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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白是真的想不通。 其實這里頭還有另一種原因,只是她覺得不可能,別人覺得不可能,連竇貴生自己都覺得不可能。所以思路到了那個岔路便直接繞了過去。真相就這么與她失之交臂。 典刑司這一批抓了好多宮人,但凡那日與太子殿下接觸過的全都拎進來拷問。后來發現有幾人吃過橘子、抹過柑橘味香膏、喝過陳皮水等等,其實都與太子的過敏癥無關。在太子的一再堅持下,這些人象征性地打了幾板子便被放了出來。連德貴妃也沒有再鬧。 朝野內外無不贊美東宮的德行。但鹿白跟太子“親密接觸”過的事,現在已然人盡皆知了。 那天發生了什么,莫啼院的眾人都是知道的。但沒人知道事情竟會鬧得這么大。 十六皇子頗為擔憂,對著鹿白期期艾艾:“太子哥哥,他是不是……是不是對你……你、你……” 鹿白很無奈:“他是不是我不知道,但我不是。還是那句話,他很好,是我不配?!?/br> “你配!”十六皇子急忙否認,說完覺得這話像是罵人,笑著扯了扯鹿白的袖子,“小白,你是不是還喜歡蘇福公公?” 鹿白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殿下,我在典刑司這段時間仔細思考了一下。其實我喜歡的是我心目中的小豆子。是透過蘭花屏風,被燭光放大了的搖曳人影,是無數封跟夜風一起從縫隙中吹入的紙條,是那句‘盡力而為,無愧于心’。他不是蘇福公公,不是最開始給我寫信的小公公,不是任何一個實際的人?!?/br> 十六皇子長嘆一聲,像是一只緩緩癟下去的氣球:“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傷感的氣氛維持了幾秒,鹿白突然“啊”了一聲,猶豫著開口道:“殿下,還有一件事,我撒了謊,現在說……也許來得及吧?殿下若是想聽我就說,如果不想聽,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br> 病情不允許十六皇子激動,但對于即將跟鹿白分享秘密的事,他還是忍不住雙眼微瞪,急促地喘息起來:“說吧?!?/br> 鹿白整理了一下思路,頗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實那天你叫我去司禮監,說桓公買馬的事,你還記得吧?那天我回來的很晚,因為沒找到竇公公。但是,在回來的路上撞見了他?!?/br> 十六皇子的心砰砰直跳,催促道:“然后呢然后呢!” 鹿白面露滄桑:“然后我們躲在小樹叢里,被江公公逮住了?!?/br> 十六皇子:“啊……???是你!你、你怎么跟他躲在一起,你們真的那個了?” 鹿白:“……冤枉??!流言只有前半截是真的。至于為什么跟他在一起,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一時興起,腦子抽風吧?!?/br> 十六皇子凝眉沉思半晌,一本正經道:“小白,咱們得一起過一遍?!?/br> 鹿白:“殿下請講?!?/br> 十六皇子:“那晚竇公公說了什么,做了什么?” 鹿白:“他叫我閉嘴,還用袖子擋住我的臉?!?/br> 十六皇子:“流言四起之后,他生氣了嗎,辟謠了嗎?” 鹿白:“好像……沒有吧?!?/br> 十六皇子:“上次大典之后,他是湊巧路過嗎?帶你去典刑司了嗎?” 鹿白:“他說帶走罰我,結果把我送到外頭路口了。后來,后來也沒罰?!?/br> 十六皇子:“這次小蘇公公怎么說,是他干爹吩咐人把你送回來的吧?” 鹿白:“……啊,怎么了?” 十六皇子一拍手:“這就對了!” 鹿白一激靈:“什么?” 十六皇子自覺看透了真相,半是得意半是酸溜溜道:“此事只有兩種可能,第一,竇公公想促成你和小蘇公公;第二,他喜歡你?!鳖D了頓,他補充道,“我覺得后者更有可能?!?/br> 鹿白一臉不可思議:“誰?什么?怎么了?你再說一遍?” 十六皇子老干部似的搖頭晃腦袋道:“我覺得,竇貴生,竇公公,喜歡你?!?/br> “……哈???” 鹿白表示:不,可,能。 眾人表示:不???,能。 狡辯不成,鹿白被趕鴨子上架,趕到了司禮監。一則感謝“小豆子”為順嬪和十六皇子出謀劃策,既沒惹得圣上不快,也從風口浪尖全身而退;二則,就是這件荒謬至極的事了。 鹿白覺得自己跟竇貴生天生犯沖。要說手下留情,也是因為小蘇公公或是謝嬪那檔子事。何必非得來這兒自討苦吃呢! 果不其然,在她畢恭畢敬地獻上謝禮,直白地問出“先生,你是不是喜歡我”的問題后,竇貴生發怒了。 “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竇貴生怒發沖冠,抄起桌上的畫卷當戒尺,舞得赫赫生風。 鹿白有點看不懂他了:“那你怎么對我這么好?是因為蘇福公公嗎?” 也就剩下關照未來兒媳婦這種可能了。 竇貴生啞然失笑。細細想來,他對她不是打就是罵,這傻丫頭怎么看出來他對她好的?難不成腦子真是裝的漿糊? 思及此處,一股無力感順著腳跟迅速地向上攀爬,瞬間蔓延至全身,便將他整個吞沒。竇貴生擺了擺手,頹然地坐回椅子上:“找你的殿下,蘇公公,還有那什么賈公公吧,我看他們可喜歡你得很。別跟我這兒自作多情,我瞎了眼看上你?” 鹿白重重點頭:“那就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