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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云才道,“那到時候,您要是沒趕回去,我們還等不等你?” “這么急嗎?”按秦家的規矩,周樂清要出遠門,秦知寒是一定要陪同的??上н@么多年,秦大人沒空,周樂清身子不爽,以至于成日悶在府中,倒是什么地方都沒去過。 秦知寒長嘆一聲,“如果到時候來不及,就不必等我,看病要緊?!彼聪蜈w羨詞,“但你們一定要照顧好她的身體?!?/br> 趙羨詞被他一掃,忙道,“岳父放心,小婿一定竭盡所能?!?/br> 秦牧云瞥見她額頭緊張的青筋,暗自彎了唇角,悄悄拉住她腰帶,算是安慰。 秦大人也是一眼就掃到自家女兒的小動作,當即嘴角一抽。 不過當下再看看這一對璧人,習慣了趙康比他女兒矮一頭后,竟然有種兩人頗有種珠聯璧合郎才女貌的般配,尤其趙康眉眼溫潤,雖稍顯文弱,但氣質令人舒服,秦大人簡直越看越順眼。 等趙羨詞把南省的事安排妥當,終于踏上了去揚城的路。 這回雖然沒有秦大人跟著,但莫光作為前輩也同船而行,她二人固然輕松許多,但到底也不敢太放肆,好在作為夫妻,可以拉著手看日出日落。 如是行船大半個月,才抵達。 周樂清并不知道她二人要來,丈夫出門在外,女兒遠嫁,如今偌大的秦府又是只有她空守家宅。這種漫無邊際的寂寥,讓周樂清的心里漸漸生了灰,讓她心口沉悶,越發呼吸不暢。 跟前伺候的婆子聽見夫人咳嗽,忙遞了水去,周樂清不耐煩地擺擺手,力氣大了些,水就灑了去。婆子觀察著夫人的神情,也不敢說什么。 府上長年累月只有病怏怏的夫人在家,總是這般死氣沉沉的。 只有大人或者小姐在時,才顯出幾分活潑??上Т笕斯珓辗泵?,又應酬繁多,小姐又出嫁了。 婆子低眉順眼,對夫人越來越明顯的暴躁情緒心生憂慮。 “唉,夫人的病本來就需要多散散心,你看小姐,不就是多出去走走,身子才漸漸好起來?” “那是姑爺有心,我聽說呀,姑爺還給小姐搞了個女子學堂,讓夫人教書,這可是聽都沒聽過的。不像老爺每天那么多公事,哪里顧得上陪夫人散心!” “夫人情況越來越不好,昨兒還摔了一個前朝的杯子!” “嗐,咱們做下人的,只能躲著點了?!?/br> …… 下人們私下議論紛紛,沒注意到不遠處正在過來的秦牧云一行人。 她們本是悄悄過來的,不想大張旗鼓驚動旁人,最好能悄無聲息帶走母親,于是進府時也沒讓通報,誰料聽到了這番話。 秦牧云臉色沉下來,握緊手心,不待去拜見母親就叫來下人,問個清楚。 不問還好,這一問秦牧云更難受,又是心疼又是自責。 原來她母親因宿疾在身,不便出游,又是個謹守禮教的大家閨秀,輕易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偏偏在家無人陪伴,平時連個說說心里話的人都沒有,這才讓周樂清的病越來越嚴重。 秦牧云簡直要氣哭了。 趙羨詞一邊安撫她,一邊自己心里也很難受。 這世上,豈獨秦夫人如此! 趙羨詞不由想到自己的母親季馥蘭。她不知道母親年輕時是什么樣,只是,這么多年,母親的處境,必定是遠遠不如周樂清。這種沒日沒夜的磋磨,哪個女子受得了? 當家主母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她自己上輩子,不也是成親后郁郁寡歡以致后來了無生趣一心求死么? 但世道如此,又能怎么辦呢? 除非能讓婦人們都能出去走一走逛一逛,別死守著什么不見外男不出門的婦道枯死在家中。 心念翻轉間,趙羨詞就有些自責后悔。 覺得自己不該對母親那么狠,不管怎么說,母親這輩子也受盡了苦楚,自己怎么能為她的苦難再添一筆?就算要教訓,讓趙麒年受罪便罷了,怎么能連母親一起跟著遭罪呢? 她軟了心腸,就著人去安置母親。 但還是不能將自己的實情告知,不然只怕盡是麻煩。 再說,趙家即將大難臨頭,趙羨詞還是不能放任他們不管。 眼下秦府這里,秦牧云收拾好情緒才去見母親。 周樂清見女兒回來,高興極了,心情也跟著暢快起來,臉上難得露出笑容來。 秦牧云望著還不到四十的母親,卻兩鬢斑白,神態萎靡,心里別提多難受了。 “娘,女兒這次來,是為您尋得一位良醫,要帶您去看病?!?/br> 周樂清抓著秦牧云的手不松,“娘的病,娘自己心里有數,就別白費功夫了?!?/br> “娘!這回不一樣,是我師父說,師門中有一位師叔,頗有神通,只是不見外人,所以才不為人所知?!鼻啬猎平吡φf服她,“而且,我也跟爹爹說了,我爹忙于案子,讓我們先去?!?/br> “我們?”周樂清皺眉,“我們都是女眷,長途跋涉……不妥吧?” 趙羨詞這才接話,“岳母放心,此去小婿將全程護送在側,不會失了禮數?!?/br> 周樂清擔心的是,母女倆這一去,路上難免拋頭露面,大家閨秀怎能如此做派?如今有男子當前,一切應酬事宜都交給趙康去做,她才勉強應下來。 秦牧云當即松了口氣,出發前這幾日好生陪著母親說說話,講些南省的趣事,倒難得讓周樂清開懷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