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美怎么也睡不著。

    她聽到門外不斷傳來扭打，怒罵，杯子摔碎的聲音。

    她不敢開門去看。

    她坐在自己的小書桌前，拿出自己的作文本，本子上第一排有個小標題，是郁美笨拙地握著鉛筆一點一點歪歪扭扭寫上去的。

    標題是，我最開心的一天。

    這是老師布置的作業，要他們每人寫一篇作文。

    郁美心想，明天就是她的生日，爸爸mama會帶她去游樂園，這一定會是她最開心的一天了吧。

    如果明天，還能和爸爸mama拍張合照，該多好。

    那一定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生日禮物，任何東西都比不過。

    郁美幸福地期待著。

    然而第二天，她想象中的游樂園之行并沒有到來。

    爸爸mama帶著她去了民政局，辦理了離婚手續。

    mama雙眼紅腫，十分憔悴。

    爸爸終于解脫，松了口氣。

    那一天，陽光還是很好。

    明媚得有些扎眼。

    郁美記得分別時，mama緊緊地抱著她，就像這輩子再也抱不到她了一樣，那么緊，緊得讓她喘不過氣。

    她細聲細氣地喊：“mama……”

    “寶貝，你記住，不管你是不是有智力缺陷，mama都愛你，可是mama沒本事，如果帶你走，就沒有辦法給你優越的生活，所以mama只能把你讓給爸爸，以后，你就和爸爸一起生活，你要乖，你要聽爸爸的話，好好長大，至于mama，你就忘了吧……”

    郁美不明所以地看著mama，她想抬起手，幫mama拭去眼角的淚珠，可是mama的淚水好多，她怎么擦也擦不干凈，她問：“mama，今天是我生日，你為什么要哭？”

    mama最后不舍地看了她一眼，用近乎嘶啞的聲音向她道別：“再見了，我最愛的寶貝?！?/br>
    mama決然地轉頭離去，郁美終于意識到，mama可能真的要離開了，不然她不會流那么多眼淚，她不顧爸爸的阻攔，抱著洋娃娃小跑著追在mama身后，她一邊跑一邊喊：“mama！mama！不要走……”

    mama越走越快，她也越跑越快，而mama背影堅決，仿佛怕自己緩慢一步便會心軟，舍不得離開。

    “mama！mama！”

    郁美摔倒了。

    她手里的洋娃娃飛了出去。

    而這時，大步走在前方的mama也終于回過了頭。

    看到郁美小小的身軀趴在地上，mama一顆心瞬間揪了起來，“郁美！”

    她不顧一切地轉身跑向她，卻絲毫沒有注意過街時候的紅綠燈。

    當mama的身體被載有鋼筋器材的大貨車狠狠拋起，郁美的眼前終于變成了一片血紅。

    “mama——！”

    第29章爸爸

    “mama！mama——！”

    郁美絕望的哭喊，在整片街道回蕩。

    她從血泊中抱起mama的身體，輕輕搖晃。

    血染紅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