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應該這么干了
他們兩人之間的回憶并不甜美,如果細究起來,這其中充斥著不同的種族,地位的差距,陰暗的欲求以及刻骨的憎恨,僅僅殘留了少量如夢似幻,泡沫般脆弱的可憐余溫。 這點僅剩的微弱溫情對女魔法師而言是自幼時起少有的救贖,可對人魚來講卻是莫大的可笑恥辱。 沒錯,是恥辱,畢竟沒有哪個人受得了被人強迫注射麻醉藥劑,死尸般抬上冰冷的實驗cao作臺,在大庭廣眾之下被自己喜愛的異性剝骨抽筋這種事情。 呼嘯的風雪在礦溪鎮外的松針林間怒號著,這時而猛烈,時而緩和,卻未曾停歇的惡劣天氣并沒有阻止曾經的人魚,如今不知道算是人魚還是人類的克勞烏斯出手狠辣,對昔日的主人薩菈·馮迪爾實施了毫不留情的單方面搏殺。 魔法能量的炸裂與冰冷劍鋒的碰撞形成一道道破空尖嘯,女魔法師與這世間絕大多數施法者一樣不太擅長近身作戰,而他在千錘百煉的生死間隙中早已被磨練成一位沐浴過敵人無數鮮血,冷肅兇悍的騎士。 他應該感謝她的,沒有她就沒有如今的自己,畢竟一條曾是人魚貨物的下賤玩物,就算在當年那場充滿血腥鐵銹味,幾乎踐踏了世間通行的道德倫理的可恥實驗下奇跡般活了下來,變成一個單從外表來看與常人無異的“人”,克勞烏斯也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人類。 如果不是薩菈,他根本得不到現在的自由以及社會地位。 那場背德的實驗考核,在當時幾乎沒人認為薩菈·馮迪爾會成功,一是因為題目過于非主流,二是實驗的cao作者不但十分年輕,甚至她都不是生命系或是死靈系的魔法師——附魔系是復雜魔法陣以及精密巧思魔咒增幅加持相關的藝術學科,它理性,繁復,需要極大的耐心,不是戰斗專家也不是涉足生命與靈魂的熟練工。 出身附魔系的魔法師在各大體系光彩奪目的同行當中,顯得平凡甚至有些平庸,就算在大規模戰爭當中,附魔系魔法師的主要職責也是刻畫魔法陣,撰寫魔法卷軸,魔能填充保存,兵器盔甲增幅保養這類輔助工作。 讓這樣一個年輕的一階魔法師獨自完成一個聽上去就很荒唐,而且迄今為止無人成功過的rou體改造實驗,說實話,實在是太為難人了。 但當時的考官們都沒說什么,施法者的叁觀多多少少都不太正常,普通人會畏懼的世俗權勢在足夠強大的魔法師眼中不值一提,他們很清楚星靈導師對他自己這個有著一半鈴蘭花血統的年輕學生懷有多大的期待和多么苛刻的要求,他們平日看多了,已經習慣了,所以覺得不過如此。 你覺得很難,不合情理?那是你自身實力不足的證明,考題是全體高階魔法師共同討論后一致決定的,無論過程還是結果,全部公平公正公開。 冷漠高傲的上位者們已經決定考題沒有問題不能更改,他們并不知道這件事不但間接影響了這個在他們看來算是天才的女魔法師性格的最終成型,甚至直接導致一條人魚原本無趣卻也平和寧靜的生活軌跡到此為止。 克勞烏斯覺得,那群人就算知道后果也不會在乎,他們是一群披著人皮的怪物,踐踏良知準則的法外之徒,克勞烏斯本來以為女孩是他的同類,但當他被拖上手術臺時才意識到自己的可笑。 她跟他們有什么本質上區別嗎? 沒有,她也是怪物,她為了利益和施法者的追求可以做出任何事情,就算對她而言他只是一條狗——克勞烏斯從沒覺得自己是屬于薩菈的狗,他在內心深處希望自己是她的男人,但那一刻的痛苦,恥辱和憎恨比自己當初在繁殖場被人毒啞喉嚨時更甚。 以前的人魚除了好好活下去之外沒有別的奢求,可在公爵府地下室的那段平靜生活讓他內心產生了不該有的野望。 披著家犬皮囊的奴隸愛上自己的女主人,而后者對他亮出了剔骨尖刀。 他當時被切開了皮膚,肌rou,露出了脆弱的臟器組織,卸掉了骨盆腿骨附近幾個重要的受力關節,像一條被人扯成兩半茍延殘喘只能等死的魚,身下閃爍的生命禁錮法陣和高濃度麻醉藥物讓他的rou體感受不到任何痛苦,甚至靈魂都被折磨到短暫懸空漂浮了起來,因此他得以看到周圍的場景。 凡人的rou眼看不到靈魂,就算最資深的死靈系魔法師和生命領域的牧師也必須借助相關道具或是圣恩賜福才能看見,克勞烏斯的靈魂脫離rou體懸浮了起來,在場所有人除了那團漂浮著裹尸布,無比可怖的人形能量體似乎是察覺了他的存在一般抬了下頭之外,沒人發現在此時此刻,這里還有一個備受折磨的可悲生靈在用憎恨譏諷的眼神注視著他們,然后很快,人魚的生魂在圍觀者中看到了一個男人。 想不發現都很難,因為這個男人長了一張克勞烏斯十分熟悉的臉。 淺褐色的短發,同色的睫毛和瞳孔,溫和,平靜,普通程度的英俊,就算面對如此血腥的場景,依然面帶微笑。 這個年輕男人一身施法者裝扮,胸前別著一枚以白骨為紋路的高階徽章,距離薩菈的位置不遠也不近,他的臉跟地下室里擺放著的那具奇怪的人偶一模一樣。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 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受如同破土而出的渺小種子扭曲成恐怖的參天魔爪,他終于明白為什么她從來不看他,她之所以僅僅把他當寵物犬,不是因為她不夠喜歡他,不是因為他不夠好,而是因為她早就有喜歡的人。 愛是自私的,獨占的,不可能與他人分享的,在喜歡上這個男人之后,她那狹窄吝嗇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愛戀和憎恨一體兩面,極端情緒之下,你甚至分不清到底誰才是硬幣的正面。 逆著呼嘯的風雪,克勞烏斯隨手斬斷試圖從身后束縛住他行動的魔藤,他沉下肩,飽經風霜的騎士盔甲在內襯束帶的牽引下發出沉悶的金屬摩擦聲,原本不屬于自己的可笑下半身,居然是生物多樣性的具體體現,異體移植的疼痛從手術結束直到現在為止一天都未曾遠離,時時刻刻都在折磨他,但最苛刻的人也無法否認,這具嶄新的rou體兼具了靈巧與強壯,并且散發著強大的可怕力量。 我應該感謝她的,她給了我力量,地位,自由,關照以及溫暖,在所有人都以為我必死無疑的時候,是她竭盡全力把我從那沾滿鮮血rou塊的血腥實驗臺上救了下來,養好傷之后她給了我她的姓氏,為我請來最好的劍術老師,她以她的身份和家族為我鋪路,沒有她就沒有今天的我。 我本應該感謝她的,可我真正想要的東西,她早就給了別人。 一陣令人膽寒的骨骼碎裂聲之后,是被銘文附身的騎士大劍直接斬斷脖頸,在空中高高拋起的女性頭顱,鴉青色的美麗長發裹著殘缺細弱的脖子和rou塊碎末墜落在地上滾了幾圈,很快沾滿了泥和雪。 尚在站立,猶在噴血,失去了頭顱的女體沒有支撐幾秒就倒在雪地里,熾熱刺目的鮮血如同無力的噴泉泉眼,依舊在涓涓流動,慢慢染紅了身下大片大片潔白的雪。 她好像從頭到尾沒怎么抵抗,所有的行動都意在制止和約束,面對他毫不留情的進攻和斬殺,連最基本的防御都顯得那么的心慈手軟。 克勞烏斯覺得她愚蠢又可笑,殺人的一瞬間,他感受到的是撲面而來難以形容的莫大滿足,常年糾纏著他令他不得入眠的入骨憎恨似乎在那一瞬間找到了發泄口,可在那之后,就像一個沒有徹底滿足的癮君子,他仿佛陷入了更深,更暗的惡意之中。 不夠,僅僅這樣不夠,你把命都補償給我,你以為我會因此而原諒你嗎? 你在做夢。 他喘息著,等身高度的銘文大劍被他隨手插在地上就這樣不管不顧,年輕俊秀的強悍騎士緩慢走近無頭的女尸,盔甲摩擦,鐵靴踩在積雪上,發出吱嘎吱嘎的混合響聲,他緩慢走過去,走向他曾經愛過的女主人的無頭尸體,像一只疲憊歸家的蒼狼,又像一頭饑腸轆轆遇見路邊尸體殘渣的魔狗。 克勞烏斯甩掉金屬護手,粗魯扯碎女魔法師那身沾血的衣物,露出一對正常男人看了根本無法移開視線的完美凝乳,他喘息著,厭憎著,分開她那白得驚人的美麗雙腿,就著尸體殘存的體溫,騎士直接插了進去。 他早想這么做了,早就應該這么干她了,根本不該等這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