吧?陳伯母現在打理著燕京的幾家布匹鋪估計走不開?!?/br> 阮呦稍楞一下,頓了頓,笑眼彎彎的點頭,“也好?!?/br> 散散心也好。 或許她再不踏入燕京城了。 再不會因為一點紅色,心緒起伏。 繁星點綴,夜風驟氣,吹開白日凝固guntang的空氣,蟬蟲孤鳴。 圖宴提著一壺酒,仰著頭去看倚靠在屋檐上納涼的人,狐貍眼瞇了瞇,提著酒登上屋頂,見那人沒有什么動作,他順勢在他身邊盤腿坐下。 “大人今日進宮是為何事?”圖宴將酒壺遞給陸長寅。 今夜他只穿了一身白色中衣,寬大的衣袍在夜風里招展飄動,發出撲簌簌的聲響,黑色青絲慵懶地散著,在風中亂舞,他伸手接過酒仰頭飲了一通,晶瑩剔透的水珠順著下顎滑下。 瀟灑得像一個來去如風的俠客。 圖宴目光落在他脖子上系著的那塊紫色石頭,驀然輕笑著搖頭。 姻緣石。 “聽一曲?”陸長寅將酒壺放在一邊,拿起一旁的玉笛。 圖宴搖著折扇,狐貍眼微彎著,“屬下之幸?!?/br> 陸長寅將笛子放在嘴邊。 圖宴坐直了身子,嘴角含笑地聽那著,悠悠笛音緩緩揚起,婉轉縹緲,宛若朱雀般輕鳴。 .笛音綿長悠遠,曲調如松濤陣陣,萬壑風生。 靜謐夜色,笛聲漂得很遠,圖宴望著萬丈心空,思緒越漂越遠。 “圖宴,我很高興?!?/br> 不知道什么時候笛聲停了,耳畔響起磁懶的聲音。 圖宴轉過臉看他,大人的臉色分明沒有半分高興的神色,心口頓疼一下,他問,“大人為何高興?!?/br> 也不知為何,脫口而出的話竟然干澀低啞。 陸長寅雙手枕頭躺下,盯著閃爍的星辰,嗓音沉沉,“今日二皇子和三皇子主動請纓去江南賑災,柴顯已經答應了?!?/br> 圖宴看著他,知道他這是在回答自己之前的問題,并未開口。 “他們只以為江南是水患,卻不知道,江南已經亂了,可惜安南王和崔柳兩家太膽小了,但現在還在顧慮,不敢造反?!标戦L寅輕輕勾了勾唇。 “他們不敢反,本座要逼他們反?!?/br> “大人打算如何做?”圖宴問。 “派人去江南散步柴讓和柴安是帶兵去平反的消息?!?/br> 柴讓和柴安是皇子,若是去江南賑災,身邊自然會有士兵保護,考慮到沿途難民沖擊的問題,說不定還會派更多的軍隊。若是世家認為柴讓和柴安兩人表面來賑災,實則想要收拾他們....一定會狗急跳墻。 這樣的消息一旦傳到江南,那些還在猶豫躊躇的世家必定宛若驚弓之鳥,想著在柴讓和柴安到達之前先行下手。世家在江南當了百年的土皇帝,對柴顯這樣來路不正的君主本就沒有多少敬畏之心。 “若是...他們還是不敢動手呢?”圖宴眉頭皺起來。 “本座會讓柴顯柴讓有去無回?!?/br> 也就是說不管世家動不動手,柴顯和柴讓都得死,只要他們死在江南,無論世家反不反,燕京都會震怒,世家就不得不反。 這是一局死棋。 這一天終于要來了啊。 兵戎相見,浮尸遍地。 圖宴看著神色淡漠的陸長寅,鼻頭微酸。 他大概知道大人說自己為什么高興了。大人高興,因為他總算要完成父親的遺愿了。大人高興,他總算要為陸家復仇了。 因為當初陸大人一句“活下去?!?。 大人就活下去,即使活得那么難,他還是活下去了。 換作自己呢? 他會自殺吧。 陷入那樣絕望的境地,大人或許也早就不想活了吧,從七歲那年,大人就再也不是為了自己活著了,他所做的一些都不是為了自己。 他有時候也會怨恨陸大人和陸公,為什么要讓自己大公無私,救濟天下的意愿毀了一個家族,會什么要將仇恨強加給一個小小的孩子,掌控大人的一生。 屋子里明燈被風吹得四下晃動。 萬安端著一碗羊乳羹靠近屋子的時候,門口立著的侍女朝著他行禮,然后瞧了一眼坐在窗戶前發呆的身影,朝著萬安無奈的搖頭。 萬安揮手讓她們退下,自己進去了。 “小七在這喂蚊子呢?” 小七沒有回頭,神色頹然,“大人還是沒有回來?!?/br> “大人有要緊的事要辦?!比f安無奈地笑,將羊乳羹遞在她手上。 “這是大人的家嗎?”小七鼓著腮幫子。 “當然?!比f安耐心地回答。 “萬安,大人是不是不喜歡我,所以我在這,他就不回家了?!毙」媚锴榫w有些低落,用勺子攪著羊乳羹,顯然沒有胃口。 萬安搖頭,“大人很喜歡你,所以才帶你回家?!?/br> 小七的眼睛亮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