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樂清瞬間僵住，半晌，才輕聲說，“咱們家沒有兒子，我早就想給你爹討個小妾了?！?/br>
    “娘？”秦牧云并不知道母親這個想法，她幼時離家，這許多年都在周府度過，竟不知母親一心要為爹爹納妾！

    “但是，”周樂清聲音有些飄忽，“一來，咱們這樣的人家，就算討個小妾，也不能是個沒頭沒臉的人家，二來，你爹他怕我難過，不肯要?！?/br>
    秦牧云神情復雜，“那……娘，你不難過嗎？”

    周樂清眼神一頓，“夫妻倆相處，傳宗接代才是最要緊的?！?/br>
    “那就還是難過了?！鼻啬猎莆兆∧赣H的手，“爹爹不要小妾正好，心里只有娘親就好?！?/br>
    周樂清苦笑一下，“你還小，不懂得這世道身為女人的辛苦?！币驗闆]有生出兒子，因為身體不好，難以再有身孕，所以連累丈夫備受指摘，就連自己也要聽官眷們風言風語。因為這個緣故，周樂清也不大與揚城官眷往來，總覺得低人一頭。

    所以，就算知道偶爾，秦知寒會有三兩紅粉知己，周樂清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她丈夫正值盛年，自己身體弱，禁不住他折騰，這種情況下，丈夫有其他女人不是理所應當的嗎？況且，秦知寒還非常貼心，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不愿因此惹她煩心，更是從來不將臊腥帶回家，讓她穩穩地坐在秦府當家主母的位子上——不管是真心疼惜她，還是為了她背后的周家，周樂清都知足了。

    “我……很知足，哪怕他帶回一個妾室回來，我也不會怪他?！敝軜非宕鬼?，壓下心底的苦澀，覺得不該對將要新婚的女兒說那么多，便按住彌漫開的陰郁，勉強笑道，“云兒，大喜的日子，說這些做什么?！?/br>
    遂令嬤嬤取出一個用絹紙裹得嚴嚴實實的畫冊，又揮退左右后，才將畫冊遞到秦牧云手中，低聲道，“按理這些是該由嬤嬤教你，但娘知道你臉皮薄，嬤嬤們又未必盡心，所以，還是要親自跟你說說?！?/br>
    第109章 109

    原是極隱秘的事，哪怕此刻教導女兒, 秦夫人也說的語焉不詳, 只是大致說了寬衣解帶伺候夫君的規矩，其他細處，讓秦牧云自己對著畫冊看。

    秦牧云滿面羞紅, 好奇道, “娘, 都說新婚之夜，婦人必有落紅, 卻是何故？”

    她身上還帶著一方手帕, 此刻手摸到更覺得guntang。

    “新婦破了身子, 自然身下就落了紅?！?/br>
    “可是……怎么才是破了身子呢？”

    “這——”周樂清很為難，勉強道，“就是你們新婚之夜, 親熱一番, 嗯, 差不多?！?/br>
    秦牧云狐疑不已, 思索片刻又問, “落紅是咬破手指滴血嗎？”

    “自然不是，”周樂清聽得好笑, “云兒, 你又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書！”

    那就是趙羨詞逗自己呢。

    秦牧云哼了一聲，“沒有，只是好奇?！?/br>
    “傻孩子, ”周樂清無奈道，“你葵水來得晚，那落紅與葵水差不多，只是量不同，新婚之夜，難免會痛，你忍耐一下，便過去了?！?/br>
    多說也難以啟齒，周樂清又陪她閑聊一會兒，讓她自己看看畫冊，領悟一番，這才去了。

    身旁伺候的人都退下了，連福莘都在門口守著，只有秦牧云獨處閨房，興致勃勃地翻那冊子。

    然而畫冊中，多是男歡女愛，連那部分也畫的極為清楚，翻來覆去無非幾樣，很快便沒了興致。

    秦夫人哪里想得到，女兒需要的可不是這種畫冊。

    不過這冊子也并非全然無用，至少讓秦牧云知道魚水之歡該是什么樣子。

    秦小姐不由得想，是時候把自己想要的那種畫冊提上日程了。

    夜色漸深，按理明日出嫁要早早起來，今夜可能只有小憩的時間。秦牧云隨手把冊子扔在床上，打算小睡一會兒。誰料不睡還好，一上床，腦袋反而愈發清醒了。

    一想到明早要出嫁，便滿心雀躍加不安。

    于是白躺著，也睡不著，正打算叫福莘過來陪自己說說話，誰知就聽到外面有動靜。

    福莘聽到窗邊有人腳步時，還嚇了一跳，近前了瞧，才發現是晚晴。

    她忙道，“晚晴，你——呀！”

    來人穿的是晚晴的衣服，卻并非晚晴。

    “姑爺！”福莘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小聲問，“姑爺，您來干什么？”

    趙羨詞很不好意思，“我來看看你家小姐?！彼鋵嵵慌艘患砬绲耐馍?，里面依然男裝裹得嚴嚴實實。

    不過饒是如此，福莘依然覺得姑爺的眉眼清麗得很。

    “您和小姐明早就成親了，按說不能見，姑爺，您也不急于一時啊?！?/br>
    “你放心，我會蒙著眼睛?！壁w羨詞變戲法似的從兜里取出一段黑布，笑道，“這就不算相見了吧？”

    “我只是想陪陪她，新婦嫁人，難免不安?！?/br>
    趙羨詞是過來人，雖然這次，她和秦牧云是兩情相悅，但嫁人這種事似乎總是一道坎兒。

    若只是兩人自然而然在一起，原也沒什么不自在的。偏偏要舉行一場盛大的婚禮儀式，便將成親變得隆重而意義深遠，好似一個女子一生的節點一般。

    許就是俗語所謂，女人能投兩次胎，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

    這種話里話外的重要性，便將嫁人的意味改變了。

    因這緣故，大多數女子出嫁前都會不安，甚至恐慌。尤其風俗還規定新婚夫婦不能見面，趙羨詞無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