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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莊走在二人身后,聞言趕了兩步,對晏榕搖了搖頭:“太子殿下,攝政王睡著了?!?/br> 晏榕一頓,這才小心的回頭向自己肩上看了一眼。 諸鶴闔著眼睛,長而翹的羽睫無比安靜的落下,在正午的日光中染出一小片陰影,淡粉色的唇微微抿著,像是不太高興。 看上去那么無害而無辜,既不歹毒,也不玩弄朝權。 晏榕將腳步放緩了些,輕聲道:“皇叔早晨可是沒有睡好?” 德莊有些猶豫該不該說,吞吞吐吐半天,還是道:“王爺身子骨不好,平日很少早起的,今日應該也是因為太子殿下您的邀請,才愿意出來的?!?/br> 晏榕問:“他身體不好?” “王爺向來畏寒,這陣子睡覺更是不安穩,一晚能有兩個時辰睡著就算很好了?!?/br> 德莊有些擔憂,想了想又道,“太子殿下,小的多嘴一句。小的從沒見過王爺像對您這般在乎過什么人,若是您想要什么……順著些王爺,他定都會答應的?!?/br> 晏榕不知是聽進去了還是沒有,頓了頓,才低聲道:“是嗎?” 攝政王和太子殿下一并賞景回宮,御林軍統領便將“蒼鷹”在南疆最新的軍情傳了上來。 “報攝政王、太子殿下!樓將軍清剿月奴,吐蕃。兩國國書已交,愿自降王位改稱諸侯,這是降書!” 諸鶴被太陽曬得很暖,困意還沒完全卸去,隨手接了過來,拋給了晏榕:“喏,看看他們要交多少銀錢?夠江北賑災的么?” 晏榕翻開一看,笑道:“每年三千七百萬白銀,六百八十萬黃金,夠我們國庫用一陣了?!?/br> 諸鶴:“……” 諸鶴自認比不得太子殿下這種所有錢全部充國庫的凜然之風,懶洋洋道:“其他呢?奇珍異寶,好玩的有嗎?” 御林軍統領遲疑半晌,單膝跪地:“攝政王英明……樓將軍知您喜歡這些,已為您準備好,且專門遣一隊士兵快馬加鞭從南疆送回,現下已經全在御書房待您挑選了?!?/br> 諸鶴:“!” 沒想到世間還有這等良心之人!真是愛國愛民的好將軍! 鶴鶴沒白疼你! 諸鶴立馬就不困了:“走走走,去看看!” 攝政王的車架不僅卷走了御書房里所有月奴而來的新鮮玩意兒,還順便打包了一桌御書房的滿漢全席。 晏榕特意送諸鶴出了宮門。 直到黃金車輦消失在視線盡頭,他才低頭,盯著宮門處兩道深深的車轍看了半晌,然后從袖中拿出一卷信軸。 信軸明顯是大歷軍中而來,以火漆封口,尾印虎符,上書攝政王親啟——正是方才殿中諸鶴丟給晏榕的那封。 而晏榕伸手,之間從信軸的一側輕輕一推,另一封信便從軸中被推了出來。 是封私信。 自小跟在他身旁的太監來喜猛地一驚,壓低聲音道:“這……樓將軍不是已向您明示定會助您盡快登位……為何……” 晏榕搖搖頭,目光冷然:“你說,孤該看么?” 來喜試探道:“奴才,奴才想……應該?!?/br> “孤也覺得?!?/br> 晏榕盯著手中的信紙看了半晌,最終輕輕嘆了口氣,“窺探他人信件,非君子應有之為。孤既然選了樓蒼,就應當信任于他?!?/br> 來喜鼓起勇氣道:“殿下,您向來太過心善。攝政王此人陰狠毒辣,您這樣下去……奴才真怕您吃虧!” 不同與軍情專用紙的厚度,晏榕手中的私信紙張更為潔白,連邊角都被裁切打磨的整齊,美觀,更不會割到手指。 有力的筆鋒像是能透過紙背,瀟灑豪邁。 晏榕收回視線,換了話題:“山上那名女子,你盡快去將她換出來,差人送回江北?!?/br> 來喜點了點頭:“早已經打點好了,只要攝政王不當場要她的命,都能將人救出來?!?/br> 晏榕將手中的信紙攥成了一團,“她倒是十分勇敢?!?/br> 來喜躬身:“她也是求對了人!求到殿下這里,要是沒經殿下你的安排,哪能順利混進后山……” 晏榕:“可孤沒想到她會行刺?!?/br> 來喜停了片刻,壓低了聲音:“如果她成功……” “若攝政王身死于此,她定性命不保?!?/br> 晏榕平靜道:“宮廷斗爭,不必牽連無辜。孤是想用她讓攝政王知曉江北境況,并非讓她無故送命?!?/br> 來喜住了嘴:“奴才知錯。那江北……” 晏榕道:“江北之事不可再緩。沈慕之前日與孤商量,愿前往江北賑災慰民,孤準備與他同去?!?/br> 來喜:“可是攝政王……會同意您離京嗎?” “不知道,孤看不透他?!?/br> 晏榕頓了頓,“孤本以為今日行刺事后,他會活剮了那名女子?!?/br> 可諸鶴卻只是將人關了起來,回程路上也再未提起此事。 想起回程…… 晏榕便又想起了諸鶴落在他側臉的唇。 縱然是晌午,唇瓣卻似乎依舊是涼的,帶著說不出的灼熱和縈繞的香意,瞬間席卷了他的感官。 唇很軟。 日頭正烈,火辣辣的烤在宮中枯燥的青石板上。 來喜向自家主子看去,似乎看到了他面上一閃而逝的悵惘。 來喜愣了下,趕忙道:“殿下,攝政王喜怒無常,陰晴不定,旁人難以揣測。您切不可為此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