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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鶴呆住了。 他仰起頭,卻只能借著夜色看清面前看著自己的人。 那人為世間所有百姓所稱頌的清雋容色似乎有了幾分疲憊,可狹長的鳳眼卻仍舊明亮,直直的看過來,沒有怒惱,像是兩人初見時的溫和與清雅。 四目相對。 周遭的將士終于后知后覺的發現這令人驚恐的一幕,當即慌了神色,全數向晏榕圍了過來。 人心各異。 一瞬間要喊軍醫的有,要起兵進攻的有,要投敵割地的也有。 晏榕張了張口,像是想說什么,卻一口鮮血濺在了諸鶴的衣領上。 在邊關有一件新衣服著實不太容易,且諸鶴這人格外喜新厭舊,因此身上這件衣服還是晏榕特意給他新裁的布料,今天才穿第一次。 裁剪得體的簇新淡青色長衫染上艷紅得血,頃刻間變得猙獰起來。 諸鶴撇了撇嘴,突然間覺得有點想哭。 作者有話要說: 先更一點點!等作者今晚值班回家把剩下的發出來,應該還有個四五千字的樣子了! 大家不要等先睡吧~ —— 感謝在20200730 23:03:46~20200803 22:19: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游泳池里冒泡泡 4個;ferry林永渡、清.、玖夜嵐、AR、舟兒赴駛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玖夜嵐 20瓶;悠月 6瓶;墨準安 5瓶;沈郁、略略略、叮當睡著了、舟兒赴駛 2瓶;ferry林永渡、林夕瑤、aofia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93章 完結章(四) 邊疆烈風颯颯, 濃郁的血腥味很快在空氣中飄散開來,不可逃避的呼入諸鶴的鼻腔里。 晏榕頎長的身影替他擋住了那只襲來的箭羽,也一并擋遮住了呼嘯而來的風聲。 所以懷抱里還是暖的。 諸鶴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 又將自己往晏榕懷中挪了一點, 然后抬起頭,借著撲朔的月光, 小心翼翼的又看了幾眼抱著自己的人。 那羽箭大抵入得極深, 所以血色才這么快就從晏榕面上褪了下去, 讓他一瞬間顯得蒼白起來。 諸鶴伸出手輕輕拽住了晏榕的衣角,有些委屈的窩在晏榕心口處,仔仔細細的聽了好幾聲那里的跳動,才難過的小聲問道:“晏榕, 我都很乖的給你抱了, 你的心跳這次怎么那么慢……” 溫熱的液體漫出玄甲,又沿著諸鶴搭在晏榕身上的手腕逐漸變得冰涼。 晏榕又吐了一口血,只是這次殷紅的血沒沾染上諸鶴嶄新的衣服——是晏榕偏過了頭。 “因為孤要死了啊,皇叔?!?/br> 晏榕的目光像是有些艱難才能定格在諸鶴身上, 他輕輕瞇了瞇眼,微微垂下頭,停了幾秒之后, 一個吻便細細的落在了諸鶴的額頭。 是帶著血痕的親吻。 留下了一個帶血的唇印。 諸鶴在晏榕懷里仰頭去看, 便看到星星點點的光影在晏榕那雙溫潤的眼睛里一點點散開, 好似很快便要灰暗下去。 人死如燈滅。 可諸鶴已經數百年未曾經歷過生離死別。 晏榕原本遮在諸鶴眼前的手滑落下來, 繾綣的撫了撫諸鶴依舊艷麗的唇瓣, 像是以往許多次那樣哄著他般的問道:“皇叔,你愛孤嗎?” 諸鶴立即撥浪鼓似的點頭,隨即又細聲的道:“愛的……那你不死好不好?” 晏榕沾著血的嘴角很輕的勾了一下, 他大抵終于吃不住力,整個人大半的重量都靠在了諸鶴身上。 諸鶴聽到了晏榕因為失血和呼吸損傷而引起的急促喘息聲,一下又一下,停滯而澀然,像是很快就要消失了一般。 可晏榕竟似乎并沒有感到多少恐慌,他柔聲道:“皇叔只愛過孤一個人嗎?” 諸鶴下意識想搖頭,卻又意識到了什么,頓了頓,沒能立即做出回答。 晏榕便低低的笑了起來。 人類體內流動的血就隨著他的笑從喉嚨里大口大口的涌出來。 可諸鶴依舊被他抱在懷里,看不清晏榕的表情。 直到鮮紅的血被吐得干凈,晏榕才輕聲在諸鶴耳畔開口:“皇叔……好不公平,孤只愛皇叔一個人?!?/br> 他極艱難的熬出一口氣,重又道:“孤這一生,從少年到登基,都只愛皇叔一人?!?/br> 夜過半載,月光終于移了幾分。 借著斜斜而來的月色,諸鶴終于看明了那支射進晏榕后心的箭羽。 那箭穗上雕以北狄宮廷的國印,千金之力,直穿玄甲,毫厘不差的貫入了晏榕的心脈。 周遭同樣看清了情況的將士登時亂了手腳,溫平匆匆幾步趕了過來,正要說話,卻猛然窺見了帝王懷中那人兜帽白紗下的臉。 溫平一怔:“攝政……” 諸鶴卻搖了搖頭。 晏榕身形比諸鶴高出許多,身上的玄甲也重足千金,壓在諸鶴身上的力道自然不輕,但諸鶴竟沒再抱怨一聲,硬生生的承了下來。 戰事分秒,溫平不敢繼續耽誤,見諸鶴不答,便又準備重新請晏榕發令布軍:“陛下……” 然而晏榕卻只看向諸鶴,努力彎了彎唇:“皇叔,你不問問孤……為何愛你嗎?” 諸鶴抿緊唇,吸了吸鼻尖:“你能以后再告訴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