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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母親口中那個“不爭氣”的哥哥卻不以為意,絲毫不在意母女二人日子越過越緊張,平時只會說自己在外掙錢辛苦,一點也不顧趙家生計。 趙羨詞就不禁嘆氣。 誰能想到偌大的趙府如今已經外強中干空有架子,實際上早已節衣縮食了。趙麒年自然不差錢,他握著錢財大權盡情揮霍,父親留下的基業尚且夠他揮霍幾年,因而趙麒年沒吃過苦頭,手里有些銀錢就花將出去,像個傻子一樣被人騙得暈頭轉向。 如今趙羨詞要被送進京中選秀,也算是南省一件大事,趙家也因此陸續多了些人拜訪——事先巴結下總是好的,屆時若能當選,這些人自然能得些好處。南省的這些大戶,多少還是顧忌著趙家的皇商身份。 只可惜,現在還沒有人知道,趙羨詞最終還是落選了。 眼下趙夫人心心念念著選秀的事,趙羨詞看在眼里,心中滋味難言。她知道母親到最后竹籃打水一場空,可能是覺得沒有盼頭又沒臉面,所以才不愿意回南省,便帶著趙羨詞暫時寄住在周家,免得被現今登門的這些人白眼奚落。 而趙羨詞的一生也從此被改變,自此便與秦牧云、周雪津糾纏不清。 按說趙羨詞現在最不愿意和周家有什么瓜葛了,但思前想后,趙羨詞覺得,這一次,還是要進京。 她心中已經拿定了主意,趙家的生意一定要從趙麒年手中奪過來。 只是若沒有母親首肯,得不到母親的支持,這件事只怕要難于登天??梢胱屇赣H改變心意站在她這邊,進京可能是唯一的路了。 選秀倒在其次,左右也選不上。趙羨詞是要讓母親看看周府當家的婦人,尤其周大公子的夫人是怎么把周府一應錢財之事管理妥當的。不給母親開開眼,母親絕難同意這種事。 尤其重要的是,她要去周府見一個人。一定要見! 上輩子,趙羨詞嫁給了周侍郎的小公子周雪津,還沒等當上周家主母掌管家財,周侍郎就隨著太子的倒臺連累了滿門。 而且在周府那些年,她過得并不快樂。 一開始周家老太太就不大喜歡她,嫌趙羨詞為人沉悶心思重,沒有少年人的精神氣。趙羨詞那時也不大在意,她不過是借住在周家,與周府人沒多少瓜葛,所求無非是守著母親好好過活。 只是沒想到這個渺小的愿望也沒能滿足。沒過幾年,趙麒年賭債纏身,家產揮霍一空,還得罪了惹不起的人,一時趙家大難臨頭。趙麒年便和母親商量,想通過趙羨詞來跟周侍郎攀關系,到時候一切危機都解除了。 ——但如今回想起來,當初周家之所以同意這門婚事,實際上是為了想盡辦法拉攏她母親本家季氏一族! 那時候周家便已顯出頹象,朝中明眼人都不愿結交,周家便病急亂投醫,曲折地找到季大夫一族??上иw家人一概不知,以為抱住了救命稻草,卻從此踏上不歸路。 就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趙夫人,哪里知道哪些?只是以為周雪津雖然為人有幾分頑劣習氣,但到底是個世家子弟,教養好,行事也不會出大差錯,而且以當時的趙家境況能嫁給周雪津做夫人,已是高攀了,哪里還有不同意的道理!以趙夫人平生所見,以為能給趙羨詞找個這樣的好人家,就是給女兒找到的最好歸宿了,還能因此解除趙家危機救出兒子,三全其美,何樂不為? 卻沒人問過趙羨詞的意見。最后母子倆一合計,連哄帶騙甚至不惜以死相逼,逼著趙羨詞拜了堂。 趙羨詞還記得趙麒年當時的嘴臉,一臉抓到救命稻草的諂媚相,恨不能立刻將她扔到周家以期錢貨兩訖。 周雪津娶了她,心里卻沒有她。趙羨詞知道周雪津心里的那個人是誰,她至死都沒有忘記那個名字——秦牧云。 不是因為周雪津,而是因為秦牧云。 明知道秦牧云和周雪津兩情相悅,趙羨詞卻還是別無選擇地橫刀奪了她的愛人!之后便不知道該以何面目面對秦牧云。 趙羨詞握不住自己的命運,也無從解釋。 滿腔心事終究湮沒在趙羨詞的沉默里——明明,秦牧云才是她在周府那么多年唯一的慰藉。 周府雖大,真正懂她的卻只有一個秦牧云??勺罱K秦牧云卻因她含恨而終,趙羨詞甚至沒來得及見到秦牧云最后一面,不知道就那樣離去的秦牧云有沒有恨她怪她。往后的漫長時光里,趙羨詞無數次在夢中面對秦牧云怨怒的質問,卻無法回答。 這成了她一生的心結,至死未能解。 但好在,如今她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 這一次,趙羨詞已經知道接下來的路該怎樣走了。 第2章 002忘不了的白月光 此去京城山高水長,少不得也要走上幾個月水路陸路。 不過在此之前,趙夫人要帶女兒去東山上柱香。以往趙夫人是不大崇信這些的,但自從丈夫去世后,這幾年趙夫人竟有幾分吃齋念佛祈福的意思。 如今要送女兒上京選秀,這等大事,不去廟里拜一拜,著實不安心。像趙夫人這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當家主母,平時自然也是不許待字閨中的趙羨詞拋頭露面的,只有上香之類的事情除外。 趙羨詞不愿母親cao勞,親自收拾行裝,打包著錢財和衣物便戴著面紗隨母親上轎。 出府門沿淳安大街一直往前,途中經過各式各樣熱鬧的鋪子,有胭脂水粉、綢緞錢莊、酒水糕點等等。趙家的轎子行到城內十字路口時,趙羨詞悄悄掀開一角往外看去,只見左邊是一家孫家rou鋪,緊挨著的還有兩三家rou鋪,都掛著花白肥嫩的成豬,乍看起來頗為扎眼。右側則是幾家酒樓,當中一家最大,門額書著三個大字“醉賢樓”,因大門沖著街口,酒樓內里便能一眼望盡,趙羨詞看見堂中掛著“賓至如歸”的牌匾,用筆雖規矩但也不乏渾厚之力,想來應是請哪位大儒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