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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打算都被呦呦猜準了。 折騰了一個時辰才打扮好的,到最后又洗了臉去了妝容,只穿了體面不失禮數的衣裳,簡單地插了一枝珠花。 陳娘子伸手給她披上披風,系好帶子,“呦呦說不在意美丑,若是日后的夫君容貌平庸也能接受?” 阮呦稍愣了一下,眼前閃出陸長寅的臉,驀然紅了臉,有些羞怯地埋下頭,聲音里卻帶著認真,“我只要心悅他,便他毀了容,成了刀疤臉,我也是甘之如飴?!?/br> 她喜歡阿奴哥哥,從來不是喜歡他的容貌。起初她是覺得這世上怕再也找不到比阿奴哥哥生得好看的男子了,但后來,她喜歡的是他對她的溫柔。 陳娘子嘆一口氣,憐愛地伸手替她攏了攏散在香肩上的青絲,“義母和你娘都只盼你好?!?/br> 阮呦鼻尖發酸,輕輕點頭,“呦呦都明白的?!?/br> 正因她們都盼著她好,她才萬萬不能辜負她們。 踏春之行,李氏帶了好些自己做的點心,又備了兩壺酒,她平日里倒是不沾這個,只是陳娘子和阮爹興致來了喜歡吃。 瞅著時間不早了,她正想去催阮呦,就見陳娘子拉著人出來,打量一下阮呦的衣著打扮,李氏有些困惑地看了陳釀子一樣,方要說話,就見陳娘子遞了眼色過來,她便沒問出口。 上了馬車后,她才拉著陳娘子問話,“怎地收拾一個時辰倒還穿著先前的衣裳?那身粉裙也沒穿……” 陳娘子默了一下,將話原原本本地說出來,見李氏心疼地神色,添道,“那丫頭是個聰慧的,咱們今日的打算她已經察覺出來,她的話是很有理的,呦呦是咱們放在心尖的寶貝閨女,就是這樣也不差,不用再刻意打扮,不然倒像咱家閨女嫁不出去,非得去貼似的?!?/br> 李氏眼眶紅了,“是我這個做娘的不稱職,沒想過自己閨女心里憋著這么多事?!?/br> 車廂一時氣氛沉重,靜默許久。 陳娘子收了聲音,“我看呦呦她……” “唉,到底還是忘不了阿奴……” “陳姐……”聽見那兩個字,李氏只覺得心尖被猛得刺了一下,聲音顫著拔高些。 陳娘子忙捂住她的口。 “這事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同意,”李氏說得堅決,眼眶紅彤彤的,單薄的身軀發著顫,“當初為著他,呦呦幾乎沒了魂,我日日擔心著她下一刻就為了那白眼狼尋死,夜夜合不了眼……” “再如何,我也絕對不允許呦呦和他一起?!?/br> 她怕,怕她含辛茹苦嬌養著大的心肝,為了個男人尋死覓活,但凡想起呦呦那沒了魂的樣,她這心里就如同千千萬萬針扎著,那段日子,沒有一日不擔心,她只害怕睜開眼就再看不見呦呦了。 “我省得,我省得?!标惸镒影参康嘏闹谋?。 “阿奴不是良人?!?/br> 作者有話要說: 丈母娘第一個反對狗子!噢不,第一個是哥哥! 第68章 二月湖面的薄冰已經化開, 澄清碧玉的水面映出岸提兩排的樹,春風綿綿, 鴛鴦戲水。 車未停, 遠遠就聽見若隱若現的歡聲笑語, 撩開車簾, 明亮的藍色天際掛著幾只紙鳶,同掠過的大雁融為一體,分不清真真假假。 酒七看著神色略顯呆滯的阮呦, 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姑娘在想什么?” “紙鳶?!比钸贤祀H。 “姑娘想放嗎?”酒七偏頭看著她。 阮呦卻搖起頭, “我只是心底忽然生了些奇怪的念頭罷了?!?/br> 這話酒七聽不怎么明白,“什么奇怪念頭?” “你看那紙鳶飛得再高,終究被一根線牽著?!比钸洗鬼粗约旱氖? “那線放到盡頭,紙鳶便不能再高了?!?/br> “我方才就在想,那紙鳶與我差不了多少, 都是被拘在小小的一方,終日要考量的不過是吃喝穿衣的事,將來是相夫教子, 做不出什么大事?!?/br> “義母教我這一手繡藝,除卻拿它賺個糊口的銀錢, 我便想不出還能做其它什么?!?/br> 平庸一生,碌碌無為。 男子尚能科舉出人頭地,但她呢?蘇繡曾也是天下第一繡, 后來在前朝因后宮爭端被打壓,得罪了貴人,技藝幾乎失傳,義母不想再參與那些明爭暗斗,只將一身技藝傳與她,卻又何嘗甘心蘇繡就此泯然。 朝夕相處,她怎么會讀不懂義母常常露出惋惜遺憾的神色,只是她向來膽小,這手技藝倒被她弄成混飯吃的行當了。 酒七心底觸動,“姑娘說的,旁人都是這樣過的?!?/br> 再者,無論是大人還是阮家,都只愿她一生平平安安就好。 “我知曉的,若我不會這一手技藝,也能安心平平淡淡去過,可我既會了,便是有才能,那便要試一試了?!比钸蠈④嚭煼畔聛?,抿了抿唇,手指攥緊。 阿奴哥哥尚且放棄舒適安逸的生活去過那刀尖舔血的日子,她又怎能只是個終日吃喝混閑的人呢。 “姑娘想試什么?” “我想讓蘇繡重新成為天下第一繡?!?/br> 不管成或不成,她都要試一試。 那雙杏眸堅定,她的聲音軟糯卻讓人覺得觸動,酒七一瞬就放下了想要再勸說的心思,她輕輕牽了牽嘴角,露出些淡淡的笑。 “姑娘且去試吧?!?/br> 沒有誰甘于平庸無為,她原以為阮呦是個嬌生慣養的姑娘,能養得這副單純的性子已是難得,便想護住那不可多得的純粹,原來她也是不喜的,不喜做一朵菟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