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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阮呦微蹙眉頭,心底生起不安,卻又不知從何而來,聲音有些慌亂,又問,“我娘現在發熱,可以吃惜兒的藥之前剩下的嗎?” 阮二叔抿抿唇,接過包袱,手輕輕抖著從里面挑了些藥材出來,“就煎這些藥吧?!?/br> 阮呦蹙著的眉頭松下來,接過藥就去找竹筒,“嗯,謝謝二叔?!?/br> 阮二叔見她忙碌的身影,垂著頭嘆了口氣,眼眶濕潤。 這一路上,很多人都在咳嗽發熱,很多。 — 臨近傍晚的時候阮雲和阮父,還有陳娘子才回來。 幾人的臉上都掛了彩。 阮雲一瘸一拐地回來,眼角青淤,嘴角也裂開了,眸底卻含著笑,他快速地將一塊餅塞進阮呦的手心,然后將她護在懷中,阻斷有心人打量的視線讓她快點吃下去。 阮呦捏著餅,幾口將餅囫圇吞棗塞進嘴里,噎得直咳嗽,邊吃邊掉眼淚。 她拽了拽阮雲的衣袖,“哥哥,明天帶上我吧?!?/br> 她說,“哥哥,我也要去搶吃的?!?/br> 她不想做個閑人,不想一輩子都活在父兄的羽翼下,做一朵毫無用處的菟絲花。 阮雲疼惜地擦掉她眼角的淚痕,目光復雜,掙扎了好久才微微頷首,吐出一個“好?!?/br> 亂世中想要活下來,只有先自立。 義母她們搶回來了吃食和水,正好可以給娘和阿奴哥哥熬藥。 阿奴哥哥在昏迷中根本喂不進去藥,阮呦自己含了一口苦澀的藥才貼著他薄薄的唇,將藥一點點渡給他。 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她喜歡阿奴哥哥。不是兄妹的喜歡,是真的喜歡。 蒼白的月光灑下,空氣里燥熱似乎退卻幾分,少年原本蹙起的眉頭舒展開來,他面容清冷,透著病態的蒼白,隆起的喉結輕輕滑動著,吞咽著藥汁。 阮呦抬起眸看他,抿著唇笑了笑,梨渦淺淺的,她抬手將陸長寅耳鬢的碎發理了理。 她知道阿奴哥哥不會喜歡自己的,雖然看不懂他在想什么,卻覺得他背負著什么沉重的東西。 她只是想救她,不會賴著他的。 反正她這樣的身子也嫁不了人,也不會對不起誰,要是還能活著出去,她不嫁人就是,就陪著爹娘身邊。 之前程青梅給阿奴哥哥送吃的,阿奴哥哥吃了,她知道,阿奴哥哥想活著。 很想很想。 那她就讓阿奴哥哥活。 阮呦摸了摸他的額頭,已經退燒了。 阮雲站在她的身邊,目光沉沉,并未阻攔她。 “哥哥,我以后不嫁人了?!比钸侠铍叺氖?,臉頰發燙。 她從未如此大膽過。 “好,不嫁就不嫁,哥哥養你?!彼麖澊叫α诵?。 陳娘子搖了搖頭,擦著染血的菜刀,轉眸去看一旁坐得遠遠的李氏,發絲凌亂,滿眼疲憊。 — 阮呦挨了一巴掌。 是李氏打的。 因為她不依不饒非要跟李氏睡一起。 她捂著臉,眼淚啪嗒啪嗒掉,“娘打死我吧,打死我吧……娘要是出了什么事,呦呦也不會活下去的?!?/br> “娘是不是不要我了……嗚嗚嗚……” 她不信,不信娘會染上那樣的病。 “娘怎么舍得,娘怎么舍得,你這是在挖娘的心啊……”李氏拍著胸口大哭,看著阮呦臉上紅腫的掌印,絕望又心疼。 她從來沒打過阮呦,她舍不得打她。 可是她想呦呦活下去。 “你聽不聽話,呦呦,你要聽話,不要離娘太近,娘要是染給你了,不如直接從崖底下跳下去死了干凈,可是娘舍不得,娘想看著你走出去,才這樣忍著……” 阮呦眼睛哭腫了,一雙杏眸成了一條線,胡亂地搖著頭,聲音哽咽著,幾乎泣不成聲,“娘不是那種病,不是那種病?!?/br> 路上的有人接二連三的發熱倒下。 二叔說是瘟疫爆發了。 阮呦搖著頭死死抱著李氏,任憑她怎么推都不走開,李氏又氣又急,最后只能一邊打她的背一邊嚎啕大哭。 阮父和阮雲也來了,抱著她娘倆。 “秀秀,別怕,咱們一家人,要死就一起死,下輩子還做一家人?!比罡笇⒗钍媳е参?。 “糊涂啊……”李氏大哭起來。 阮家人哭成一團。 作者有話要說: 帶帶:相信我,是甜文,嚶嚶嚶 第15章 苦澀 白日,阮家留下阮二叔守著手推車照顧阿奴,顧惜還有李氏。 阮呦跟著阮爹他們去搶吃的。 一開始阮呦搶不到吃的,中途還犯了幾次病,人險些就去了。 阮家不讓她去了,但她還是堅持要跟著他們一起去。 漸漸,她開始搶到吃了的。 阮呦的身子柔軟靈敏,在人群中亂竄,像泥鰍一樣滑過,很少有人能抓住她,就是抓住她了,她就用繡花針扎別人的手和腳,然后一把搶過吃的就揣進懷里,貓著腰溜出去。 跑出來的時候阮呦灰撲撲的小臉也有不少淤青,不過她摸著胸口的吃食,臉上露出一抹滿足的笑意。 阮雲心疼,揉揉她的頭發,“搶到了?” 阮呦笑著點點頭,“搶到了,哥哥呢?” “我也搶到了,呦呦真能干?!比铍厯P起紅腫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