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神眨眨眼_分節閱讀_15
友誼賓館又來電話了,我接了,我說:“我馬上到?!?/br> 秀秀看我,露出一個陰冷的笑。我和有婦之夫上床,我罪大惡極,她就是那個夫的婦,她有權判我死刑。 秀秀說:“玩得開心哦,多賺點?!?/br> 我舒出一口氣,我想走,但是我重新坐下了,我有些話想說,我說:“這個人業皓文不認識?!?/br> 我看孫毓,對秀秀說:“你也不認識?!?/br> 火鍋湯煮得很滾,桌上很多菜,沒人動筷子,孫毓只喝水,秀秀看著那鍋滾湯。 我說:“人有點自己的秘密也很正常吧?朋友,家人,愛人之間誰能保證一點秘密都沒有?可能我的事情大家知道了太多了,就覺得我還有秘密,怎么可能,這不正常,不應該。就好像一個人他經常能脫光自己的衣服,他的工作可能就是脫掉自己的衣服,久而久之,大家看到他,看到他身上穿著衣服的時候就會奇怪,就會想,這個人干嗎穿著衣服呢?原來他還知道羞恥?” 秀秀還在弄她的筷子,一聲不吭,耳朵紅紅的。 孫毓說:“我發誓我真的不知道你的任何事情?!?/br> 我點了點頭,我相信他,我對他說:“我退學之后就回了家,家里人不接納我,覺得我丟了他們的臉,我們家里,我爺爺,我爸爸都是醫生,自然而然地,我從小就被當成醫生來培養,但是我沒能完成家人的這一期望,不僅如此,我還成了大學里的丑聞,笑柄,我爺爺以前在那所大學教書,我爸也是那所大學畢業的,我的很多老師都認識他,我媽把我趕出了家門,他們和我斷絕了關系?!蔽铱葱阈?,“你知道的吧,我的這段經歷,你知道我這么多事,怎么會漏掉這一段呢?我流落街頭,無家可歸,我走到家里附近的河邊,我小的時候,夏天最喜歡在那里游泳,冬天喜歡在上面滑冰,我想在那里自殺。但是因為我膽子太小了,沒能自殺成,我跟著人去跑船,有一天,我看新聞看到那個和我談戀愛的副教授跳江自殺了,我知道不是我的錯,肯定不是,我找過他的,我還想和他在一起,是他說我們沒有可能了,讓我不要逼他,好,那我走,我不逼他。不是我逼死的他。 “我跑了近十年船,不是說時間能抹平一切嗎?不是說家人都是血濃于水嗎?我以為我能回家了,我找回老家,我的家人搬走了,我找其他的親戚,不是吃閉門羹就是被罵得狗血淋頭,他們說我毀了我爸的前途,毀了我媽的后半生,害了我弟弟一輩子,在他們的生活圈子里,我是同性戀,我害死了一個副教授,我罪大惡極,他們會永遠抬不起頭來。我還是找到了他們的新家,我躲在樓下的花園里,我看到我弟弟帶著老婆孩子來探親,小孩兒三四歲了吧,會走路了,我偷偷塞給他一根棒棒糖,我走了。我再也不想回去了。我去酒吧喝酒,偷了別人的孩子的滿月照,我留著自己的舊手機,留著自己的舊號碼,假裝我還有家人,假裝我還是某個家庭的一部分,假裝他們還會想到我,打電話給我。我和很多人睡覺,是真的很多人,我不是愛他們,我哪來這么多愛,你們誰會有這么多愛能分給這么多人?沒有吧,我只是不想一個人待著,不想去想愛這件事,我以前想它太多了,太關注它了,太有目的性,知道世上有愛這件事之后就覺得自己也要體驗體驗,愛一愛,可是世上有人有五百萬,有別墅,有法拉利,我就是沒有啊,我不會有的。我當然會做噩夢,夢到我被口水淹死,真惡心的死法,還夢到被人掐死,被人強jian,被人分尸,肢解。我要去見的那個人,他沒有結婚,沒有老婆孩子,我們認識有一陣了,他說過他喜歡我,也許吧,我和他在一起很開心,他不用給我錢。這就是我全部的事情,你的拼圖拼好了? “我自己都拼不好自己的拼圖,找不齊自己的碎片,總是丟三落四,要不是你提醒,有些事我可能永遠不會想起來了,可能永遠不想再想起來?!?/br> 我喝了一大口水,最后對她說:“對不起,我很不好,對不起,你是該來找我,我是傷害你的人?!?/br> 我走了。 業皓文在火鍋店外面抽煙,看到我,往一條小巷里轉進去,我跟著他。走進巷子里,不等他問,我先開口:“那天我摔下樓,是她幫我掛號,陪我看病,她說自己是紅十字會的義工?!?/br> 業皓文急眼了:“她說你就信?我怎么不知道你這么天真,這么好騙?” 真奇怪,他又沒騙過我,他怎么知道我不好騙?他從不避諱他已婚,他獵艷,他和我同過校,知道我的丑聞。 “她要是騙子,也騙不了我什么,我沒錢?!蔽艺f。 “不是說騙你的錢!” “騙我的感情?不至于吧……”這句話說出來,我自己被自己逗笑了。業皓文更氣了,瞪著我說:“你還笑?” 我說:“人在極端狀態下是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表情的?!?/br> 他咂了咂舌頭,斜睨著我,還是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對著我挑三揀四:“你怎么今天穿這件衣服?” “我就這么幾件衣服啊?!?/br> 業皓文的聲音高了:“你不記得了?” 他和我說過他老婆的名字嗎,他給我看過她的照片嗎?我應該知道他老婆叫鐘靈秀,孫毓是他老婆的表哥嗎? 算了,錯都算我。人命算我的,孽障都算在我頭上,不差這些小債小錯。 我說:“不好意思,我不記得了,可能你和我提的時候我沒……” 他制止我:“你別說了,你別說話?!?/br> 他不止莫名其妙,他屬于無理取鬧了,不過,他自己也不說話了,一口接著一口抽煙。要是小寶在,應該不會再覺得他沉默時憂郁了,這頓飯局可能給他的刺激太大,他連沉默時都顯得歇斯底里了。 我指指巷子外面,我的意思是那我先走了,業皓文眉頭緊鎖,在抽煙的間隙說:“我說的不是秀秀的事,我說你的衣服?!?/br> “我的衣服?” 我想了很久才想到,那天業皓文接到孫毓的電話,那天他和我去天星小炒的廁所換衣服,他換了我身上那件衣服。 業皓文抬了抬下巴,他平靜了下來,口吻輕緩:“你怎么出來的?說要上廁所?” 我捂住臉,撒了謊:“我說我牙痛?!?/br> 業皓文挑挑眉毛,說:“以后不要和她見面了?!?/br> “當然?!蔽铱粗鴺I皓文,我知道我就要失去一個穩定的經濟來源了,遺憾歸遺憾,可我更不愿意卷入他們的家庭鬧劇。 業皓文撓了撓眉心,低下頭,低下聲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