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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邊本就單薄的笑意僵在了原處,晏榕身形一頓,突然間生出一股莫名的焦躁。 那焦躁像是引燃的火,洶涌的燒灼,很快便燒進了晏榕的胸口,燒得他有些不安。 來喜打好水進來伺候自家主子更衣沐浴。 剛拿起毛巾,就聽晏榕問道:“樓蒼現在何處?還在南疆?” 來喜一時間險些沒反應過來,呆了呆才道:“沒有,殿下。您往江北來的時候,樓將軍返回燕都的軍令才送到攝政王那兒,您忘了嗎?” 晏榕神情一變:“他不是五年未回燕都了,為何突然回來?” 來喜;“……” 來喜嚇了跳,總算回過味來今日太子殿下的情緒似乎非常不好,說話越發小心幾分:“這……奴才聽旁人說,樓將軍回來的時候正逢年節,大概是回來過年?!?/br> 晏榕無比俊朗的臉正在燭火半掩處,越發顯得昏暗不明。 他沉默許久,輕聲道:“你出去吧,讓孤一個人安靜想想?!?/br> 一年將末,十二月隆冬已至,江北還未酷寒,燕都就已降了一場大雪。 幾乎同一時間,“蒼鷹”神軍從無敗績的將士與戰馬在清晨時分終于從南疆踏上了燕都的土地。 時辰尚早,平日里熙攘的街道還未開始擁擠,漫天的白雪上只有齊齊的馬蹄足印。 攝政王自然不會像歷代帝王那般積極親自出城迎接,只是用僅存的那么一丁點良心派出一枚親信,站在寒風中等候大歷戰神的到來。 千里神駒在燕都內城城門駐足,寬肩窄腰的男子身上玄甲未染絲毫雪沫,一片銀輝生冷堅硬。 他一躍下馬,朗聲而笑:“辛苦小兄弟了,攝政王可是還沒起?” 德莊趕忙朝樓蒼回了禮,一臉苦哈哈的道:“將軍自然了解我家王爺作息的……離起還早呢。倒是將軍回來的這般早?!?/br> “他催得急,怕他憂心?!?/br> 樓蒼一拉馬韁,笑道,“無妨,讓他先睡。我先回府洗漱整理,待中午下朝后再去宮中尋他?!?/br> 德莊松了口氣,趕忙應了,接著又回攝政王府將諸鶴從床上挖出來,穿戴整齊,送去上朝。 今日是小朝。 攝政王在朝中例行左耳進右耳出一番,不到一個時辰便結束工作,之后突發奇想,突然要去御花園一邊看雪一邊吟詩。 德莊:“……” 很快,御花園內便搭起了暖帳,手爐與火盆一應俱全。 諸鶴身上又多加了一件貂襖,暖融融的褐色皮毛襯得他臉越發小了幾分,看上去無害極了。 “梅花頌……這邊一枝梅,那邊一枝梅,地下一片梅……” 諸鶴凍得打了個哆嗦,吟詩的興致頓時少了一半。 他不太爽的踩了兩腳雪,不經意一抬眼,就看到樓蒼從不遠處走了過來。 侍衛早知樓將軍要來,沒有阻攔。 樓蒼徑自走到了諸鶴身旁,正要開口,便見諸鶴微微踮了下腳,從略高些的一支梅花梢上摘了朵花。 蔥白的手指將那朵開得極艷的臘梅送到樓蒼面前。 諸鶴眉眼一彎:“最美的花送給本王最厲害的大將軍,歡迎回來?!?/br> 第30章 臘梅的紅添上雪花的白, 被諸鶴抖了抖, 原本染在臘梅上的雪便碎在了地上,只留下一簇開得極盛的梅花。 樓蒼走進梅邊,停下腳步,皺了皺眉:“不是畏冷的厲害,怎么還在御花園里游玩?” 諸鶴不屑的切了聲, 一手抱著熱騰騰的手爐,一邊轉身。 他高高抬起手, 趁樓蒼不備——偷偷將那支梅花插在了樓蒼鬢發邊。 鎮國大將軍今日未著玄甲,一身尋常官袍, 墨發向后束起,倒是極大的方便了諸鶴的手欠。 樓蒼:“……” 雖臘梅上的雪被抖落干凈, 但到底還帶三分寒意。 諸鶴原本是想趁機冰旁邊的人一下,沒成想樓蒼絲毫未動, 連身形都沒挪一分, 只是有些無奈的側過頭來,看向自己:“攝政王急著喚我回來,就是為了戲弄于臣?” “沒有沒有?!?/br> 諸鶴還惦記著自己的大事,巴巴的給人家主動將花取了下來, 彎起一個大大的笑臉,“只是近來邊關穩定, 本王又每日都無所事事, 所以才讓樓將軍快些回來。本王想你了!” 樓蒼原本正欲抬頭去看枝上的梅花, 聞言動作幾不可查的頓了頓。 諸鶴趁熱打鐵, 張口就編:“這段時間本王無論是在攝政王府,還是在宮里,都覺得沒有在南疆開心,樓將軍,要不然以后你就別回去了,留在燕都陪著本王不好嗎?” 樓蒼平日里幾乎從不笑的薄唇抿成一條線,半晌后道:“軍中男兒,自當平定天下,如何能龜縮燕都?!?/br> 諸鶴并不能明白大男人心中的理想抱負,當即便有些失望,不樂意的表情寫在皺著的臉上,越發顯出幾分驕縱肆意。 樓蒼停頓片刻,最終還是放緩了語氣。 他脫下身上的黑色狼皮大氅,小心的披在了諸鶴肩上,開口道:“這次回來,臣會多留一陣?!?/br> 諸鶴毫不客氣的霸占了人家的大氅,抱著暖爐縮在椅上像顆憤怒的毛絨球,悶悶不樂的抓過石桌上的堅果啃了兩顆,沒搭理樓蒼。 樓蒼嘆了口氣,將那件大氅緊了緊:“太陽等等要落了,御花園會冷,恐怕火盆也抵不了用。若是攝政王還沒用晚膳,不妨先與臣一并去用膳,別在這里坐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