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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顧錦沅到底是感念他的,感謝當初在西山幫了自己,更感念他費了心思幫自己查出來胡二這個真兇。 是以在這夜晚里見了,冷冷清清地受他一拜,顧錦沅都覺得過意不去。 當下她笑著道:“表哥今晚當值?” 盧柏明眼觀鼻鼻觀心,恭敬地道:“是?!?/br> 顧錦沅聽聞,吩咐身邊的宮娥:“冬夜寒涼,盧大人值夜辛苦了,讓御廚房送些湯點來給盧大人享用?!?/br> 旁邊宮娥自然連聲道:“是?!?/br> 盧柏明低著頭,微微抿唇,沉默了下,才道:“謝娘娘?!?/br> 顧錦沅道:“過兩日便要做供神的餅餌了,到時候請了府中三位夫人過來,倒是要勞煩她們幾位了?!?/br> 提起這個,盧柏明自然是感激,他忙道:“謝娘娘賞識和提拔?!?/br> 顧錦沅頷首,又隨意寒暄了幾句,這才離開,恰好前面是一處臺階,她便提著裙擺走上那臺階。 而就在她上臺階的時候,這邊盧柏明才緩慢地抬起頭,不著痕跡地看向不遠處顧錦沅離開的方向。 其實也沒有多久,不過兩個月的功夫,她已經嫁為人婦,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妃。 清冷的夜色下,她正準備拾階而上,微微那么一彎腰間,華貴繡錦的太子妃鳳袍都遮不住下面纖弱嫵媚的身段。 盧柏明站在那里,兀自默了許久,才打起精神來繼續巡夜。 ************** 顧錦沅離開后,想著這盧家,還有寧國公府。 人走到哪個位置就想哪個位置的事。 曾經她在心里把自己當成一個孤女,便是到了寧國公府,也未必把寧國府當成自己的家,甚至沒想到自己會永遠住在這燕京城,是以她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性子,從來沒想著好生經營。 但是如今陰差陽錯,和太子在一起了,就這么嫁給了太子。 既然選擇了這個位置,既然成為了太子妃,那就開始從太子妃的位置來想這些事。 寧國公府是她的母族,顧瑜政那里,必然是幫她的,盧家和顧瑜政是站在一起的,會幫她,但也是她要拉攏的人。 而盧柏明,是盧家下一代最年輕也最有潛力的后生,偏生他曾經和太子有些間隙,所以她還是要幫太子收一下盧柏明的心,萬萬不能出了差池。 這么想著間,她一抬頭間,卻見前面站著一人。 此時,明月清朗如水,映照在這鳳閣龍樓間,為這靜謐的一方天地灑了滿地的銀輝。寒風清冽,吹過廊檐下新掛上的年燈,宮燈映月,平添了不知道多少光輝,悉悉索索,浮光掠影一般映著這巍峨宮闕,這翹往天幕的斗拱。 那個男人穿著一身灑脫隨意的銀白錦袍,自交領而下的流云伏龍刺繡華美精致,襯得那容顏清冷如水,也襯得那這拂過衣袖的風都多了幾分清貴。 他就是這么一個人,無論何時何地,但凡他在,仿佛天地都為之失卻了顏色。 “什么時候回來的?”顧錦沅抿著唇,眸中便浮上了笑意。 其實一個人的話,并不太想回去,東宮那么大,除了染絲,一個個都畢恭畢敬的,說話都不敢抬頭的。 她一個人住在那里有什么意思? 所以便多賴在皇后這里,所以連輦車都懶得坐,就是想慢慢走。 不曾想,耽擱到這個時候,竟然在這宮墻下看到了他。 看著那風拂起他的衣擺,顧錦沅甚至覺得,他是踏著月的清輝而下,就那么從天而降來到她身邊。 他卻定定地看著她,看了好一會,才走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彼此的指尖間都透著寒涼,不過在十指糾纏間,暖意仿佛自指縫中開始縈繞,彌漫出絲絲暖意,那暖意又猶如細流一般無聲地流淌往全身,更有一股清冽的馨香籠罩過來。 他握著她的手,低聲道:“這么晚了還不回去?” 顧錦沅眨眼,笑:“最近忙,在皇后處耽擱了?!?/br> 太子:“是嗎?我不在家時,你日日都是這么晚回來?” 顧錦沅挑眉,笑看著他,卻發現他抿著的唇透著幾分不悅,明顯是覺得自己回來的遲了。 她到底是想他,又看著他那樣子好玩,便哄著他道:“反正你又不在家,我早回來晚回來也沒什么。你不出門了,我自然回來早了?!?/br> 他聽得這個,原本面上的清冷便淡了幾分。 他低首,在那月輝和燈影中看她,看她精致含笑的眉眼,這讓他想起來自己一路快馬奔馳趕回燕京城的路上,路過那護城河的時候,看到護城河里的水。 燈火闌珊落在護城河中,便化作了滿河的星子,璀璨奪目。 “那我以后少出門?!彼吐曔@么道。 顧錦沅心里一動,咬唇看他:“少說這種話,你的出息呢?!?/br> 太子卻是淡聲道:“我的出息早被你磨沒了?!?/br> 這話聽得顧錦沅面上微紅:“自己不長志氣,可不要隨便怪到女人頭上!” 太子聽此言,低首,看她:“我也沒說你是紅顏禍水?!?/br> 顧錦沅笑:“你反正是那個意思!” 太子不再說話了,抬起臂膀來,微微攏住她纖弱的身子:“為什么走回來,怎么不坐輦車?” 顧錦沅掃了一眼身邊的宮娥和太監,都低下頭了,就連染絲也仿佛木樁子一樣立在旁邊。