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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當初從百寶樓中獲利的商戶,接下來那么多年直到現在,幾乎沒有一個不被過分盤剝的,甚至不少原本廣有盛名的商家都因此倒閉。 而福隆樓……現在似乎也陷入了這種不確定的困境。 楊士顯問的問題,顯然也是在座商戶們想知道的答案。利大則大矣,但風險也更大。以趙康一介白丁的身份,何以能與御史大人的女兒如此親密?他到底是什么人?年紀輕輕手段卻如此老辣,不費吹灰之力,從趙麒年口袋里掏出了趙家最大的南潤糧莊,轉手抵押給百寶錢莊,就把南潤糧莊劃在了他趙康名下! 當初的百寶樓,別人不知道,但南省這些老牌富商卻知道,趙采辦和百寶樓之間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他們因此懷疑趙羨詞是不是像當初的趙采辦一樣,不過是擋箭牌?是朝中有心人瞧著百寶樓不行了,所以巧立名目,再次搜刮富商故技重施罷了? 不然,以趙康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焉能輕易逃過百寶樓任掌柜的法眼? 橫空出世的布衣少年、權大勢大的御史大人、有放水嫌疑的百寶錢莊、類似百寶樓模式的福隆樓……等等,這些看起來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東西,此刻被楊士顯別有用心的提出來,卻顯得特別有理有據。 趙羨詞額頭滲出冷汗來。她當初拿到南潤糧莊是使了手段,就是仗著自己年少,又有百寶樓的管理經歷,盜用了任掌柜對他的信任,自然也坑了趙麒年和楊士顯一把。這些事情,就算明擺著放在商戶們面前,大家也只會覺得這是他和任掌柜串通好的! 原以為這些問題可以不必解釋的,況且讓她如何解釋?大家都只是做生意而已,沒必要對她個人信息追根究底??裳巯聛砜?,倘若不解釋,只怕這揭牌儀式,是進行不下去了。 趙羨詞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以至于手心額頭都滲出汗來,卻依然沒有開口。 楊士顯這人真夠毒的,趙羨詞脊梁骨發冷,覺得自己太過輕視這個府衙公子了!以為他和趙麒年常年廝混,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绔子弟,卻不知楊士顯竟然能如此精準地打蛇打七寸,不認真則矣,一旦出手,就幾乎能讓自己這么久以來的心血付諸東流!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趙羨詞幾乎按不住的手指發抖,甚至有些絕望。 該怎么解釋?能怎么解釋?“趙康”這個人出現的確實太突兀了! 在座的諸位商人因為趙羨詞的沉默,漸漸失去了耐心。甚至杜三酉都站了起來,“趙老板,不知楊公子的這些問題,您可否簡單說明一下?大家既然合伙做生意,這些該了解的風險總要了解一下的?!?/br> 趙羨詞咬了牙,思緒一團亂麻,卻還是沒理出頭緒來??伤趺锤市淖屵@么放任這半年來的努力,就這么付諸東流! “諸位,在下,確實有些難言之隱,但是——” 話音未落,忽然聽到門外一個聲音接口道,“但是,既然要開誠布公做生意,該說的事情,還是要說清楚的?!?/br> 趙羨詞轉頭一看,就見一位陌生男子笑盈盈地走過來,到她身邊時,還特意親近地搭了她的肩膀,“侄兒,你說,是也不是?” 侄兒——趙羨詞驚愕不已,她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卻見那男子一臉為難道,“諸位,這些本是我趙家家事,不便多言,但既然各位都是一條船上的朋友,此番秘辛也只能說上一說了?!蹦悄凶泳蜆O慈愛地摸了摸趙羨詞的頭,嘆道,“實不相瞞,我侄兒確實與趙采辦關系匪淺,他是趙大人當初在外游歷時留下的風流債?!?/br> “……”趙羨詞聽得心情復雜,剛要張口,那男子就眼神一動,雖一字未發,趙羨詞竟然看懂了他的意思,他是要趙羨詞安靜! 眾商戶聽到這話,也驚愕不已。魏毅皺眉,“不知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那男子道,“我侄兒既然姓趙,我自然也是趙家人,我是趙康的叔叔,趙潤?!?/br> 一時間,連楊士顯都有些懵。他雖然細細查過趙康的出身來歷,但實在趙康家是個小人物,能查到的詳實資料不夠多。 楊士顯冷笑道,“你莫要張口就來,你說趙康是趙采辦的私生子,就是私生子了?有什么憑證?” 趙潤也不惱,笑道,“若沒有憑證,又豈能說這話!”他就從懷中掏出一個玉佩來。 眾人都不解,唯有杜三酉上前一步,仔細查看一番,卻變了臉色,“這——這確實是趙采辦的家傳玉佩?!?/br> 趙羨詞實在忍不住了,她都沒有見過這樣的玉佩! 趙潤看到她按捺不住的神情,安撫地拍拍她的肩膀,“這是你父親給你母親的定情信物,你自然是沒見過?!?/br> “……”趙羨詞無言以對。要不是她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幾乎都要信了! 楊士顯也上前一步,打量那塊粗糙的玉佩,不屑道,“杜老板,你可不要胡說,這玉佩質地如此粗糙,怎會是趙采辦的家傳玉佩?” 杜三酉嘆道,“楊公子您有所不知,趙采辦當年也是白丁出身,家世并不富有。我曾與他于貧賤時相交,這塊玉佩確實是趙大人的家傳玉佩,雖然粗糙,卻是他祖上一代代傳下來的。當初趙大人一窮二白,卻依然不舍得當掉這塊玉佩,還說,以后一定要送給心上人的?!庇值?,“此事,魏員外也應當知曉,當初魏員外想把女兒許給趙大人,也曾提過這玉佩的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