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看，你這的棺材都做得這么漂亮，那你的店面是不是也應該布置得……陽光一點？”

    起碼，不要用紅筆在門口寫那么可怕的字跡……

    薄司斜睨著他。

    然后，他笑了，這一笑，倒是說不出來的好看：“棺材和店面都是虛妄，再好看，再陽光，那也是做給活人看的，對于死人來說，他們什么都不需要，只要能找到回家的路，實現自己生前的愿望，就足夠了?！?/br>
    顧意愣了愣。

    他還沒理解這番話，薄司便道：“快去換吧，再耽擱，我又要扣你工資了?！?/br>
    顧意進了薄司指的那個小房間。

    里面果然放著一套衣服，衣服折疊得很整齊，上面還有一個微微閃光的工作牌。

    顧意把衣服打開，這衣服是黑色的，款式說不出來，有點像以前那種中山裝，但是衣服又很長，直接到了他的膝蓋處，顧意認認真真地穿好，把工作牌扣在胸前，他的玉佩被小心地套在衣服里面，等他走到鏡前，他幾乎快認不出鏡中的自己。

    這張臉，是熟悉而又陌生的，因為沒有了胎記，他一時半會兒也難以適應。

    壽婆婆說他長得干干凈凈，其實今日以前，他還是個被大家嫌棄嘲笑的怪物。

    像做夢似的。

    顧意走出去時，薄司還坐在桌子前抽煙，見他出來，他輕點桌面：“過來?！?/br>
    顧意走了過去，在他面前坐下。

    桌上放了一個小盒子，薄司道：“給你的，不過錢照樣從你工資里扣?！?/br>
    “這是什么？”

    顧意好奇地打開盒子，發現里面躺了個翻蓋手機。

    “卡和話費還有我的號碼我都給你存進去了，以后有什么事兒就用這個給我打電話?！?/br>
    “那個，老板……”顧意咽了咽口水，道：“反正都是從我工資里面扣，為何不買個智能手機呢……”

    “算了吧，你那點工資，買了智能手機就差不多了，再說，那手機都是拿來泡妞的，我怕你有了手機，整天就不顧著工作了，對你而言，能找得到我就好，別的，你都不需要?！?/br>
    “那……老板，我能問一句，我的工資是多少嗎？”

    薄司笑道：“那得看你能賣多少口棺材出去?！?/br>
    “可，可是……”

    “好了，我今天還有約會，就不看店了，有什么事記得打我電話，價格棺材上都有，你就在這守著吧?！?/br>
    就這樣，顧意上班第一天，就被自己的老板給拋下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把鋪子里打掃了一圈兒，又把一些凌亂的貨品重新擺了擺，然后就守在店里，等候顧客上門。

    然而，果然不出他所料，一直到下午六點，都沒有一個顧客進來。

    他坐在桌前，望著那個薄司點過的煙灰缸發呆，這才想起，他忘了問薄司他的下班時間是多久。

    他打了薄司的電話，用那個翻蓋手機，那邊有震耳欲聾的音樂聲，而薄司只丟給他一句，正常上下班時間是早上七點，下午六點，可他早上多睡了三個小時，要想不扣工資，今天就得把這三個小時補回來。

    顧意想到今天沒有開張，那肯定就沒有提成，要是再被扣工資，那以后的日子怎么過，嘆了口氣，顧意決定，還是把那三個小時補完。

    棺材鋪街道偏僻，到了晚上八點，外面基本上沒什么人了，偶爾有風吹過，還能看見地上被揚起的塵土。

    顧意想著時間守夠了，得問問薄司什么時候回來，他好關門，這時，一對相互攙扶的鄉下夫妻走到了店門口，“小兄弟，小兄弟?！?/br>
    那個女人喊他，向他招手，顧意注意到了，走了過去。

    “阿姨，有什么事嗎？”

    這是一對中年夫婦，穿著土氣，女人說話帶了些口音，他們身上滿是泥巴，尤其褲管更多，像是剛剛下了地回來，女人說：“小兄弟，你知道XXX路怎么走嗎？”

    “就往前面，往左拐，一直走就到了?！?/br>
    顧意往前頭指指。

    女人感激地點頭，把臟兮兮的手在衣服上蹭蹭，然后從懷里拿出一個用白色手絹包著的東西，她遞給顧意，說：“小兄弟，謝謝你，這是我們家鄉的特產，你嘗一嘗，可好吃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