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禍】四
晨光大好,是一連暖陽的好天氣??諝饫飶浡贍t中燃燒出的清冷寡淡的香氣。 米諾地爾揉了揉眼,臉上還留有從朦朧香甜的睡夢中流連的不舍和迷糊氣。他抬眼一掃,發覺仍然是自己熟悉的寢殿時,嘴巴自然地癟著,旋即又無奈一笑。 也是,自己在奢望什么啊。 米諾地爾輕嘆口氣,在暖烘烘的被窩里翻了一圈,掏出一個羊毛線織成的布偶,金發金眼,威風凜凜。指腹輕輕地蹭著圓鼓鼓的面龐,又輕輕放在鼻尖輕嗅。 浸染了蘋果花清香氣息的布偶,讓他回想起從前站在滿樹銀色蘋果花下的那個女孩。一身冷硬盔甲散發出肅殺的氣息,可她摘下頭盔的一瞬間,對他綻放出的笑容,燦爛得將鋼鐵都化為了繞指柔。 前去出戰征伐侵擾邊村的魔族旁支,已經有半個多月沒見的jiejie,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回來了,米諾地爾?!?/br> 明明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可他卻咂吧出點自我安慰的甜味來,時常拿出來回味。米諾地爾在被窩里樂呵了半天,才出聲喚門外的仆人進來。 他坐在木凳上,看向銅鏡中的自己。白玉色的瓷骨梳在金色的蓬軟卷發中上下梳動,用細長的夾子夾住右側長到遮眼的頭發,露出極為綺麗貌美的臉龐。耳垂被女侍穿上露珠形的白玉耳徽。米諾地爾膚色偏白,所以只讓女侍在臉頰上輕掃了些粉脂,俊似出水桃花,配上那桃花眼,真是似醉半醉,勾人心魄的絕色。 羽族男性歷來保留著鳥類“男為悅己者容”的習俗,男性取悅擔負繁衍大任的女性族人是常態。米諾地爾也不例外,更何況,今天可是那人族王子來宮游玩的第叁天,jiejie奉母命抽時間陪他,二人相處時間很多,為防止那浪蕩子勾人,他半點馬虎不得,定要在美貌這方面將他比下去,擄獲jiejie的心。 只是打量著鏡中的自己仍然覺得缺點什么。他皺著眉在首飾盒里翻找一通,直到挑出條掛墜有寶藍水晶的抹額往額間系起后才滿意地笑了笑。 米諾地爾呵退跟隨的奴仆,獨身一人來到專供樂師們居住的樂樓。 他原本打算去會會那個御官,聽說他來自玉樓殿,又是被黑暗精靈所販賣和奴役的樹精靈一族。他曾在書樓里翻找過古書典籍,又通過眼睛大致了解過樹精靈一族的過去。就是這樣一個卑賤的下等精靈是如何獲得jiejie的另眼相看的,他實在好奇得很。 樂樓算不上很高,彩墻尖頂隱沒在高大的喬木間。隔著墻他都能聽見弦樂和打擊樂器交融的聲音,夾雜著歡聲笑語和女子喝酒取樂的荒糜。米諾地爾聽得直皺眉頭,挪步打算離開。 “米諾地爾殿下?!?/br> “是你——” 米諾地爾沒想到竟然迎面撞上了剛好返回的御官,青衫落拓,風姿卓絕。他是慣常穿青色長袍的,一頭金色齊腰長發此刻被發冠束起扎在頭頂,發束中一串金辮隱約可見。尖聳的精靈耳上那顆小粒鈴蘭早已換成了薄荷綠色的青水晶??瓷先ネ饲皽睾脱澎o的面貌相差太大,以致于米諾地爾小小地詫異了一會兒,心頭籠上一股懷疑,這人怎么和宴會上給人的印象不一樣了? 如果說在宴會上他是安靜的,故作神秘的幽蘭,而這時的他更像是懸崖邊迎風招展的松柏,看上去有一股俊逸灑脫的氣質。卻也顯得更神秘,他隱藏得更深了。 米諾地爾打起精神,一臉戒備。 “殿下找我?” “你怎么知——” “原先只是猜測,現在確是肯定了的?!庇俦е傩α诵?,磊落坦蕩,不畏不懼。自打宴會上受到這位殿下頻頻的眼色之后,他可受到不少照顧。早晚這位驕縱的殿下會找上自己的,對此,他毫不懷疑。 米諾地爾正了正衣衫,尷尬不已地開口:“那就去前面的花園里談吧?!?/br> 那邊人少,環境安靜,最適合隱秘的談話。修剪整齊的花叢間,散發出花香,綠意nongnong。米諾地爾和御官在花亭石椅上坐下,伺候御官的仆人隨即端來一壺花茶和幾碟精致的小食后又沒了蹤影。 米諾地爾挑著眉看完全程,心里暗自嗤笑他擺譜做主人的姿態,嘴上也不饒人地說:“看起來你還挺適應王城的生活的,比玉樓殿怎么樣?” “殿下說笑了,玉樓殿不過是供貴客玩樂的地方又怎么能同王城的繁華相比?!庇倨届o地說,絲毫沒有身處下作場所的不堪。他翻過杯沿釉上一邊青色碎花的瓷杯倒了杯花茶遞給米諾地爾,“殿下專門來找御官,不應該只是說這些吧?!?/br> 他倒是開門見山,直來直去的,行為不卑不亢,語言也不顯阿諛逢迎的姿態,米諾地爾對他沒了原先那份不屑,仔細打量間發現,他捏著茶杯把手的那只手,指如蔥玉,肌膚瓷白瑩潤,旋即問道:“你很喜歡青色的東西?” “克莉絲汀殿下喜歡,御官只是投其所好?!?/br> “哦?!蓖镀渌玫娜嗣字Z地爾見得多,可投其所好又能真正讓人心生喜歡的他卻是第一個。jiejie看上去還挺喜歡他的。 “那你經驗應該很豐富吧?!?/br> 米諾地爾心里冒著酸泡泡,話一說出來就酸不溜秋的,還傻乎乎地露出怯。 御官奇怪地瞟了他一眼,這羽族的小殿下怎么語氣像摻著酸,一股子醋味。 “殿下之前在書館不是了解過?”御官逗他。 “啊――”米諾地爾聽他一提書館,腦海里猛地回想起之前無意窺見他和jiejie……,他咬唇呆住,從臉紅到脖子。 “你,你你,我……”米諾地爾支支吾吾的,焉了的茄子般垂下頭,“你都看見了?!?/br> 米諾地爾心下惴惴,細長的彎眉抖了抖。 那天他尋了個時間去書館找樹精靈一族的秘聞,沒想到去頂樓時站的位置偏隱蔽些,不料竟隔著層層書籍,聽到曖昧而熟悉的喘息聲。 他捏住書脊的手指一頓,心中的魔鬼在喃喃耳語,身體不受控制地聞聲尋去。他看到jiejie被抵在書柜上,肢體交纏,衣衫撩亂。身子被撞得如瑟瑟花枝亂顫,美得很。她仰起的芙蓉面上薄汗微濕了發鬢,額角迎著艷陽流金被鍍上一層冷暈。 那雙清凌凌的淺色瞳孔如同一泓清泉倒映出月影,冷冽而疏離的,直直地像要看透他心底的污穢。 他落荒而逃,手中的書籍失了力磕到實木地板上,發出明顯的聲響。 他回去后泄過一次,才勉強緩解了體內的燥熱,躺在床上昏沉沉的又臆想了一遍。玉臂生寒,耳鬢廝磨,種種繾綣情事,恨不能以身相替?;叵肫饋懋敃r的場景米諾地爾心里又酸又漲,見御官一幅坦然自若的神情,嫉妒羨慕便涌上心頭。他輕易能和jiejie共度巫山云雨,自己卻只能躲在暗處卑鄙竊聽。 “原來殿下過來是想找御官學兩招?”御官了然放下瓷杯,笑得揶揄。 “你……”米諾地爾啞口難辯,又覺得他實在過分放浪了些,閨房之事也拿來調侃。想學難道就真教不成。不過,看他那樣子,沒想到也像是個好為人師的。 哼,本來就出師不利現在又被他拿捏著話頭調侃,再向他請教真成什么了,本就因著jiejie的緣故生氣,多見幾次,自己不得慪死。米諾地爾又想到那天翻看到的信息和自己的目的,攥緊手指索性就問出口來:“你到王城里來目的不簡單吧?” “確實?!庇冱c點頭,“我對克莉絲汀殿下仰慕已久,能借多族宴會的名頭獻藝得到殿下垂青自然是高興?!?/br> 好不知羞,卻又……他說得言之鑿鑿,一派仰慕的神色。米諾地爾感覺心口好像被灼燙了一下,眉頭鼓蹙。心思轉了又轉,最后回到御官身上。 料定他必定滿口謊言,假借愛慕之名行不軌之事。米諾地爾壓低聲音重又質問:“在你進玉樓殿前曾經被真魔族王族旁支族長收留,學過黑魔法不是嗎?而且你身上流有一半真魔人的血液,現在你又潛伏在王城勾搭上王女意欲何為?” 米諾地爾早看出來那天宴會上他彈奏的曲子有異樣,聽者千人千面皆有異象,恐是進了幻境,牽人心神致使神思靡鈍,魂牽夢縈。 好手段,好計謀。 現在攀上jiejie這高枝,行事更方便了。若他真是真魔族的jian細,他定要將此事告知jiejie。 “欣喜愛慕又何罪之有?”御官看向他,繼續道:“早聽聞“真魔之子”米諾地爾殿下的大名,算起來我們也算同病相憐?殿下的眼睛確實厲害,能知曉過去未來。御官著實羨慕不已?!?/br> “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殿下太過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而忽略了……”御官屈起手指在自己太陽xue上點了點,神神叨叨的樣子“神識海的力量?!?/br> 米諾地爾:(雙手叉腰)來找茬的! 御官:弟弟,來跟哥哥學兩招嗎?(笑) 我:兄友弟恭(不是)怎么又按耐不住想寫NP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