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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登時一僵。 跟在攝政王與太子殿下身后一齊登山的自然還有滿朝大臣。 方才二人說話聲音都很小,自然聊些什么也沒人知道。 可如今諸鶴惱了,一時間沒控制聲音,句句指責便當著朝臣的面脫口而出,除了在山下的百姓,在場的所有大臣都聽了個一清二明。 晏榕怔了怔,面色瞬間僵住了。 諸鶴從來養尊處優,幾百年就沒受過氣,今天早上的火氣憋了一路,終于發泄道:“一朝太子,從未去過 民間,被一個小小的江北總督絆住腳。滿朝文武,誰擋你的路就殺了誰,這都不會,倒是學會了去跟樓蒼告狀?!” 晏榕面色一片蒼白,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天下誰人不知,大歷太子晏榕自幼便聰慧過人,一歲便可是識字,四歲便可成詩,六歲便被夫子認為大德。 再加上容貌綺麗,五官無一處不美,更加舉世無雙。 成長數十年,期間所出的謀略策論,政績方法,無一不為人所稱道。 偏偏從未巡過民間,十六歲生辰剛過幾日,便獨獨在江北一事翻了車。 在場的氣氛一片悄然。 幾位跟在前排的大臣到底看不過眼,鼓足了勇氣上前道:“攝政王息怒,攝政王息怒!太子殿下到底年紀尚幼,此時確實猶有不足……但今日乃祭祀之日,還望攝政王考量大體……” “是是是,攝政王別動怒,太子殿下畢竟從未去過民間?!?/br> “江北一事最終解決的也算妥當,攝政王高義,不妨就將此事作罷……” “……” 眾人紛紛拼著命上前試著勸諫,也沒見諸鶴神色好了多少。 在一旁站了許久的晏榕向大臣們的方向搖了搖頭,待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之后,走到了諸鶴身邊。 晏榕抿了抿唇,在諸鶴身前半彎了腰。 接著開口道:“是孤惹皇叔動了怒,剩下的路孤背皇叔上去,皇叔不氣了,好么?” 諸鶴:“……” 諸鶴的怒氣一般來得快散的也快,尤其是順著毛按對了按鈕哄的時候,一般都很容易哄好。 比如說,等晏榕把他背上山的時候,他的火氣就消得差不多了。 山頂上也有前一夜便早早爬上來的燕都百姓。 諸鶴自然不樂意被百姓們看到自己被晏榕背著上山的樣子,因此提前幾級臺階便從他背上跳了下來,整理了一番,才撇撇嘴看了晏榕一眼。 背著一個人爬山到底要辛苦許多,晏榕的額角也沁了幾顆汗珠,五官因為此顯得更加濃麗幾分。 他望向諸鶴:“皇叔可是消氣了?” 諸鶴嘖了一聲,蹬鼻子上臉道:“但凡子央讓皇叔省省心,本王也不會生氣?!?/br> 晏榕柔軟道:“那日后孤定當加倍努力,讓皇叔滿意 ?!?/br> 諸鶴:“……” 諸鶴愣了一秒,下意識從頭到尾打量了晏榕一番。 雖說去江北之前這小太子對他也是有求必應,但基本都是咬著牙應下來的,眼底的恨色藏都遮蓋不住。 但是江北回來之后,他眉目間原本外露的情緒似乎一并妥善的收了起來,看上去還挺心甘情愿。 要不是知道小太子有多恨自己,諸鶴差點就要以為兩人真的是叔侄關系良好了。 祭祀大典的內容無外乎就是些傳統做法,先登頂,山頂上有被十幾個皇帝用過的大祭壇。 攝政王和太子分別凈手,焚香,然后把香往祭壇里一插,跟著瞎念幾句。 岳山山頂祭壇所在的位置顯然是特意選的。 從諸鶴的角度看過去,他和樓蒼站著的位置既可以將山頂上前來參仰祭祀的百姓們收入眼中,也能向下俯視,將站在山底一同祈福的百姓們一覽無余。 祭禮結束。 山上的百姓與山下的百姓齊齊跪下,震耳欲聾:“攝政王與太子殿下萬代千秋!” 晏榕向所有百姓溫和拱手:“愿大歷風雨平順,百姓安康,豐收連年?!?/br> 此句一出,呼聲更高。 諸鶴站在晏榕身后,極其難得的沒有作妖,一直等晏榕轉回過身,才撇了撇嘴:“完事了?那走吧?!?/br> 山頂用來祭祀的這處高臺只可容攝政王與太子使用,階梯皆由白玉制成,足足四十九階。 其余朝臣候在高臺之下,遙遙望去,只可見攝政王與太子并肩而行,徐徐而來。 晏榕隨在諸鶴身旁,又走了幾步,不知像是想起了什么,開口道:“當年孤的父皇迎娶母后之時,也是在這里祭拜?!?/br> 這句話諸鶴倒是能理解。 帝王迎皇后入宮本來就是大事,自然也需要祈求上蒼,圖個吉兆。 諸鶴今天已經發過一次火了,因此暫時沒有怒氣值,隨意輕哼了聲。 晏榕笑了一下:“只是看過宮中的史冊……當年父皇與母后祭拜禮成之后,百姓也祝了他們這句話——萬代千秋?!?/br> 諸鶴:“……” 諸鶴腳步停了一下,突然道:“沒有什么能萬代千秋?!?/br> 這句話說得很快,聲音也不大。 晏榕一時沒有聽清,下意識道:“皇叔?” 諸鶴卻已經將話題錯了過去,朝晏榕一勾唇角,調戲道:“怎么著?阿榕將來也想跟皇叔來這里拜個堂,讓百姓們祝我們百年好合?可以啊,皇叔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